興安落葉松

◎李 強

興安落葉松

◎李 強

我出生在呼倫貝爾大草原的中心腹地海拉爾，因為工作的機緣來到了距離海拉爾80公里的森林之都牙克石。在牙克石，在大興安嶺，我結識了一個有著像大海一樣秉賦和胸懷，有著峭壁一樣剛勁和挺拔，有著父親一樣責任和剛強，有著母親一樣撫慰和情愫，有著無私忘我和賦予犧牲的生物族群——興安落葉松！

興安落葉松是生命之樹

在過去的若干萬年里

她已完美地適應了大興安嶺的環境

興安落葉松生在大興安嶺崇山峻嶺之上，生在大興安嶺深山峽谷之中，生在廣袤的密林深處……充斥在博大厚重的大興安嶺的各個角落。在大興安嶺莽莽林海里，到處可以看到興安落葉松。她是大興安嶺最普遍的一種樹，也是蓄積量最大，為數最多的一種樹。無論是儲量還是森林面積都在90％以上。可以說在大興安嶺有山的地方就有樹，有樹的地方就一定會有興安落葉松，她是大興安嶺樹的最杰出代表。

在那若干萬年前，當太平洋板塊與亞歐板塊發生碰撞擠壓，使滄海底部地殼褶皺隆起，變成山脈的時候，她就是我們興安落葉松的老家——大興安嶺。

大興安嶺位于北緯43°至北緯53°30′，東經117°31′至126°，全長約1200公里，寬約200到300公里，大部分地區海拔1100至1400米。過去人們總有這樣錯誤的印象：一是提到大興安嶺就認為在黑龍江境內。其實不然，大興安嶺約有14萬平方公里，其中有13萬平方公里的林區面積在內蒙古東部，占95％以上。而在內蒙古境內的林區面積又有11萬平方公里在大興安嶺林管局管轄境內，占了近九成，只有約2萬平方公里的林區散落在各個盟市林管局。二是提到呼倫貝爾人們首先想到的是那片草原，很少有人提到這里還有一片可觀的天然森林，即使提起了，也是點到為止，一略而過，久而久之大興安嶺的森林就被人們淡忘了。其實呼倫貝爾擁有2.04億畝天然森林，占呼倫貝爾土地總面積的53.7％，呼倫貝爾擁有草原1.264億畝，占呼倫貝爾土地總面積的33％。呼倫貝爾森林面積比草原面積大了近1倍。

大興安嶺屬亞寒帶季風性氣候，雖然屬于亞寒帶季風性氣候，但是由于處在世界上最大的大陸——亞歐大陸和最大的大洋——太平洋之間，最大的大陸和最大的大洋猶如兩極，造成了較為惡劣的亞寒帶季風性氣候。特別是每年的寒冷和強風對這一地區的環境影響是巨大的。在漫長的冬季溫度竟然達到－40℃甚至－50℃，遠遠低于其他同緯度地區的溫度，甚至比更高緯度的歐洲和北美洲大部分地區的溫度都要低得多。更為嚴峻的是晝夜溫差竟然達到20多度，而冬夏溫差竟然達到60℃甚至70—80℃。據專家考證大興安嶺中的“興安”系滿語，意為“極寒處”，大興安嶺即“氣候寒冷的山嶺”。

大興安嶺由于是地殼褶皺隆起而形成的，基本上以巖石為主，土層僅有20厘米左右，土層之下便是堅硬無情的巖石。因此土壤并非豐厚肥沃。這些都為生命的生存繁衍提出了極其嚴峻的挑戰。

興安落葉松不愧為生命之樹，她的生命適應能力是令人震撼的。我想大興安嶺在滄海變桑田的過程中，上蒼送給大興安嶺的第一個有生命的物種一定就是興安落葉松。她不擇地勢，不畏酷寒，只是一味地無憂無慮地隨處茁壯生長。你看她挺拔的軀干有幾十米高，是大興安嶺當之無愧的巨人。若不是到了林區親眼所見，很難令人相信，僅僅幾十厘米厚的土層，怎能承載著這樣高大的身軀，她是怎樣牢牢抓住的。扎根雖淺，風吹不動，雪壓不彎，雷擊不倒，嚴寒凍不死她，干旱旱不壞她，洪水淹不沒她，昂首挺立，不折不撓！不僅如此，每年冬季她都要受到酷寒煎熬和一次次來自西伯利亞強冷寒風不休止的錘煉；春季又受到干枯燥煩的風沙侵擾，甚至大火的洗禮；秋季又受到無情的寒霜侵襲，將她的絨衣無情地扒掉；只有到了短促的夏季，才能迎來來自太平洋溫暖濕潤的海風的梳撫和甘露的滋潤。

興安嶺落葉松是母性十足的母親樹，正因為生存環境極端惡劣，興安落葉松在傳宗接代薪火相傳時，對兒女千般眷愛，萬般呵護，當她將種子落到地面時，她便不顧人們的嘲諷，脫掉自己身上的美麗絨裝，化作一層溫暖的松毯，將種子掩蓋起來，好像生怕她的孩子被凍著似的。讓她的孩子在暖融融的松絨毯下待到春來生根發芽、茁壯成長。而此時她的松絨毯已大部分化作養分了，正滋潤著她的孩子們哪！興安落葉松就是這樣，以慈母般的情懷，使得子子孫孫在她的蔭庇下撒歡搖曳躥長，環身繞膝茲生繁衍，彌漫山野，相傳相生密不可分。這似乎與其他物種繁衍生息是相悖的，很多物種如楊柳、蒲公英的種子都是帶有傘狀的“翅膀”，飛到他處扎根，而興安落葉松卻靠集體的力量互相依托，滲透漫延充斥了整個大興安嶺，這無疑是成功的。

