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振寧·北京時間

國際策展人，藝術和建筑評論家。執教于中央美術學院建筑學院和北京大學建筑學研究中心，任該中心評論和策劃研究室主任。

塞哥維亞的中國宮-中國當代建筑展在西班牙

由我策劃為期三個月的“中國宮 - 建筑中國2013”展，于2013年11月30日在西班牙中部古城塞哥維亞結束。這是中國作為第八屆塞哥維亞海伊文學藝術節（HAY FESTIVAL）主賓國的開幕展。而在此類活動中，中國當代建筑展作為開幕展還是首次，至少是我從2008年以來每年參加策劃在歐洲舉辦的中國文化年活動中前所未有，可見建筑展在不斷受到關注。

2013年的藝術節包括一系列慶祝中國與西班牙建交40周年的活動，包括與2012普利茲克獎得主王澍的對話。塞哥維亞海伊文學藝術節組委會主席 María Sheila Cremaschi在祝詞中說：“另一個關鍵項目則是由策展人方振寧帶來的“中國宮-建筑中國2013”展覽。這些活動使得9月到11月的塞哥維亞變成了一個迸發著設計激情與靈感火花的地方。“除了建筑展之外，受邀嘉賓還有：馬里奧·巴爾加斯·略薩（諾貝爾文學獎得主）、何塞·卡瓦列羅博納爾德（塞萬提斯獎得主）安東尼奧·穆尼奧斯·莫利納（阿斯圖里亞斯王子文學獎）和洛倫佐·席爾瓦（普拉內塔獎）。

何謂海伊藝術節

海伊藝術節是一個非營利性組織，26年前起源于英國威爾士一個只有1500人的小鎮Hay-on-Wye。藝術節起初只是一個朋友間的聚會，大家自由交流和討論他們對文學、音樂以及其他藝術形式的見解和喜好。后來影響力不斷擴大，參與人數持續增多，逐步發展為一個藝術節。HAY藝術節總部現位于英國，英國文化委員會為其長期合作伙伴。該藝術節每年舉辦一屆，歷時10天，經過多年的發展壯大，現已成為橫跨歐、美、亞、非、中東等多個國家和地區的國際性盛會，是當今全球范圍內思想、文學和藝術領域規模最大的藝術節。美國前總統比爾·克林頓稱其為“思想領域的伍德斯托克音樂節”。藝術節通過邀請國際盛名的文學家、藝術家參與，以此不斷提升其品牌的影響力。

這個藝術節在塞哥維亞這個被聯合國定為世界遺產城市舉辦，城市本身的魅力是最為關鍵的因素。這里有一座世界聞名的古羅馬大水渠，是西班牙境內最具規模的古羅馬遺跡之一，這座由羅馬人修建的高架大水渠如今是塞哥維亞這座城市的驕傲。奇妙的是，這座大水渠至今水道依然完好，仍可使用。1985年，塞哥維亞整個舊城以及羅馬大水渠被列為世界文化遺產。

場地的運籌

當我在五月中旬初次前往塞哥維亞考察展覽場地時，被這座羅馬大水渠和這座古城的氣質所震撼，它也刺激我思考如何在一座古城策劃一個中國當代建筑和塞哥維亞古老建筑的對話？最終我們敲定了金塔納爾宮（PALACIO QUINTANAR）這個場地，而它是由一家貴族的住宅改成的美術館，它和我以前策劃展覽的那些現代美術館的現代空間是非常不一樣的。

金塔納爾宮可供這次展覽用的空間共有12個，大小不一分布在兩個樓層中。由于是文化遺產的古建，所以面積和層高都有限，而且布展需要格外小心，這需要根據空間和房間的具體尺寸進行細致的考慮。如何與歷史古城以及歷史建筑在空間上進行對話？如何展示我們對歷史的記憶和向歷史建筑表達敬意，是這次布展的核心思考。

但是對于一個展覽來說，最不利的是每間房子都有很多窗戶，而展覽最需要的是確保展線的長度，而金塔納爾宮在這方面顯然是不夠的，于是我采用了展板落地的方式。這種低視線布置展板的方式，我以前試驗過，曾經取得不錯的效果，可是像這次將垂直的展板完全落地展出可是一次大膽的嘗試，而展出效果之好，出乎意料！

