評王綬青的書法藝術

郭 振 華

(包頭師范學院 文學院，內蒙古 包頭 014030)

評王綬青的書法藝術

郭 振 華

(包頭師范學院 文學院，內蒙古 包頭 014030)

王綬青的書法既是空間藝術，也是時間藝術，其藝術個性可約略概括為秀勁清雅，屬情志美范疇。

王綬青；書法；空間藝術；時間藝術；狀物寫心

河南作家兼書法家王綬青先生所著《王綬青書法選》，從藝術本質而言，具有如下造詣和特色：

(一)它是空間藝術

1.是由最具藝術潛質的漢字塑造的空靈形象

拼音文字的形態只能產生單調的旋律美；朝韓文字也只具圖畫的協調，唯獨漢字蘊有極大的藝術潛質，它不似角色、雕像，有人的形態；也不似建筑美，觸手可及，然而正因為無定型，才有無限的可塑性。漢字書法能將人的內在精神全面、有力、淋漓盡致的表現出來，它能將人吸納進去，讓觀者的靈魂與其融為一體，仿佛你就是字，字就是你。它的筆道化為你的血脈，其形態是個性的彰顯，走向是人的舉手投足，所以好的書法一則盡顯書家的個性、胸襟，二則可使觀者與文字融為一體，產生極大的感染力，會影響觀賞者的性格，乃至品格。王綬青的書法寫活了！那些有生命力的字確有這樣的效果。

2.王綬青的書法有個性之美

唯個性，才能引人關注，才會給人深切體驗，才有個性化情趣。但藝術是美，排斥不美的個性，如粗莽、柔媚、慵懶、任性；而頷首、激賞美的個性，如雄闊、豪邁、剛毅、淳厚、樸質、溫婉、秀雅、稚拙。

王綬青人品寓于書品，其書法體現出秀勁清雅的個性美。這一總的風格大體貫穿于他所有筆墨。

3.其個性化形象從個性化情緒的輪廓與輻射中顯現出來

藝術具有美的夸張性，其個性化情緒由輪廓與輻射展現出來。這在京戲造型中有典型體現：關羽以大袍、闊刀顯示氣魄，劉備以雙劍顯示其周洽和堅韌。所有藝術皆然，書法亦如此。

王綬青的書法筆道大多不粗澀，剛直、謹飭；無拖泥帶水。挺直，或婉曲，形態無東倒西歪而端莊、瀟灑，其輪廓和輻射顯示出秀勁清雅的個性美。

但統一中也有變化。有的字傾向于剛健，如表現戰斗意志的；有的傾向于飄逸，如表現閑情逸致的；還有表現繾綣、拳拳深情的，則用筆婉美、纏綿。

秀勁清雅的統一個性，隨主題、對象、情境的不同而有姹紫嫣紅的變幻。但有時，也會用另一種筆墨，其如大河雄風，顯得氣象崢嶸。

4.圖畫美

(1)脈息與包容

書法是藝術。字的上下、左右各部分不能有孤立、割裂之感而要一脈貫穿，這就是脈息。字的邊沿須有包容之態，不散、不佚而向中心回卷，全體顯示囫圇一體的圓全。對于工夫老到的王綬青來講，這要求是不難做到的，這兩條是應付裕如的。

(2)平衡與襯托

平衡：字的筆劃本身有疏有密，為了給人以平衡之感，疏道要粗重些，或延長它的身軀，而繁密的筆劃，則不妨纖細些，雙方得以持衡。綬青處理恰宜。

襯托：以縮襯盈，以小襯大，以纖纖襯壯偉。突出：突出其一筆顯氣勢，或拖長其一劃示氣魄。王綬青的書法中襯托與突出大多有理想表現，只是其為人方正謹飭，有時未能放浪形骸，所以有的字氣雄勢崇，有的則略顯文弱拘泥。

(二)它是時間藝術

1.書法是最典型的空間藝術與時間藝術的統一

應該說一切藝術都既是可以盡收眼底、儀態萬方的空間藝術；也同時是可以引起人有情意抒發和具音樂節奏、旋律之感的時間藝術。中國現代的樓群是古今中外最難看的水泥模具：既無唐宋的斗拱飛檐，也無西方婉曲的旋律之波，不過是可以填充肉身的方方窟穴而已！而書法，尤其是中國書法是最典型的聚空間藝術與時間藝術為一體的藝術部類。