興安落葉松是內和力極強的樹。興安落葉松族群內的凝聚力極強，她們知道團結的威力。興安落葉松是群生狀態。她們一片片、一叢叢、一簇簇地聚集在一起，互相攙扶，互相依偎、互相牽扯、互相簇擁著，骨斷脈通，脈阻筋連，掰不開、揉不碎、扯不斷，如果單獨單根獨苗，不要說是來自西伯利亞的寒風，就是稍稍疾厲一點兒的風就會使她們伏倒。正因為生存環境的極其惡劣，興安落葉松總是一排排、一片片地形成群落，很少能見到獨株的興安落葉松。

興安落葉松是極具觀賞性的樹。興安落葉松與大山為伴，常年與冰雪為侶，是無嬌姿之素美，但并不被人們所認可。在傳統文化理念中，人們總是追求永恒，追求長久，都喜歡永不凋零，萬古長青，對蒼松翠柏倍加贊賞和歌頌。即使死了也要追求永垂不朽，于是作為永不凋謝的蒼松翠柏常常與逝者為伴。而興安落葉松只因與其他闊葉樹一樣，春天長葉，秋天落葉，一歲一枯榮，而不受人們待見，甚至冷遇。樟子松、紅松和雪松等松樹，由于四季長青、永不凋落，百般受人青睞，視為正統。然而，樟子松、紅松和雪松等松樹，并非永不凋隕，只是在秋冬時節不落葉，而是到了來年春季，舊的松針（葉）隨著新的松針長出而脫落，不被人留意，使人產生錯覺蒙蔽罷了。春天你偶爾走進樟子松、紅松或雪松等松林，就會發現落在地上的滿地松針。

其實興安落葉松是極具英姿多彩的一種樹，只要你接近她，讀懂她，都會被她那偉岸的風姿傾倒。每當大興安嶺的春天到來時，她針狀的葉子，從枝杈上一根根地生長出來，細小清嫩，毛絨絨的。落葉松的松針雖然不像樟子松、紅松和雪松那樣長而亮，但落葉松的松針細膩綿密，在陽光的映照下泛著金燦燦的光暈，使人感到暖融融的。而樟子松、雪松和紅松等松樹的松針，雖然青翠發亮，但卻像刺猬，使人心里感到躁動不安。如果把樟子松、紅松和雪松等松樹的松針比作她身上穿的毛衣，那么興安落葉松穿得無疑是亞光柔美、雍容華貴，質地上乘的羊絨衫了。

興安落葉松的松塔不像樟子松、紅松和雪松等松塔那樣碩大飽滿，果實松香可口，她的松塔只有拇指甲大小，但她一串串鑲嵌在她那并不長的枝上，像一簇簇鐵藝梅花，帶有古樸典雅的風韻，透著醇厚的美！特別是當羊絨般的松針灑滿大地的時候，在金黃色的陽光照耀下，像厚厚一層湛綠的、泛著金光的松柔高貴的地毯。每當這時，我總想若要赤著腳在這純然的地毯上踏走一番，再打兩個滾兒，翻幾個跟頭，盡情地吸上幾口帶著大森林沁人心脾的清新空氣，那是何等的愜意和陶醉呀！

興安落葉松是挺拔向上的一種樹，她哪怕只有碗口那么粗細，也要努力向上發展，直至參天聳立，身材達到幾十米高，像一棵棵巨大的高粱，幾乎是上下一般粗細，似乎她是先把個長起來了，才會往粗壯上發展的；她旁枝很短，這與她那高大修長的身軀極不成比例，遠遠望去，她的旁枝似乎只有人的手臂一樣長短，且所有的旁枝幾乎都是清一色地與她的軀干垂直或微向下耷拉著，在生長過程中隨著樹干的升高，下面的旁枝毫無痕跡地自然脫落，因此興安落葉松樹干個個圓潤光滑，沒有節子疤痕，個個成材。茅盾先生在《白楊禮贊》中說：“那是力爭上游的一種樹，筆直的干，筆直的枝。它的干呢，通常是丈把高，像是加以人工似的，一丈以內，絕無旁枝；它所有的丫枝呢，一律向上，而且緊緊靠攏……尤其象征了今天我們民族解放斗爭中所不可缺的樸質，堅強，以及力求上進的精神。”茅盾先生是沒有見到興安落葉松，只有見到了她，你才會真正領略到什么叫筆直的干，什么叫挺拔，什么叫樸質、堅強和力求上進的精神。

茅盾先生贊美的白楊樹，只是一個象征，而興安落葉松不僅是一個象征，更重要的是她發揮著無可比擬的作用，是她造就了一個大興安嶺。她是大興安嶺生態群落的擎天柱！

大興安嶺林區著名詩人王秀竹先生應我之邀寫下的贊美興安落葉松的新詩《興安落葉松》恰是她那頑強生命和高尚品格的寫真。王秀竹先生在詩中這樣寫到：

“只知道一直都在努力磨針

從春到秋

磨比針更尖銳的思想

磨比針更挑剔的個性

比針更認真的

還有穿越季節吃苦耐勞的精神

用來縫補雨雪轉的擦傷痕

論及開花

沒見過

大興安嶺許多土生土長的朋友也沒見過

沒見過

不是我們錯過了花期

而是誤讀了一棵樹的成長史

以及忽略了一棵樹的別樣抒情與求新

事實上

落葉松的花

遠比世上所有的花朵開得沉著自信

如塔的花形

青銅的花色和等待接管的花期

初讀有新韻

再讀是古文

無聲的枝頭

因此掛滿另一種金屬聲音

這一朵又一朵的鐵藝的花

都是在歲月的鐵砧上

被一錘一錘打出來的

這一朵又一朵的木質的香

都被東南刮來的風

一口一口吹大的

嶺上嶺下

命硬的落葉松

便一棵比一棵地

更接近愛情的心跳和體溫”