展覽概念的生成

西班牙的貴族宮殿，比如東方宮，是法國、意大利、西班牙三國建筑風格的融合，是一座藝術寶庫，宮中每個房間都有一個主題，都是不同的情調呈現著國王豐富的藝術收藏，從而使得東方宮的殿內陳設豐富多彩。不只是東方宮，北京的紫禁城宮殿也是如此。由于受到東方宮和紫禁城的啟示，我設想把每一個房間選一個建筑主題，展示中國建筑不同的側面。主要以一位建筑師和事務所的項目為主，這些主題最終匯集為一本中國當代建筑的文本出版。我對展覽圖冊的出版和編輯有充分的認識，那就是而對一個展覽來說，展覽圖錄角色的重要性甚至超過展覽本身。因為從傳播的角度來考察，作為紀錄的畫冊，其文獻價值要大大超過因展期限制的展覽。

關于展覽

這次展覽是自2009年從布魯塞爾出發的 “心造-中國當代建筑的前沿” 展以來，經過維特拉設計博物館、列支敦士登大學、羅馬的二十一世紀當代藝術博物館（MAXXI）、曼海姆博物館等地之后，來到西班牙的塞哥維亞古城的一次展出，也是中國當代建筑展首次在西班牙展出，所以有著特殊的意義和價值。

塞哥維亞不是一般的古城，古城中最雄偉的遺跡就是世界聞名的保存最好的古羅馬遺跡—輸水道，它不只是塞哥維亞最重要的標志性建筑，而且是人類建筑史上兩千年前里程碑性的作品。為什么我會盛贊這座遺跡？因為正是由于它的存在， 不知有形還是無形地激勵了后來多少人的想像力和創造力。我們帶到塞哥維亞來的中國當代建筑展，就是一個尋找和歷史對話的機會。

當代建筑在中國，有著舉足輕重的位置，他在很大程度上反映了當代中國新的形象。因此我們精選了進入二十一世紀以來，能夠反映當代中國建筑現實的項目。這些項目涵蓋遼闊的中國大陸和島嶼，設計者們的年齡層涵蓋五零后到八零后，從而我們看到這些中國當代建筑的中堅力量，在短短十幾年里所取得的令人矚目的成就。

這個展覽的重要性和獨特性就在于，首先，每次它都是以嶄新的方式，根據具體的場所，精心設計的建筑藝術展。在內容上，都盡量發表中國建筑的最新成果，雖然名義上它是一個巡回展，而實際上在內容方面確有相當的補充。對歐洲觀眾來說其中有許多項目是完全陌生的，因為有的即使在中國也還沒有來得及發表，就被迅速的納入到這個展覽中來。因此，它對西班牙和歐洲的觀眾來說，是一次了解中國社會變遷、中國城市化進程、以及建筑設計的難得的機會。

中國的當代建筑是在兩個背景下發展出來的：一是全球化的國際背景，二是中國崛起的大國背景。人類進入工業文明社會之后， 建筑設計隨著全球化的浪潮成為跨國事業，外國建筑師也參與到中國的城市化進程中來，所謂的中國當代建筑實際上是世界建筑整體的一部分，我們完全可以這樣來理解一直被中國的保守輿論所議論的所謂“中國是外國建筑師的試驗場”，實際上是“中國是世界建筑的試驗場”，中國建筑的規模和現場，為中國和世界建筑師提供了一個實現夢想的平臺。

IE商學院對展覽籌辦和組織過程給予大力協助，9月27日開幕當天，我和IE商學院建筑學院的副院長Javier Quintana就這次展覽以及中國當代建筑各問題在現場進行了對話。而IE商學院的場所在2012年金融時報的排名中榮獲歐洲第一商學院桂冠，學院設在圣克魯斯皇家哥特式修道院內（ Convento Sant Cruz La Real），這座修道院擁有500多年歷史，1931年宣布為世界文化遺產，我們對話就在這座修道院內舉行的，之后，王澍和普利茲克建筑獎主任MATHA THORNE 女士也進行了對話。

開幕花絮

展覽的開幕是亮點，在這個充滿古風的建筑中，要舉辦藝術節的開幕式，如何設計是一個難題。在考察時我看中了金塔納爾宮中間有天井的院子，昂首可以看到藍天，于是我制作了“塞哥維亞的天空”這件裝置，它是用三百多塊30X30公分的鏡面拼合而成的馬塞克長方形鏡面，沒想到，藝術節的剪彩非常簡樸而特別，只是讓剪彩者從一個小籃子里抓一把玫瑰花瓣，一起拋向天空，當玫瑰花瓣散落在鏡面上時，猶如天女散花，這些花瓣和倒影在鏡面里，和馬賽克的天空和建筑的畫面融為一體，大家為之喝彩，作為策展人的耽心已經隨風而去。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