瘸貓

沈振江

打小我就喜歡貓。

我從朋友家領養了幾只貓，可這些貓不是失蹤就是病死，最后，只剩下一只沒有光鮮毛色的瘸貓。

不論陰雨晴天，那只瘸貓都一直臥在走廊上，懶洋洋的，偶爾打個噴嚏或者伸個懶腰。

起初，對這只瘸貓，我一點也不關心。

那天，我放學回到家時，媽媽正在院子里洗衣服。我剛進屋不久，就聽見媽媽在院子里大聲地呵斥著。我趕緊出來，只見媽媽一臉氣憤地對瘸貓叫道：“打死你個偷吃的！”然后轉身對我說：“這畜生偷偷溜進了廚房，不但糟蹋了剛殺的雞，連剛宰好的魚也叼了去！”我盯著墻梁上的瘸貓，氣不打一處來，順手掄起墻角的棍子追著它就打……

之后的一個星期，瘸貓一看見我就躲，還拿眼睛偷偷地瞄我，但我一點也不在意。

冬天快結束時，瘸貓開始叫春了，擾得全家人好幾個夜里睡不好覺。春天剛來時，瘸貓的窩里多了四只貓崽，可惜有兩只已經夭折了。

后來發生的一件事，徹底改變了我對瘸貓的看法。

家里種的花開了，爸爸特意請了他的朋友來賞花喝酒。正在興頭上，門口突然傳來瘸貓的怒吼聲，我趕緊起身出門，看見瘸貓全身都弓了起來，一條粗壯的尾巴撅得老高，喉嚨里發出了“咕嚕嚕”的聲音。地上正躺著一只奄奄一息的貓崽。站在瘸貓對面的，是一只不知道哪來的野狗，正齜牙咧嘴，對著瘸貓發出“汪汪”的警告聲。這時，瘸貓不知從哪來的勇氣，大叫一聲就對著野狗沖了上去。野狗一個趔趄，朝瘸貓的肚皮就是一口。“嗷嗚……”瘸貓的慘叫聲不絕于耳，我見狀趕緊順手抄起水池邊的拖把，對著野狗就打。野狗見勢不妙，叫了幾聲就跑開了。我趕緊關起大門，轉身把瘸貓抱進了屋。

次日早晨，我再到院子里時，發現瘸貓正趴在死去的貓崽身邊，不停地為貓崽舔毛。見此情景，我心頭猛地一緊。之后，我把死去的貓崽埋在了菜地里，瘸貓趴在掩埋貓崽的菜地旁邊，不吃不喝。

過了幾天，瘸貓也倒下了……

我心里壓抑得難受，便把剩下的一只貓崽送了人。對于瘸貓，我的心中只有慚愧與悔恨，直到瘸貓將死時，我才被它的行為感動：再渺小的東西也有撼人心靈的力量！

此后，我再沒養過貓。

點評

作者運用欲揚先抑的手法，使文章曲折生動，妙趣橫生。本要高揚瘸貓的偉大，作者一開篇卻把它貶得一無是處：它沒有光鮮的毛色，“懶洋洋的”，而且還是個“偷吃的”。到了文章的后半部分，作者筆鋒一轉寫道：“后來發生的一件事，徹底改變了我對瘸貓的看法。”接著，作者寫出了撼人心靈的一幕：瘸貓護崽心切，勇斗野狗。前文的“抑”是引子，是由頭，后文的“揚”是歸宿，是目的。文章“抑”“揚”比例適當，“抑”和“揚”轉換適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