興安落葉松是和諧之樹

由于她的生存繁衍

造就了大興安嶺特有的生態群落

興安落葉松是大興安嶺生命的開拓者。她在大興安嶺這塊土地上頑強地生長蔓延著并無限伸展著。她漫山遍野成林成材；她高聳入云擎天立地；她如山如壁的剛強，她勇敢地堅守在第一道防線上。她以堅韌之軀構筑成的，煥發彰顯出來的精神，氣概遠遠勝于銅墻鐵壁。她們長年與冰雪為伴，與寒風搏擊。她一排排，一片片昂首挺立。當不可一世的來自西伯利亞的暴虐的寒潮潮水般地涌來時，遇到如堤如嶂如藩的興安落葉松林之后，竟也狂妄程度銳減，囂張氣焰陡降，溫順了許多。就是這樣，興安落葉松用自己的身軀把凜冽的寒風消耗緩沖在綠色之中。而且還將來自太平洋的濕潤氣流化作瑞雪或甘雨，使得大興安嶺地區的氣候呈現出春季干燥風大而少沙塵的特點；夏季短促清涼而多甘雨；秋季早霜而濕潤清爽；冬季漫長酷寒而多瑞雪，使大興安嶺原本惡劣的氣候得到最大限度的緩解中和。興安落葉松改善著大興安嶺的生態環境，為其他生物的安家生存創造了有利的條件。

于是興安杜鵑來了，白樺樹來了，紅松來了，藍莓來了，紅豆來了，蘑菇木耳來了……伴隨著各種珍貴的野生動物也來了。成千上萬的物種到大興安嶺安家生息繁育。

在大興安嶺，當春雪尚未融盡的時候，興安杜鵑便已紅遍山嶺了。在大興安嶺興安杜鵑有個特點，那就是總是依偎在興安落葉松身旁。在陽光的映襯下，潤紅了興安落葉松的面頰。每當見到興安杜鵑的時候，總能見到像哨兵一樣一排排一片片的戰士般的興安落葉松，呵護著身材矮小的興安杜鵑。興安杜鵑并非大興安嶺獨有物種。在較為溫暖的小興安嶺和更為暖和一點的長白山地區廣泛分布著。我想這是因為興安落葉松的庇護才使得她來此安家吧！在高山之巔有她的婀娜倩影，在峽谷之中有她的婆娑英姿，因為那里布滿了興安落葉松。她總是與興安落葉松相依相伴的。

“夜半三更喲盼天明，寒冬臘月喲盼春風；若要盼得喲紅軍來，嶺上開遍喲映山紅……”相信很多人都熟悉這首歌，歌中頌揚的具有質樸、頑強生命力的映山紅就是杜鵑花。興安杜鵑，俗稱“映山紅”“達達香”“大頭香”和“達紫”。春來杜鵑花似海，夏日泉畔松濤聲；“何須名苑看春風，一路山花不負儂。日日錦江呈錦樣，清溪倒照映山紅。”春到大興安嶺，像報春花一樣的興安杜鵑花，迎著料峭的寒風，踩著厚厚的積雪傲然綻開，在山野之上，在溝谷之中，遍布在興安落葉松下，如火如荼，姹紫嫣紅；彩云霓裳，似錦似霞；白雪皚皚，猶有花俏；別開奇景，令人贊嘆。當你置身于杜鵑花的海洋中，嘴里含一片杜鵑花瓣，再吸吮一下清爽的空氣，立刻就會產生被興安杜鵑迷醉的愜意。面對這令人心曠神怡，使人迷醉景致，相信任何人剎那間都會被感染的。就連我這個從來不作詩的人，也情不自禁地吟出幾句詩來：

面頰緋

興安醉

花紅千山翠

樹懷春

她早卉

沁馨襲人睡

野芳菲

心相隨

萬類和諧粹……

興安杜鵑，素有“木本花卉之王”的美稱，是多年生落葉灌木，植株一般僅有1米多高。這樣高大的落葉松往往成為她們的保護傘。

白樺在興安落葉松面前，總不免有些討巧和嬌氣。她們有的與興安落葉松交錯成林；有的白色成片形成白樺林，但她的附近一定會有一片興安落葉松林與之相守，由于白樺最高也不過10多米，因此高大的興安落葉松，正好與白樺形成互補，相得益彰。

當在飛機上鳥瞰大興安嶺森林時，你就會感到交織錯落的林子像中年人的頭發，黑發中摻雜著銀發，黑的是興安落葉松，而白的當然就是白樺了。令人感到大興安嶺生態群落成熟與滄桑。

如興安杜鵑、白樺樹一樣，幾乎大興安嶺所有的物種都是在興安落葉松護佑下生長繁衍著的。聳入云天的山楊，穿著青色緞子外衣的黑樺以及椴樹、山榆、水曲柳、鉆天楊等等都是這樣，興安落葉松為他們的生存創造了一個大環境。

