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蘇軾的詩文創(chuàng)作看他的女性態(tài)度和女性觀念

李 錚，李浪安

（云南開放大學(xué) 開放教育管理學(xué)院，云南 昆明650223）

1074年，蘇軾為去世10年的第一任妻子王弗寫下了千古名作《江城子》（十年生死兩茫茫），其詞情真意切，催人淚下。在感慨蘇軾夫妻情深的同時，不禁引起了人們對蘇軾情愛生活的興趣，進而關(guān)注他的三段婚姻生活，關(guān)注他在詩文中對他頗有影響的三位女性的評價，以及其中體現(xiàn)出的超越于時代的女性態(tài)度和女性觀念。

女性態(tài)度是指對女性社會角色的認知、評價，女性觀念是指對女性社會地位的觀點、看法，女性態(tài)度是女性觀念的前提，女性觀念則是女性態(tài)度的結(jié)果，二者相輔相成，不可分割。

從歷史記載、文學(xué)作品來看，歷代文人對女性的態(tài)度基本上是壓制的、束縛的。但作為宋朝文壇翹楚的蘇軾卻是例外，他贊賞女性的才華和美德，平等地看待女性，尊重女性的獨立人格。本文從梳理蘇軾的部分詩文出發(fā)，追尋他的情愛生活，探求他超越時代的女性態(tài)度和女性觀念。

一、蘇軾的女性態(tài)度

蘇軾（1036－1101年），北宋文豪。他先后娶了兩位夫人和一個侍妾，1054年娶妻王弗，10年后喪妻；1068年續(xù)娶王弗的堂妹王閏之，共同生活了26年；1083年納王朝云為妾，朝云卒于1096年。通過蘇軾的一些詩文作品可以看到，她們是蘇軾一生中最重要的三位女性。

在王弗、王閏之和王朝云身上，集有眾多古代出色女子之性情特質(zhì)。蘇軾在與她們共同生活的幾十年中，對她們的德、才、情均有全面的了解，并據(jù)此在詩文中有了自己對女性不同于流俗的評判。

（一）敬德

德，是中國古代婦女四德（德、言、容、功）之一，是中國傳統(tǒng)社會對婦女言行的規(guī)范和準則。蘇軾在寫給夫人們的墓志銘中，都肯定了她們具備的傳統(tǒng)婦德。

王弗的德，首先體現(xiàn)在她是一個標準的賢德妻子，在短暫的一生中克盡婦道。《亡妻王氏墓志銘》中重點記敘了三件事，以此證明她的婦德。其一：“生十有六年而歸于軾，有子邁。”其二：“君之未嫁，事父母；既嫁，事吾先君先夫人，皆以謹肅聞。”未嫁之時，在家里孝順父母；嫁給蘇軾之后，對公婆也很孝順，她的謹慎、恭敬在當(dāng)?shù)厥呛苡忻暤摹Ｆ淙夯楹螅瑥纳睿阶x書、交友等方面，對蘇軾的關(guān)心和體貼更是無微不至。

王閏之的德行，體現(xiàn)在持家有方，為妻為母都非常稱職。蘇軾在《祭亡妻同安郡君》中稱贊她“婦職既修，母儀甚敦。三子如一，愛出于天。”寬厚慈愛，善待前房的兒子。在《祭亡嫂王氏文》中，蘇軾稱贊閏之跟隨蘇軾走南闖北，雖經(jīng)歷了大起大落、悲歡離合種種逆境順境，但皆不喜怒形于色。《祭亡妻同安郡君文》中寫道：“從我南行，菽水欣然。湯沐兩郡，喜不見顏。”見出閏之對生活的甘苦處之怡然。當(dāng)蘇軾“窮”時，捋起袖子當(dāng)村婦；當(dāng)蘇軾“達”時，也低調(diào)過活。因此，蘇軾一提到他的“老妻”，語氣中無不透著一番自豪。

朝云的德，盡顯于她對蘇軾的忠貞。朝云的身份雖然是蘇軾的侍妾，但她對蘇軾有情有義、堅貞不渝的情感。“事先生二十有三年，忠敬若一。”（《朝云墓志銘》）從12歲到蘇家做侍女，至蘇軾貶到黃州時被納為妻妾，再到后來的流放嶺南，整整與蘇軾相隨相伴23年。

