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論元界畫家及其作品風格特征

黃志堅 （株洲美術館<株洲畫院> 412008）

元載入畫史的界畫家僅有三位，分別是王振鵬、李蓉瑾、衛九鼎1。另外，還有畫史失載的夏永，他有一十三件墨線白描純界畫畫跡傳于今世。王振鵬、李蓉瑾有畫跡傳于今世，衛九鼎無畫跡傳世。現就上述界畫家基本情況和作品風格特征試加論述。

一、王振鵬及其作品風格特征

據《中國書畫史會要》載：“王振鵬，字朋梅，元畫家。生卒年未詳，永嘉（今浙江溫州）人，官至漕運千戶。工界畫，筆法工致細密，氣勢飛動而不為法拘，亦工人物。因畫藝受知于仁宗，賜號孤云處士。”2

王振鵬傳世至今界畫畫跡有九件，形制有卷、軸、紈扇、頁等，以卷為多。其界畫畫跡表現大致分為二類：一是以純界畫表現為主，即畫面以建筑為主，除留白外幾乎別無他物；另一類是以界畫為主山水為輔，界畫和山水相融作品。這類作品極少，僅有一件《樓閣山水圖》軸，其弟子李容瑾《漢苑圖》便是源于這類畫法發展而來的。

王振鵬界畫作品風格特征：一是構圖多鳥瞰式，很少有平視和仰視透視法構圖；二是擅用長卷和立軸等鴻篇巨制來表現宮苑的大場景大氣勢。這與徒弟夏永的精微中見宏大的作品表達方式是完全不同的。如王振鵬絹本白描《寶津競渡圖》卷，縱36.6cm，橫183.4cm；絹本白描《龍池競渡圖》卷，縱30.2cm，橫43.8cm；絹本白描《龍舟圖》卷，縱32.9cm，橫179cm等為典型。內容均為描繪當時宮廷后苑金明池在重陽佳節之時賽龍舟競渡的激烈場面；三是用筆細膩而挺勁，折算準確，結構縝密，刻畫精準工整；四是純用墨線白描法，少有設色。從傳世至今的王振鵬界畫畫跡來看，僅有一件《五云樓閣圖》為絹本設色，余全部為墨線白描。

二、夏永及其作品風格特征

據《花間笑語》《尹臺觀左右帳記》載：“夏永，元畫家。生卒年未詳，字明遠，錢塘（今杭州）人。擅界畫，風格細膩精微。約活動于元至正（1341-1367）年間。”3夏永為民間畫師，畫史失載。

從夏永現傳世至今的一十三件畫跡看，全為小幅，且均為純界畫。其風格特征非常明顯：一是小尺幅，尺寸均為25cm左右見方（圓）大尺幅末見；二是形制以紈扇和頁（斗方）為主，未見長卷和軸；三是構圖喜用平視對角式。所謂對角式即在或方或圓的畫面中對角構圖，一實一虛，一疏一密形成強烈的對比，實者（密者）如畫中樓閣建筑，虛者（疏者）如畫中遠山江河，并在虛處配以“小如蟻目”的精微小楷款題，大多為多行長款，長款的小實與建筑的大實形成對角呼應之效果，讓畫面產生均衡感。這是典型“中國稱式”原理的運用，高大宏偉的樓閣建筑猶如稱之物，微楷長款宛如稱砣；四是用筆細膩，包括題款書法用筆都喜用細若毫發的線條表現，然纖而不弱，其界畫纖細的用筆和“細若蚊睫”的款題書法用筆協調統一。令人汗顏的是細小精微用筆又不失矩度；五是精微中見宏大，夏能在小尺幅中用細膩手法刻畫出巍峨雄偉、氣勢非凡的華麗樓閣建筑，并能夠融于曠遠浩渺的江河遠山之景觀中，這是他對實與虛、疏與密、精微與宏大等矛盾深刻理解之后的游刃有余的把握結果；六是純用水墨白描法。