在大興安嶺，幾乎所有的原始森林都是以落葉松為主體的。在原始森林里，由于興安落葉松植被茂盛，冬季寒冷，脫落的大量興安落葉松枝和落葉難以腐化分解，歷經千百年甚至更長時間積淀，越積越多，越積越厚，形成了厚厚的腐殖質。特別是在較為平坦的谷地或盆型凹地更是這樣。在這樣人跡罕至的環境下，逐漸改善著土壤的成分，并形成了永凍層，永凍層將地表水攏住，又形成了泥炭蘚沼澤和苔蘚地帶。經歷千百萬年寒地靈氣蘊育，成就了今世罕有的被譽為紫色精靈的極品漿果——野生藍莓。她吸取了萬年寒地精華，飽含天地之靈氣。她藍得發紫，蠶豆大小的果子上掛滿了濕潤的蒸氣般的細細的露珠。她的秧子藏在興安落葉松下的灌木叢深處的苔蘚上。很多人雖然都吃過藍莓，但見到她怎樣生長的人卻很少，甚至一些在林區長大的人也很少見到過。我初次見到人們從山上采摘下的藍莓，看到她那藍精靈似的果子上還掛著一層薄霧一般的水珠時，我還以為是因為她身上鍍了一層霧一樣的醭，所以才叫“鍍柿”的，但人們卻把她寫成了“篤斯”或“篤柿”“都柿”和“嘟柿”等等。我還是青睞于“嘟柿”這個地方色彩的名字,她反映了地方特有的品質。著名作家遲子建在小說《額爾古納河右岸》就用了“嘟柿”這兩個字稱謂野生藍莓。

還有一簇簇紅艷的紅豆總是讓人有個誤會，以為她是和櫻桃一樣長在樹上的。當你來到密林深處，才會領略到染紅了漫山遍野的紅豆竟然生在興安落葉松林之下荒蕪的灌木和草叢中。大興安嶺許多野生漿果，包括嘟柿，她們的秧子都是很矮小的，都是藏在原始森林深處的。被高高的興安落葉松和較低一點的白樺樹，以及還有密密麻麻的灌木叢層層地包裹著。

興安落葉松就這樣無私地呵護著其他物種，即使在大興安嶺很難生存的物種興安落葉松也要盡可能地給她們創造一個小氣候，最大限度讓她們在這里生存繁育。被譽為樹中貴族的紅松雖然也屬于北方物種，但只能生長在較為溫暖的小興安嶺和更為溫暖的長白山一帶。在嚴酷寒冷的大興安嶺還是極其罕見的，但在大興安嶺滿歸天然森林中竟然有61株。這是上世紀80年代鄂溫克獵人發現的。關于這片紅松的來源說法不一，有人說是曾有獵人將種子遺失在此，也有人說是飛鳥在此排泄過還沒有消化的種子。現在仍沒有明確答案，這更增添了這片林子的神秘感。其實答案是很簡單的，只要看看這61株紅松周圍那一望無際的興安落葉松你就會找到答案，是這片鱗次櫛比的興安落葉松樹創造了一個小氣候，創造了紅松生長的環境，才使得這61株紅松成為參天大樹。若不是生長在興安落葉松的海洋中，我想這61株紅松是絕對不可能生存的，這是興安落葉松制造的小氣候的結果。

興安落葉松就是這樣改變著大興安嶺這種極端惡劣的氣候條件，還使得大興安嶺成為養育各種野生動物的天堂。這里有狐、狼、貍、黑熊、猞猁、山貓、黃鼬、紫貂、水獺等食肉類動物；有松鼠、花鼠、飛鼠、麝鼠、東北兔等嚙齒類動物；有駝鹿、獐子、馬鹿、麝、狍、梅花鹿、野豬等偶蹄類動物；還有榛雞、松雞、環頸雉、山鶉、啄木鳥、大山雀、柳鶯、椋鳥、飛龍、琴雞、鴛鴦等鳥類。當你遨游大興安嶺時，就會在河畔見到來飲水戲逐的各種飛禽走獸，在條條山間的溪流中清晰地看到“冷水魚兒”在暢游，見到飛龍在密林中飛竄,馴鹿在森林中漫步，猞猁在樹上瞪著又大又亮的眼睛搜尋，黑熊在樹洞里恬靜的熟睡，群狼正在飽食捕捉的狍子……

大興安嶺這種氣候極端惡劣的條件，使得興安落葉松成為一個特別的生命搖籃，構成大興安嶺特有的生態群落。她是孕育野生漿果的床第，她是呵護幼弱生命的襁褓，她是養育各種野生動物的幼兒園，她是其他樹木的保護神。據統計，內蒙古大興安嶺林區植物多達1688種，野生動物500多種。

嚴酷惡劣的自然環境造就了以興安落葉松為代表的北方生態群落異常頑強的品質和相互依存的團隊精神。大興安嶺自然環境相對惡劣，逼得她們只有相互依賴、相互依托、互相呵護才能適應于惡劣的自然環境。在這里所有的物種都是和諧相處的。大興安嶺的生態群落，決不像南方熱帶雨林中的植物，互相勾心斗角，互相爭斗不休，你纏住了我的身軀讓我窒息而死成為你的養分；我遮住你的頭，讓你暗無天日枯死在我的腳下成為我的肥料……在這里萬物休戚與共，她們深知團結的力量，她們團結著，聯袂著，勃勃生機，盎然瀟然。居然使零下40°C甚至零下50°C酷寒無可奈何，讓來自西伯利亞的強冷的寒風沒了脾氣。經歷了一次又一次，一場又一場的狂飆寒風的撕扯蹂躪之后，她們更加眾志成城，更加和諧相處。這就是以興安落葉松為代表的北方大興安嶺特有生態群落。