（二）憐才

才，中國古代婦女的才，既體現(xiàn)在傳統(tǒng)的才學(xué)方面，譬如博覽群書，具有一定的文學(xué)和史學(xué)造詣；又體現(xiàn)在對傳統(tǒng)技能的掌握上，譬如工琴、棋、書、畫，針織女紅等；還有的表現(xiàn)在具有人情練達的處事能力。蘇軾通過詩文，生動地記敘并贊賞了夫人們各樣的才情。

王弗的“才”，在于她的知書達理、通達事務(wù)。“其始，未嘗自言其知書也。見軾讀書，則終日不去，亦不知其能通也。其后，軾有所忘，君輒能記之。問其他書，則皆略知之，由是始知其敏而靜也。”（《亡妻王氏墓志銘》）她知書，但不彰顯。婚后，每當(dāng)蘇軾讀書時便陪伴在側(cè)，終日不去；蘇軾偶有遺忘，便從旁提醒。王弗默默地關(guān)懷著蘇軾，既幫助了丈夫，又顧及了丈夫作為男性的尊嚴，由此，蘇軾稱贊她“敏而靜”。王弗還不同于一般的賢妻僅止于照顧丈夫的生活起居，她還充當(dāng)了蘇軾行為的監(jiān)督者，“從軾官于鳳翔。軾有所為于外，君未嘗不問知其詳。曰：“子去親遠，不可以不慎。”日以先君之所以戒軾者相語也。”（《亡妻王氏墓志銘》）當(dāng)蘇軾外出辦公回來后，她都會詳細詢問辦事的情況，然后用公婆的話提醒蘇軾要謹慎，其實是婉轉(zhuǎn)地對他的為人處事提出了有益的忠告。王弗的見識顯示出她與眾不同的識人、處事才華。蘇軾在《亡妻王氏墓志銘》中記載了一段“幕后聽言”：

軾與客言于外，君立屏間聽之，退必反覆其言，曰：“某人也，言輒持兩端，惟子意之所向，子何用與是人言。”有來求與軾親厚甚者，君曰：“恐不能久，其與人銳，其去人必速。”已而果然。

通過分析來訪者的言行，王弗提醒丈夫不要被奸邪讒佞之輩蒙蔽，憑著自己的判斷，對蘇軾周旋官場、為人處事提供了有益的幫助。

王閏之的“才”，則體現(xiàn)在家庭理財和管理方面。她伴隨蘇軾走過了人生中最重要的25年，勤勞干練，把家務(wù)操持得井井有條。蘇家人口多，消耗大，蘇軾又喜呼朋引伴，樂善好施，難免有捉襟見肘的時候，他在《和陶歲幕作和弘常侍》詩中記載：“米盡初不知，但怪饑鼠遷。二子真我客，不醉亦陶然。”依蘇軾的性格，家中即使“無米”，也要慷慨待客，試想，如果沒有閏之的精打細算，全家的日子將會很難過。蘇軾因“烏臺詩案”被捕，偌大的蘇家就靠閏之一個人操持。如果閏之沒有管理才能，失去頂梁柱的蘇家恐怕早就亂成了一鍋粥。閏之的持家有道，讓蘇軾不管是在為官、作文，還是在應(yīng)酬等方面都無后顧之憂。

朝云的“才”，就是她詩人般空靈的氣質(zhì)和善解人意。朝云是在蘇軾身邊長大的，蘇軾與文人雅士之間的詩詞唱和，她司空見慣，耳濡目染，受到極高的藝術(shù)熏陶。她與蘇軾亦師亦友，志趣相投，是蘇軾的知己。《林下詞壇》中記載了這樣一件事：

子瞻在惠州，與朝云閑坐。時青女（霜神）初至，落木蕭蕭，凄然有悲秋之意，命朝云把大白，唱“花褪殘紅”。朝云歌喉將囀，淚滿衣襟。子瞻詰問其故，答曰：“奴所不能歌，是枝上柳綿吹又少，天涯何處無芳草也。”東坡笑道：“是吾正悲秋，而汝又傷春矣。”朝云不久抱病而亡，子瞻終身不復(fù)聽此詞。