圖一：李蓉瑾《漢苑圖》

三、李蓉瑾及其作品風格特征

據《中國書畫史會要》載：“李容瑾，元畫家。生卒年未詳，字公琰。畫界畫山水，師王孤云。約活動于至正年初。”4

李容瑾傳世至今畫跡僅《漢苑圖》軸(如圖一)一件。此圖藏于臺北故宮博物院，為絹本水墨設色界畫。與夏永的小幅界畫比，此幅屬鴻篇巨制之作，尺寸為縱156.6厘米，橫108.7厘米。此畫是源于郭忠恕《明皇避暑宮圖》，又師法其師王振鵬的《樓閣山水圖》軸，構圖如出一轍，均為鳥瞰對角式構圖，尤其是對角構圖非常明顯。此圖描繪規模宏大的漢代宮苑盛況，畫中有堂廡回廊，有樓閣臺榭，有曲徑庭院，有山石樹木，有天空遠山。其山水用李成郭熙之法，界畫仿其師王振鵬之筆。此幅工寫結合，工的是界畫表現折算準確，而不失矩度，寫的是曠遠浩渺自由隨興之意（境）。可謂把工整精確的界畫的實與意境幽遠的山水之虛結合表現的恰到好處的典范之作。這正是繼承其師王振鵬把界畫融入山水畫中思想的發展，李把客觀的樓閣山水與心中理想的界畫山水情景交融的表現出來。惜李容瑾傳世至今的界畫作品僅此一件，此乃憾事也。

四、元佚名界畫風格特征

元佚名界畫畫跡傳于今世的共有一十六件，形制有卷、軸、紈扇、頁（斗方）等。就透視來說，多用鳥瞰式，僅《映水樓臺》紈扇和《廣寒宮圖》軸用平視透視法。依題材分為純界畫和山水界畫兩類。純界畫如佚名兩幅同名《龍舟奪標圖》卷、《映水樓臺》紈扇等。山水界畫又分兩種情形：一是大場景、大氣勢的作品，如《山溪水磨圖》軸、《山寺圖》軸、《廣寒宮圖》軸、《滕王閣圖》軸和《建章宮圖》卷等，此種多鳥瞰式透視畫一大型建筑群，輔以山水相組合；二是畫幅小、場景大的作品，即小中見大，尺幅多以24厘米左右見方的紈扇形制中畫大建筑，如《映水樓臺》紈扇、《仙山樓閣圖》紈扇、《云山殿閣圖》紈扇、《懸圃春深圖》紈扇、《蓬瀛仙館圖》紈扇等，這類多取鳥瞰式近景表現宏大的建筑群。

特別值得一提的是藏于臺北故宮博物院的《江天樓閣圖》軸，左下角特寫界畫樓閣，右上角畫小簇遠山呼應，中間留大量空白為江，江中點綴兩小帆。這與夏永的對角式構圖，強調實虛對比畫法相類，但比夏永更夸張，藝術效果更佳。是在形制上由小中見大的小斗方或小團（紈）扇演變成軸的轉變，是在夏永的基礎上把界畫的實與山水的虛結合的更有藝術性的代表，與南京博物院藏的南宋佚名《江天樓閣圖》（圖二）軸同為中國繪畫藝術中的上乘的經典之作。

圖二：佚名《江天樓閣圖》

五、元界畫風格特征

從上述有史可證的界畫家作品及佚名界畫作品來看，有元一代界畫具有三點共性特征：一是元界畫以純建筑作為表現的題材，畫面除建筑之外只有留白，幾乎別無他物，大片的空白給人以遐想，讓人產生余意、余味之感；二是元界畫受李公麟一路的白描技法和文人畫盛行天下的水墨畫技法影響，新創墨線白描法，所畫界畫舍棄設色，純用墨線白描表現；三是用極其細膩的手法表現“超”現實的建筑；四是精微中見宏大。

注釋：

1.據朱和平主編《中國書畫史會要》載：“衛九鼎，元末畫家。生卒年未詳，字明鉉，天臺（今浙江臺州）人，工界畫山水，與李容瑾同師王振鵬。”

2.朱和平主編.《中國書畫史會要》[M].鄭州:中州古籍出版社，2009：453.

3.轉引自周積寅主編.《中國歷代畫目大典》[M].長沙:江蘇教育出版社，2002：348.

4.朱和平主編.《中國書畫史會要》[M].鄭州:中州古籍出版社，2009：457.

[1]朱和平主編.《中國書畫史會要》[M].鄭州:中州古籍出版社，2009.

[2]周積寅主編.《中國歷代畫目大典》[M].長沙:江蘇教育出版社，20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