在興安落葉松的強有力地支撐下，大興安嶺的森林越積越厚，形成茫茫林海，這與大興安嶺山脈又形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這是一道名副其實的綠色長城，極大地改善了呼倫貝爾大草原乃至東北的氣候。巨大的林海又孕育了眾多河流，大約有三千條河流發源于大興安嶺，構成了額爾古納水系和嫩江水系，這又滋潤了呼倫貝爾大草原和松嫩平原。今天，也許有人會問起呼倫貝爾大草原為什么這樣美好？那是因為這里有大興安嶺！在大興安嶺綿綿不盡的群山上，長滿了剛勁挺拔的興安落葉松!

興安落葉松是奉獻之樹

在近百年里做出了巨大的貢獻和犧牲

影響著大興安嶺地區的人文社會

興安落葉松，是大興安嶺森林寶庫中最雄厚的資源，她不僅造就了大興安嶺地區的特有的生態群落，還為共和國建設提供了大量的木材，在近一個世紀的時間里做出了巨大的貢獻和犧牲，不僅如此，還影響著大興安嶺地區的人文社會，造就了大興安嶺地區特殊的城市——牙克石。

這的確是一個很奇特的城市，整個城市的興起是靠開采林子而生的。開采林子需要大量的人力資源，于是大批支援邊疆的建設者來到大興安嶺。大興安嶺鼎盛時期僅牙克石地區人口竟達60萬之多，有幾十家林業局在這里誕生。

正像動物世界里演的一樣，獅子捕捉到了斑馬飽餐后，就會引來鬣狗吃剩下的殘羹，而后又會招至食腐的禿鷲……采伐的木材需要從深山老林中運出來，于是鐵路修進了山溝里，火車向著深山跑。大量林木源源不斷地從深山中涌出，運往四面八方，運往祖國各地。興安落葉松木質堅硬富含樹脂，抗壓抗彎曲的強度大，木材工藝價值高，是其他松樹無法比擬的，浸泡在水里不會腫脹腐爛，反而愈益重而堅實，如永恒的石頭。是電線桿、枕木、橋梁、礦柱、車輛和建筑等優良用料，她的樹皮也是制作烤膠的優質原料。據專家考證作為中華民族象征，被譽為共和國第一門的天安門的棟梁居然是興安落葉松；而新中國制造的第一臺解放牌汽車的“大箱板”也竟然是用興安落葉松制作的，這種“大廂板”一批批地持續了20多年，直至改革開放才停止；而幾乎中國所有鐵道枕木和電線桿也使用的是興安落葉松，直至近些年才被水泥等材料替代。有人做過統計，從上世紀50年代不算建國前俄、日掠奪性的開采，不算林區取暖和搭屋等自用的木材，大興安嶺林區已累計為國家提供木材1．2億立方米，上繳利稅40多億元。若將這些木材搭成一米見方的正方體排列起來，可沿著赤道繞地球三周，而這其中興安落葉松占了90％以上。

這為當時社會主義建設做出了巨大的貢獻和犧牲。而牙克石因大興安嶺蓄積木材最大，輸出木材最多一度成為內蒙古東部最繁榮的城市。在內蒙古形成了“東林西鐵”的格局，牙克石成為名副其實的森工之都，成為呼倫貝爾的龍頭老大。

森林的開采帶動了鐵路的巨大發展。牙克石的鐵路是非常完善的，許多鐵路都是建國初期甚至建國前就有了，早在建國初期就達到了鎮鎮通火車，鐵道線縱貫南北，深入林海，穿山越嶺，僅牙克石境內鐵道線就已達到近千公里。這無疑對一個縣級市來說，在當時達到了完美得無可挑剔，就是時至今天，其他同級城市也是很難企及和逾越的。而采伐林子者，需要消費，需要就醫，子女需要教育，于是鐵路、工廠、學校、機關、街道、醫院等等一系列機構應林而生。這樣大林業、大鐵路、大國營、大計劃一統天下，達到繁榮鼎盛。

作為地市一級的大興安嶺林管局就坐落在牙克石市區，牙克石市下轄的鎮幾乎都是縣團級林業局所在地，大部分鎮都虎踞龍盤，比有些旗市都出名。伊圖里河鎮雖然是一個偏僻鎮，不但設有縣團級林業局，還設有與呼倫貝爾首府所在地海拉爾鐵路分局同級別的伊圖里河鐵路分局，而博克圖鎮不但是濱洲鐵路的重要樞紐站，還雄踞著人民解放軍一個師。

在30年前，并不是每一個城市都能直接收看到中央電視臺播放的電視節目的，很多城市都是播放一周前或更長時間通過飛機或火車郵寄來的錄像帶。而對今天看起來很尋常的醫療儀器B超、CT，在那時人們不但感到神秘，甚至聽都沒聽說過。而早在上世紀80年代初，呼倫貝爾境內第一座可直接接收中央電視臺的電視塔，就矗立在牙克石市境內；第一臺B超機就放在牙克石境內的林業總醫院里；牙克石的教育至今也是領先的，培養了一批又一批的人才。