東坡作詞引起朝云的悲秋傷春之感。從兩人的問答中可以看出，最理解蘇軾的人乃朝云：第一，蘇軾遭遇流放蠻荒，就好比枝上的柳綿被風(fēng)摧殘。第二，蘇軾本可與她幸福安定地生活，豈料“東風(fēng)惡”，吹得他們一家流浪天涯。第三，府中往日的姐妹已被遣散，她們現(xiàn)在身歸何處？第四，蘇軾的生命像春草一樣天涯無歸處。朝云與蘇軾氣質(zhì)相近的詩人情懷，成為了蘇軾晚年最重要的精神慰藉。蘇軾在朝云去世后曾撰寫楹聯(lián)：“不合時宜，惟有朝云能識我；獨彈古調(diào)，每逢暮雨倍思卿”。

（三）識情

作為大文豪的蘇軾，不僅贊賞女性的德、才，而且充滿深情地回憶夫妻生活的琴瑟靜好、相濡以沫，體現(xiàn)了他的“識情”。

蘇軾與王弗婚后相敬如賓，10年相守，感情甚篤，此間雖無詩文記載，但一首《江城子》（十年生死兩茫茫），就足以見證蘇軾對王弗的情愛。蘇軾10年得一夢，這一夢成就了一個永恒的王弗。

與第一樁婚姻相比，蘇軾與王閏之的感情來得比較實在。蘇軾與閏之共同生活了25年，期間有不少詩歌言及家庭生活，與閏之的深情相守溢于言表。《小兒》一詩抒寫出了中年夫婦在患難與瑣碎的生活中相依相守、相濡以沫的深情。“小兒不識愁，起坐牽我衣。我欲嗔小兒，老妻勸兒癡。兒癡君更甚，不樂愁何為？還坐愧此言，洗盞當(dāng)我前。大勝劉伶婦，區(qū)區(qū)為酒錢。”這個場面樸實、溫馨，大有糟糠之妻與君同甘共苦的意味。詩中稱閏之為“老妻”，溢滿了蘇軾對閏之的敬重。在《明日重九，亦以病不赴述古會，再用前韻》一詩中寫道：“可憐吹帽狂司馬，空對親舂老孟光。”用漢代人梁鴻的妻子孟光在梁鴻江南給人做隨從時，親自舂糧以維持生計，與丈夫舉案齊眉、相敬如賓的佳話比喻閏之，既見出閏之的勤勞能干，也看出夫妻間相濡以沫，感情深厚。在《次韻和王鞏六首》之五詩中寫道：“子還可責(zé)同元亮，妻卻差賢勝敬通。”用東漢大鴻臚馮衍（字“敬通”）娶了個特別悍妒的妻子，終生牢騷不斷，甚至給小舅子寫信，要求將老婆休掉的故事，把對賢妻無可挑剔、這輩子比馮衍幸福多了的心情表露無遺。

朝云是蘇軾的紅顏知己，善解人意，是他晚年的精神慰藉。林語堂曾言：朝云聰明、愉快、活潑有生氣（《蘇東坡傳》）。這份晚來的知己之愛為人傳唱為佳話，有一則典故可證明：

東坡一日退朝，食罷，捫腹徐行，顧謂侍兒曰：“汝輩且道是中有何物？”一婢遽曰：“都是文章。”坡并不以為然。又一人曰：“滿腹都是識見。”坡亦未以為當(dāng)。至朝云，乃曰：“學(xué)士一肚子不入時宜。”坡捧腹大笑。（《蘇東坡傳》）

蘇軾對于朝中政事歷來有自己的見解，但不為朝臣們所容，其中酸楚唯有朝云了解。“烏臺詩案”發(fā)生后，閏之憤而焚燒詩稿，只有朝云急忙上前去搶救詩稿，她哭喊道：“這是相公的命根子呀！”蘇軾晚年謫居惠州，臨行前家中姬妾相繼辭去，唯有朝云不離不棄，他們的知己之愛是建立在情趣相投、志同道合的基礎(chǔ)上。

蘇軾敬德、憐才、識情的女性態(tài)度，決定了他不同于當(dāng)時世俗的、開放進步的女性觀念。

二、蘇軾的女性觀念

在中國傳統(tǒng)的男權(quán)社會里，男為天，女為地；男在上，女在下；夫為妻綱，婦女根本不可能與男性平起平坐。透過蘇軾的一些詩文，我們看到了他對待女性彼此平等、相互尊重的觀念。

