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宗希


在天涯海角的另一邊不期而遇
與第一界的主題展“天涯海角的另一邊”既取義于亞龍灣位于著名景區“天涯海角”的另一邊的地理位置又有文化空間里的含義類似,第二屆的主題展“不期而遇”,同樣源于三亞的海洋、旅游城市特性,不同的是這次主打國際性和學術性,并試圖涵蓋自然與人文、大眾與學術、城市與藝術,陸地的和海洋的、東方的和西方的、傳統的和現代的等相遇的元素和對象。策展團隊由張子康擔任總監,黃篤和徐剛分別擔任國內和國際部分的策展人。前者有從藝術出版社到民營美術館再到新疆文化廳的工作經驗,并在2012年即組織過一場名為“高度”的首屆新疆雙年展,有著讓藝術在大眾、學術、贊助和官方以及地緣間融通或發生的初衷與案例;后兩位也都有著不同的國內國際策展經驗。
關于主題展,黃篤提出了三層含義:表明著流動或游牧的文化征候、象征著來自不同地方的旅游者相遇于三亞、隱喻不同經驗和不同文化背景的藝術相匯于此的對話與交流。從國內部分65位參展藝術家的100多件作品來看,與策展人提出的“位移:中國當代藝術之多棱狀態”也頗為貼切。除油畫、錄像、攝影、水墨,雕塑和裝置作品也占了相當的比例。王魯炎的耶穌受難雕塑與小教堂式的空間語境十分契合,百花谷小廣場上Unmask小組的雕塑和外廣場上陳文令等藝術家的大型雕塑則成為了公共空間的亮點,于伯公的裝置里放著一些具有治療性質的音樂,似乎暗合了三亞的休閑度假性質,如果說這些還只是以欣賞性為主,邵逸農在外廣場的大型裝置通道則具有了一定程度的互動性。
主題展的國際部分由來自13個不同國家的14位藝術家參展,徐剛提出了三個子命題:文明與環境、不同文化間、海島文明與大陸文明的沖突和相遇。他認為藝術家們跟三亞的關系是“在傳統和變化里面找到自己的身份認同”。印象深刻的是泰國藝術家薩卡林·克魯昂(Sakarin Krue-On)的一件大型裝置 “覺醒時代的紀念碑”:作品來源于一個消失的物種——在泰國西南熱帶雨林中生活過的暹羅鹿,大批的陶瓷鹿角低低的占據著整個展廳空間,靜靜安置于廢棄機油之上,微微波動的倒影,仿佛在無聲訴說一個古老民族在當今時代面前的困境。“全球雞項目”是比利時藝術家科恩·凡麥西林(Koen Vanmechelen)的綜合材料作品,藝術家將全世界各國的雞種進行交配繁殖,從1998年至今,“世界雞種繁殖計劃”已經進行了17代,使用的雞種來自包括中國在內的17個國家。藝術家認為:“交配繁殖是防止世界毀滅的唯一方法。我們需要用世界性政治的方式進行思考。與其它文化進行交流、并從中汲取力量,這才是處世之道。”
主題展之外,邀請展展出了方力鈞和邵逸農的作品,特別展則向傳統致敬,展出保利拍賣、山右美術館等所藏張大千、齊白石等近現代名家作品,新銳展則多由八零后藝術家參展。期間還有講座對話活動舉辦,另外設立的“三亞藝術季華宇青年獎”無疑也是一個亮點。
相遇之后,各安其所或在地開花
似乎沒有人會否認,藝術三亞代表著一種可能性,然而具體到在地的實施和發生上,卻并不是也不會立竿見影或一蹴而就的。其實海南并非沒有文化上的優勢,早在互聯網剛在國內興起的那些年,“天涯社區” 網站就以人文、包容的自由開放態度吸引著全球華人網民們活躍其中,而這個網站的總部,就在“天涯海角”的海口,從中走出來的有慕容雪村這樣的作家,也有十年砍柴這樣的文化評論人。獨特的地理環境自然會給人們一種心理上的想象空間,位于海南島另一端的三亞也一樣,似乎也更適合藝術在此落地。
在百花谷商場和華宇度假酒店的藝術季展覽之外,同樣位于亞龍灣的紅樹林度假酒店也有自己的展覽空間——今日藝術匯,同時也在打造他們的影院,三亞的天空似乎漂浮著藝術的氣息。與上一屆藝術秀場式的展覽相比,也不難看出策展團隊以及三亞市政府和華宇集團在這一屆上的誠意與努力。然而藝術畢竟是一種軟性的力量,最終還需要看其持續性和是不是在逐漸的完善。在國內,且不說如一二線城市中如上海、深圳、北京、成都、烏魯木齊、天津、長沙、西安、南京、成都、重慶等地的藝術雙年展或民營藝術機構的鏡花諸相,山西平遙國際攝影節、起步稍晚的廣東連州攝影節也已作出自己的影響,而安徽黟縣的碧山計劃、云南麗江的束河古鎮上的COART藝術現場,也都做的有聲有色,最近的消息是,作為冰雕節的一個項目,藝術哈爾濱也開始啟動。面對這些“前輩”和“后生”,三亞在這場藝術與地緣的結合中要走的路還很長。
在日本瀨戶內海,幾座海島上也曾舉辦瀨戶內藝術節來激活和改造當地地區,那里不僅有各類藝術品和設計師們構建的美術館,還有當地島民們的生活情境:美食、雜貨、住宿等,成為旅游雜志的推薦之地。瀨戶內藝術節延續了越后妻有三年展的特性,也是在藝術和當地現實結合上的又一案例。而在三亞藝術季上,除了外地游客,當地人會不會主動來參觀作品,在一個椰子或一包煙都要比機場還貴的亞龍灣,吸引一部分人的同時是不是也在拒絕著另一部分人?百花谷用作展覽的空間在日后商鋪搶手的情況下還會不會給藝術留有空間?會不會有藝術家駐地創作計劃?更進一步講,對于參展的藝術家來說,他們更傾向于作品被游客中的潛在客戶買走之后命運未卜,還是傾向于被藝術機構收藏繼而有更多的展覽流通的機會讓大眾接觸?藝術三亞要想從國內外眾多的藝術展中脫穎而出,恐怕這些都是不得不認真考慮進而需要逐步應對的問題。
旅游旺季的亞龍灣海灘,有人早上去看海,有人旁晚去吹風,有人中午游泳曬太陽,也有人結伴在夜晚聽海。當你雙腳踩在留有海水余溫的沙灘,任由微微的波浪漲來又退去,濕濕的海風吹來,如果說向前一步是未知,是藝術,向后一步是沙灘,是日常,站著的那段兒則是臨界點,一如三亞藝術季:不期而遇之后是各安其所還是在地開花,都還有待時日。無論如何,政府和集團拿出資金和資源來參與藝術,本身就是一件值得肯定的事情,策展團隊的工作更是重中之重,藝術季的定位、制度的完善、影響力的形成與擴大,都需要持續的投入和長期的積累。從首屆到第二屆,明顯有著很大的轉變,而三亞會不會成為藝術特區甚至成為連接東南亞各國的藝術重地,現在下哪一種結論似乎都顯得有些為時過早。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