鐵路的發達不僅運走了林木，還運來了大量物質商品，這對于一個物資匱乏、食品短缺、落后貧窮的中國簡直就是神話般的奇跡。

于是大批人來到牙克石購物，到牙克石就醫，到牙克石求學。牙克石一時成了名副其實的大興安嶺政治、經濟的文化中心。牙克石就像一棵巨大的興安落葉松一樣，成為“高高的興安嶺”，形成了興安高地，成為呼倫貝爾仰視的地方。于是作為牙克石人也無上榮耀，揚眉吐氣，驕傲自豪。

然而，這棵曾經千年萬年在西伯利亞強冷寒潮面前卻不曾倒下的興安落葉松，面對市場經濟大潮和人類的掠奪和攫取出現了嚴重危機！

寫大興安嶺、說牙克石離不開一個詞，那就是樹！因為樹是命根子，是老祖宗留下的傳家之寶！一旦樹出了問題，那將像多米諾骨牌一樣，發生傾隳。

哺育我們的林子，必然同時要禍害我們，有一得必有一失。我們向大自然索取了什么，大自然就要向人類報復些什么。我們的手段越先進，機制體系越完備，對我們的生態環境破壞的程度越嚴重。令人驚訝的是這種現象不僅在開采林子上，在其他方面也像開采林子一樣惡性循環。我們的教育在呼倫貝爾乃至全區都是領先的，多年來培育了大批人才，每年都要輸送上千名本科生，然而這些人才能回歸林區的很少，正像開采的木材一樣，我們的教育越發達，培養的人才越多，我們人才流失得越嚴重。資源的枯竭、人才的流失，思想觀念僵化和機制的問題等等一系列導致我們的“動脈大出血”。

幾千年，幾萬年，幾十萬年，甚至幾百萬年積累下來的大興安嶺這座綠色寶藏，被我們不到一個世紀就相掠殆盡了。到國家實施天然林資源林保護工程(“天保工程”）前夕，活立木蓄積量已由開發初期的7.3億立方米減少到5.4億立方米，減少了26％；成熟林蓄積量由4.6億立方米減少到1.6億立方米，減少了65.2％。

大興安嶺成了資源枯竭半枯竭的地區。國家也開始對大興安嶺地區實施了天然林資源林保護工程。一個曾經靠林業創造過計劃體制時期奇跡的神話般的城市，一個恰恰因為過分依賴林業使得這種計劃體制過于完美的爛熟，而致使今日步履維艱的城市，失去了往日輝煌，走向了衰落。哺育我們的大興安嶺的森林，她不再有像過去那樣的營養和精力，她需要我們用改革的春雨重新滋潤這片森林，才有可能使得大興安嶺重新迸發出活力，才可能使這片巨大的森林重新獲得生機。

靠開采林子建起來的林業局，從砍樹到種樹，從砍樹到保護樹，轉機建制主輔分離不一定能立竿見影，這需要一個漫長而適應的過程。關鍵在于是否有存在的價值和適應生存的能力。正像大熊貓一樣，大熊貓原本是食肉動物，在進化過程中由于無肉可捕于是改吃竹子，這樣一改也使得大熊貓付出了沉重的代價，致使今天的大熊貓微乎其微近乎絕跡，若不是國家實施自然保護區措施，恐怕早就絕跡了！改革在更多的情況下和更深刻的意義，乃是一項充滿風險的事業，是一個需要我們這一代人甚至幾代人作出犧牲的艱難歷程，是一種巨大的陣痛。

長期以來由于靠林靠木，林木不僅影響著人們的行為，而且還影響著人們的思想。在人們的行為理念中根深蒂固，烙印極深，于是林區人也形成固有的思維模式，即使到了今天很多人離開了林子，生活習慣思維模式也是不能超越林子的。林子是老祖宗留下的自然遺產，很難說是誰栽種的，因此劃出地盤，幾乎不需投入只要將樹木砍下運出即可變成具體的現實的利益。因此林區人往往粗枝大葉：“我家園子里有，你去砍吧”，表現出正其宜而不謀其利的君子風范，而面對市場經濟的大潮就像孩子似的顯得局促和不慣；牧區人就不同了，牧民不僅需要對種畜投入，而且還需要經營，需要隨著季節的變化遷徙，這樣才能得到回報，因此牧區人對市場經濟的大潮體現出更多的是自覺與適應；農區人就更不同了，他對自己承包的有限的土地不僅要投入種子和肥料，還需要翻“月份牌”，算節氣，看天相，還要付出勞作，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三分種七分管，精耕細作，這樣才能獲得更大的豐收，因此農區人面對市場經濟的大潮就顯得游刃有余，細膩精明。總之面對當今紛繁復雜的市場經濟形勢，林區人與牧區、農區人相比就顯得稍遜一籌了，特別是與農區人那種細膩和精明簡直是無法相比。正像第一座電視塔第一臺B超一樣，呼倫貝爾的第一瓶黑啤酒，全區乃至全國的第一聽奶茶粉和第一袋卜留克咸菜等產品，都是牙克石人率先研制出來的，但如今早已消失的無影無蹤。這一方面折射出大國有大計劃體制下的林區人見過世面和不俗的聰明才智，但另一面也暴露出大國有大計劃體制下的林區人那種不諳市場和先天不具備真正的商品觀念的粗枝大葉的一面。關于這一點，只要從野生漿果藍莓上，就能得到印證。藍莓的名稱來源于英文，意為藍色的漿果，學名越橘。大興安嶺以北原始森林之中的藍莓被稱為“嘟柿”。目前我國僅有大興安嶺、小興安嶺和長白山三處還存有為數不多的野生藍莓，其中小興安嶺和長白山萎縮得近乎絕跡，唯有大興安嶺數量可觀。全世界分布的越橘屬植物可達400余種，正如獅子、老虎和豹子屬于貓科一樣，但貓與獅子、老虎和豹子畢竟是兩碼事，莓與嘟柿畢竟還是有一定區別的。目前我國人工培植嘟柿尚沒有成功先例。也就是說她猶如大興安嶺原始森林一樣，嘟柿的生長環境是不可模擬再造的,如果誰要是硬把嘟柿的秧子移回家來培育，無異于揠苗助長一樣可笑，即使秧苗活了，也是華而不實，只開花不結果，很難走向市場，只是吃點國家的項目錢而已。目前只有美國等幾個少數國家經過近百年時間，才成功地完成了人工培育。目前伊春、長白山等地人工種植的藍莓也都是從美國引進的品種。這簡直與生長在不可再造環境里的嘟柿無法相比，嘟柿的品質是不可替代的。“照貓畫虎，畢竟是貓，而不是虎。”將嘟柿稱作野生藍莓，著實是委屈了她。