（一）彼此平等

平等之于夫妻，就是打破傳統(tǒng)的男尊女卑觀念，夫妻相處相濡以沫，忠貞禮讓。

在蘇軾之前及同時代作家的作品中，極少有正面寫自己的妻子，即使有少量寫妻子的詩作，也多為悼亡詩。而在這些悼亡之作中，糟糠之妻都是以操持家務(wù)、任勞任怨的孺子牛形象出現(xiàn)，如唐代元稹詩歌《譴悲懷之一》：“顧我無衣搜藎篋，泥他沽酒拔金釵。”宋代賀鑄詞《鷓鴣天》“空床臥聽南窗雨，誰復(fù)挑燈夜補衣？”史達祖詞《梅溪詞》“燕尾寶刀窗下夢，誰剪秋裳？”這些作品懷思之情溢于筆端，但是，妻子的形象都是限于捧著針黹的侍婢。蘇軾的悼亡作品與之相比可謂是高風(fēng)絕塵，不論是在詞作《江城子》（十年生死兩茫茫）中，還是在祭文《祭亡妻同安郡君文》中，妻子是他互訴衷腸的知己，對亡妻話的都是思念，表的都是贊美。在小品《二紅飯》中，蘇軾記載了他們一家至黃州時窮至斷炊，沒有吃的，只好：“今日復(fù)令皰人，雜小豆作飯，尤有味。老妻大笑曰：‘此新樣二紅飯也。’”就是在大麥中加入小豆，閏之吃后大笑著給這種吃法命名為“二紅飯”，從中可看出夫妻倆苦中作樂的平等關(guān)系。在《祭亡妻同安郡君》中言：“孰迎我門，孰饋我田。”閏之欣然迎接丈夫，夫妻倆一塊兒勞作的場景歷歷在目，無高下、無尊卑，只有互相扶持、平等相守。

哪怕面對妾朝云，蘇軾也是平等對待。傳說在一個月夜，蘇軾、朝云、詩僧參廖在江邊賞月聯(lián)詩。

“蘇軾先出一聯(lián)：以我這個‘坡’字為題，土皮為坡，土也尚能轉(zhuǎn)化為地，余喜坡地。參廖對曰：以我這個‘僧’字為題，人曾為僧，人弗為佛，吾信僧佛。朝云對曰：以我這個‘婢’字為題，女卑為婢，女又為奴，我誠奴婢。蘇軾立即說：不切，不切！女卑為婢勉強可以，下句應(yīng)改為女子為好。（費袞《梁溪漫志》）

由此可以看出，沒有把朝云看作為地位低下的奴婢，一句“女子為好”，表明了蘇軾對朝云有多么在乎、多么疼愛，而這種愛只能建立在平等的基礎(chǔ)之上。在三個女子當(dāng)中，蘇軾寫給朝云的詩詞最多，據(jù)統(tǒng)計，至少有文二篇、詩六首、詞五首。詩《王氏生日致語口號》，表達他對王朝云的愛和感激之情。在《西江月》詞中寫道“玉骨那愁瘴霧，冰肌自有仙風(fēng)。海仙時遣探芳叢，倒掛綠毛幺鳳。素面常嫌粉涴，洗妝不褪唇紅。高情已逐曉云空，不與梨花同夢。”用梅花比擬朝云，稱贊朝云的美麗和品格。朝云死后，蘇軾非常悲痛，作《悼朝云》詩表達了對朝云之死的痛苦心情。

（二）相互尊重

在平等的基礎(chǔ)之上才能談尊重。尊重是彼此的、互動的，這在蘇軾與他的夫人之間得到了最好的體現(xiàn)。在王弗彌留之際，蘇軾愿意得到妻子更多的開導(dǎo):“‘將死之歲，其言多可聽，類有識者’。概述了王弗的頭腦與見識。”蘇軾對于王弗除了喜愛之外，更多的是對其才華見識及其德行的稱贊。蘇軾對王閏之的尊重不亞于王弗。“蘇軾對她一直尊重有加，在杭州閏之過生日時陪她到靈隱寺放生，為她賦詞祝賀，贊揚曰：‘佳氣郁蔥來繡戶，當(dāng)年江上生奇女。’”