關于這些我們了解的又有多少呢？今天不是仍有人把野生嘟柿秧子往山下移嗎？就連她的名字都沒搞準，有的寫成“篤斯”，有的寫成“都柿”，有的寫成“杜柿”，還有的直呼“藍莓”等等。我們一提起嘟柿來，總是說她如何好，但真正了解她的卻并不多。甚至還不及古人。早在明朝時，李時珍就來到興安嶺一帶，并把嘟柿的特性寫進了他那不朽的巨著《本草綱目》中。認為嘟柿明目強體，原生、稀貴，對健康具有極強的效果。李時珍還告知當地鄂倫春獵民：此物潤目，多食無妨。鄂倫春人成為當今視力最好的人群，非常適應常年游獵生活。古鄂倫春獵民很早便開始利用嘟柿釀酒，并成為古鄂倫春獵民供奉朝庭貢酒。據有關專家研究嘟柿VC含量是蘋果的40倍。花青素含量在果蔬中排名第一，大多數果品花青素含量6.644-31.817μg/g，葡萄籽中花青素含量約31.817μg/g;沙棗果肉花青素含量約：21.398μg/g；嘟柿花青素含量約1630μg/g，比其他水果平高出85倍。花青素能增強記憶力，延緩衰老，驅除眼部疲勞，是強有效的抗氧化劑。

作為大興安嶺森工之都的牙克石生產嘟柿有著得天獨厚的資源，近年來也推出一系列產品，但并沒有做精做細。由于野生漿果沒有改良，基本上都有果苦、澀、酸的特點，特別是野性十足不可改良的嘟柿更是這樣，導致口感并不好。為克服這一點，同時為了彌補加工工藝差不便于保存的缺陷，我們的生產者往往在嘟柿產品中加入大量的糖，再放入適量的水，高溫裝瓶包裝后即可出售。這就像把砍下來的林木剔剔旁枝，檢檢尺便可得到實惠一樣。難怪有人說嘟柿果汁有“木頭味”。這種加工方式雖然像伐林木一樣立竿見影，但卻大大地降低了嘟柿那無與倫比的品質。這顯然與當今人們追求低糖低碳的時代是格格不入的。當然也應當看到，畢竟嘟柿對于大多數外地人來說屬于稀罕之物，產品還是有一定市場的。但這種粗放型生產出的產品，往往價位低廉，絕不可能創造出高額利潤，也不可能打入國際市場。若不是守著得天獨厚的資源，恐怕也像奶茶粉、黑啤酒和卜留克咸菜一樣，市場早就被人搶走了。這種低技術、低質量、高消耗、低效益的浪費型發展模式，必然導致資源浪費、原料短缺，爭搶原料市場。于是有的生產者抱怨相關機構沒有管住原料市場，卻不從自身發展機制上找原因。

我們沒有必要把野生嘟柿秧子移下山來。若搞人工種植，不妨引進一些美國的成功品種，沒必要做這種得不償失，勞民傷財，破壞生態環境的無知蠢事。引進人工種植不單純是一個技術的問題，更重要的還是一個市場的問題，必須處理好野生與種植，嘟柿與引進藍莓的關系。弄不好還會使人誤以為嘟柿已經人工化了——純野生的了，玷污了她那純然美名！畫虎不成反類犬。目前伊春和漠河等地，由于原始森林破壞的程度比我們嚴重，野生藍莓已所剩無幾了。因此逼得他們不得不搞人工種植。

少就必須精，精就必定貴，貴就必然價位高。因此最要緊的是相關部門必須維護好、保護好、發展好有限的資源；而作為生產經營者必須提高技術、提高品質、提高檔次，必須利用好資源。這就好比茅臺酒，技術上去了，品質上去了，檔次上去了，產量并不高，但創造的價值卻是巨大的。

同樣是野生漿果的沙果農區人卻做到了極致。沙果生在大興安嶺東南部的農區雖然屬于野生漿果，但沙果樹如同內地的蘋果樹一樣，較早就被果農人工培植了，在大興安嶺東南農區無論是山野，還是農民的房前屋后到處可以見到沙果樹。這與桀驁不馴野性十足的嘟柿相比，無論是品質上還是價值上，簡直是不可同日而語的，但農區人卻能化腐朽為神奇，使得沙果無論品質和裝幀，還是品位和價位都堪稱上乘。在很多城市的超市都能見到扎蘭屯生產的沙果干，真所謂“一招鮮，吃遍天”。沙果干出賣的，絕不是單純沙果，而承載的是高附加值的品質。

由于這種大國有大計劃體制的爛熟，還導致人們的依賴性和自大性，這為后來的市場化轉軌造成了巨大的障礙。這種國有計劃體制就像一個大鳥籠子，人們就像籠中之鳥，撐不著也餓不著，但一旦打破籠子，讓他們到大自然當中去找食，他們往往適應不了甚至會被餓死！在這種體制下，同樣的錢是國家給的就無上榮光，而自謀職業掙來的即使多也黯然失色。于是遇事敏感，看問題偏激，有問題找上級，有困難找政府就在所難免了……與此同時總以為自己在長進，殊不知人家比我們要快得多。

如今人們終于在殘酷的現實中，認識到這片林子的重要作用，但可笑的是人們并沒有完全徹底地從理念上認識到這種破壞程度的嚴重性。有人把砍伐森林的鋸子上升到斬劉胡蘭鍘刀的高度，誠如此說：“那將是一棵樹倒下去，千百棵樹豎起來！”

其實真正可怕的是我們錯誤的理念，是我們的大腦而非手中的鋸子，它給森林的破壞程度，遠勝過千百個鋸子。

從古至今我們有很多錯誤的理念，導致我們的森林一毀再毀。“十年樹木，百年樹人。”這是我們千百年來的信條。可是我們細想一下，哪棵成材的樹，不是幾十年、幾百年甚至千年！而誰能見到幾個百歲的人呢？

60年代初期，著名詩人郭小川來到林區，與伐木工人豪飲之后，詩興大發：“鋼鋸呀，亮開銀牙；鐵斧呀，迸發出金花，一聲吆喝，大樹迎風紛紛下……”毫無疑問這是當時對林區伐木工人最大的謳歌和贊美！在當時一定是令人振奮的精湛的珠詩妙詞！是那個時代的黃鐘大呂，是時代的最強音。但今天你聽到這樣的詩句，你還能振奮得起來嗎？在這種強音下的森林，無疑于磨刀霍霍聲音中的牛羊。我聽到后感到恐怖極了，簡直就像一頭厲鬼張開血盆大口露出一排白利的獠牙嚎啕地撲了過來，令人毛發悚然！若再吆喝一聲“順山倒了”，那簡直就會使人魂飛魄散了。

以興安落葉松為主體的大興安嶺原始森林、天然森林一旦遭到破壞，是不可再造的。原始森林與次生林，天然林與人工林差異迥然。原始森林、天然森林創造的生態環境是次生林、人工林無法比擬的，也是不可再造的。而我們現在卻有這樣一種誤區，認為有樹就行，別管天然的，還是人造的，也不用管大樹還是小樹，有樹就有環境，砍伐了再栽上就可以了。要知道砍一棵天然樹，就是種上十棵也是無法彌補的。就拿涵養水源來說吧，天然的與人工的，年輪多的與年輪少的樹都是有著巨大差異的。不是所有的樹都能涵儲住水的。據專家研究，落葉松的年輪越多，直徑越大，涵儲的水越多，水的涵儲量將會呈幾何積數上升的。據說一棵直徑50厘米的天然落葉松可涵儲4至5噸的水，而一個直徑一米的天然落葉松竟然能涵儲住幾十噸的水，但一棵人造的直徑幾厘米的落葉松卻只能涵儲住幾升的水。樹大不但招風，還招水！

在大興安嶺以興安落葉松為主的森林價值絕不在于她僅僅是一棵樹或者群樹組成的集。隨著科學發展觀的深入人心，越來越多的人已經真正意識到了她的生命價值，意識到了她對于我們人類生存、生活的重要意義，意識到了她是一個系統體系而非單純樹與樹拼湊起來的。因此說：她在樹木之外承載了太多太多……進入二十一世紀國家曾組織11個部委局與中科院、社科院、林科院、北京大學和清華大學等15所科研院校的30位專家學者對呼倫貝爾大興安嶺地區森林資源進行了評價和綠色GDP初步測算，結果是大興安嶺地區森林經濟環境價值年約790多億元。其中：大興安嶺森林涵養水資源效益為193.28億元；固碳供氧效益263.17億元；保育土壤效益202.12億元；凈化大氣效益80.63億元；防護效益9.38億元；生物多樣性效益31.12億元；社會效益8.65億元；游憩效益0.14億元；提供就業機會效益7.78億元；促進社會文明效益0.73億元。我不知道專家學者是怎樣估算出這些價值來的。但我想大興安嶺森林的價值遠非如此，有些價值是無法用金錢來估算的。隨著時間的推移，她那還沒有被揭示的價值會逐漸被人類發現，她的上述價值也將會不斷升值。

興安落葉松是大自然賦予大興安嶺的寶貴財富，正愈來愈散發出迷人的魅力。讓更多的人們走進興安落葉松，結識興安落葉松，鐘情興安落葉松，熱愛興安落葉松，呵護興安落葉松吧！興安落葉松是大興安嶺剛硬歷史的見證與創造者，是古老滄桑的大興安嶺優美風景畫的龍睛，是大興安嶺壯美蒼愴的魂！

(責任編輯 馮雪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