正是因為蘇軾對女性充滿了真誠的尊重與同情，所以在他的作品中沒有絲毫的輕浮和猥褻，相反是健康而又美好的感情，如《醉落魄·蘇州閶門留別》中的“舊交新貴音書絕，惟有佳人，猶作殷勤別。”把殷勤留別的佳人，尊為比舊交新貴難得的紅塵知己。他還善于發(fā)現(xiàn)并發(fā)掘她們那尚未失落的天然之美，如《南鄉(xiāng)子十七首》第一首：“冰雪透香肌，姑射仙人不似尹。濯錦江頭新樣錦，非宜，故著尋常淡薄衣。”描寫女子因遠離俗塵，自然、健康，沒有絲毫的偽飾與矯。

三、結(jié)語

在中國兩千多年的封建社會中，一直由男性主宰，女性則為“第二性”，波伏娃曾經(jīng)這樣寫道：“女人在私有財產(chǎn)出現(xiàn)以后便成為屈服于男人的第二性。”。“三綱五常”、“三從四德”、“男尊女卑”、“陽剛陰柔”、“唯女子與小人難養(yǎng)也”、“女子無才便是德”等綱常倫理，決定了整個社會對待女性的態(tài)度，認為女子是附庸、奴隸、花瓶和繁衍后代的工具。由此，導(dǎo)致了女子不論是在政治上、經(jīng)濟上，乃至情感生活方面，地位總的是從屬、卑微的，沒有任何獨立人格可言。這不僅影響了女性的正常生活，而且嚴重地阻礙了女性的人生發(fā)展。

到了宋代，社會對女性更加嚴苛刻，三從四德、嚴守貞操、女人不能拋頭露面等清規(guī)戒律，使女性整個的個性更是向內(nèi)縮緊，活動的天地越來越小。相比較而言，蘇軾的女性態(tài)度和女性觀念明顯具有超越于他所生活的時代，究其形成的原因主要有兩點：其一，生活背景。蘇軾的母親程夫人在他成長的過程中起了至關(guān)重要的引導(dǎo)作用。蘇軾10歲那年，父親蘇詢宦學(xué)四方，程夫人親自授課，她非常注重對孩子的人格培養(yǎng)，常常挑選古往今來奮發(fā)有為、有志用世的歷史人物來激發(fā)蘇軾的進取精神。程夫人可謂是蘇軾接觸的第一位女性，她身上的品德和才學(xué)，深深地影響了蘇軾“敬德”與“憐才”的女性觀念。同時，程夫人天性善良，信奉佛教，對世間一切生命皆心存愛心，她把“眾生平等”的觀念灌輸?shù)教K軾的思想當(dāng)中。其二，思想體系。在蘇軾的思想體系中，他高度重視人的生命，提倡和歌頌人性的解放。據(jù)《蘇軾文集》記載：“事有近而用遠，言有約而義博者，渴必飲，飲必水，饑必食，食必五谷。此夫婦之愚所共知,而圣人之智所不能易也。一言而可以終身行之者，恕也。仁者得之而后仁，智者得之而后智。施于君臣父子夫婦朋友之間，無所適而不可，是饑渴飲食之道也。”蘇軾認為，道德的存在，是為人性服務(wù)的，圣人所堅持的道，與人生存當(dāng)中的水、五谷雜糧都是一回事，都是人們的日常要求。蘇軾認為：家庭是社會的一個基本單位，如果家庭成員間遵守道德規(guī)范，社會倫理道德自然也就得到彰顯。所以，他一再強調(diào)：“夫婦、父子、兄弟之親，天下之至情也。”“仁義之道，起于夫婦、父子、兄弟相愛之間。”這種思想直接影響了蘇軾的女性態(tài)度和女性觀念。

在傳統(tǒng)思想的包圍下，蘇軾的女性觀顯然乖張不合時宜，但爽直叛逆的他沒有要求女性死守《女戒》。相反，他是個識情解意的佼佼者，女性在他的生活中不是附庸，而是他生命的一部分，他感念伴侶的情義，敬重女性的人格，肯定夫妻地位的平等、妻子不是丈夫的附屬物的觀念。在蘇軾的創(chuàng)作中，雖然寫夫妻情愛的詩文總體不多，但其中流露出的夫婦之間相敬如賓、相濡以沫的生活寫照一直為后世稱道，而他的女性態(tài)度和女性觀念更是給予現(xiàn)代人很多啟發(f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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