2.書法能以墨跡走向煥發情志的抒發與體驗

須是美的感情個性的“真、濃、純”的表現。

王綬青先生有兩幅字可達“不朽的極品”：一副是表現款款深情的。內容是“風風雨雨四十春，相濡以沫心疊心，何懼陰霾遮日月，真善美愛無黃昏”，這是書銀婚紀念愛妻新如詩。寫出伉儷感情的深摯和志同道合。用筆現繾綣之深情又顯竹節之志挺，風格高逸、柔韌。另一幅風情迥然不同，是詠方竹詩。內容是“天生傲骨四方方，不將棱角身內藏，喜好化作生花筆，怒時挺起萬桿槍！”用筆恣縱有力，像活火山的巖漿噴發，見之令人心膽震撼！

為什么這兩幅字寫得這般好，這是王綬青——真實的王綬青心靈的光頭跣足的跳脫，是他的才能的非常發揮。

另一個就是“純”。感情的表現不可太復雜，而要純，王綬青錄李清照的一首詩就有這種表現：“落日镕金，暮云合璧，人去何處，望柳煙濃，吹梅笛怨……”用筆娟秀纖巧，揭示了曠世才女的心跡。這幅字也是珍品。

3.上好的書法是樂曲節奏和旋律的優美表現

好的書法有音樂美，有節奏、旋律表現。節奏包括節拍時值、節奏的等時與力度。

節拍的時值。有兩類4/4的長拍子，一種是反映大氣包舉、浩瀚蒼茫氣勢的。如他的錄毛澤東詩詞“天高云淡，望斷南飛雁……”還有“江山如此多嬌”。另一種4/4的長拍子是表現悠游舒徐、音韻雋永情思的，如王綬青的書法“賈島詠月絕句”，還有他錄的張若虛的《春江花月夜》。為什么它們是長拍子呢？因為字都“顯得”非常大，情緒不緊張，只是前一種有恢宏的氣勢；后一種蘊閑情逸致。這幾幅字都十分成功。還有的像活潑輕松的3/4拍子，如王綬青書法中的蔣捷的《一剪梅》。

音樂的不協與諧。音樂為表現情境的沖突和有力的動勢，故作不協的措置，如用半音、切分音、空拍。西洋樂曲還有不協和音程。書法亦如此。以“不協”現情境沖突和造成有力動勢，王綬青的字：“江山如此多嬌”，“多”字筆劃顯得隱約輕淺——然后一下子突出了最后一個濃重的“嬌”字。他還以不協和音程，推動筆墨的氣勢，如“劍與詩”，“與”字寫得十分小，如此，文字便添加了動感。

音樂性還表現于節奏的力度感。用筆無棱角則筆劃全體似一團繩子，顯不出精神和生動，必須有棱有角，即如竹之有節，樹有拐點。王綬青的書法富節奏之美。

力是一種美。王綬青有一幅精品，那就是他用自己風格錄王羲之的《蘭亭集序》。那不是模仿秀而是藝術的再創造。其間，書法集中字形放大的一頁便是，顯得既有文人的傲骨又有隱士的逸趣，好極！

(三)狀物寫心

漢字是象形文字，其字跡與物之形態仿佛。不僅形似，更可神似，且在旨趣不同的書法中，同一字神形不一，山、水、風、石、竹，這些字在綬青的書法中是常用字，它們神情瀟灑、美不勝收。這些字像寫意畫，各種物態躍然紙上，你像看到它們在動。像畫，又不是畫，比畫更能喚起人的想象、聯想。這些字又是一幅字的一個成員，它服從于整個主題的表現。同一個字在不同的題旨中顯出不一的氣度、神韻。

書法不僅能狀物，還能寫心。它能深邃地揭示主人公內心的感受，王綬青錄的蘇軾的《赤壁懷古》其中“驚濤裂岸”的“驚”字，可謂絕品。字形上大下小，上面的“敬”寫得非常不一般，偏旁“茍”好像破裂了，讓人頓有心驚膽碎的直覺。王綬青的書法《虎嘯龍吟》直寫出龍虎的氣勢，若再用秀勁清雅來概括就不夠了，那是王綬青個性的另一個側面。

人有意識、潛意識；即性格也是一旨多元的。

書品源自人品。我與書法家王綬青可謂有緣。我們是內蒙古大學漢語言文學系的同學。他詩書皆能，那時已小有名氣，為人樸直、淳厚、絕不張揚，然而他卻是有個性的。

綬青的字，也有泛泛之作，但有幾幅水平已是非凡。大藝術家不因為有許多作品而名世，而是因為有幾幅傳世之作，在歷史上能夠站得住腳！

[責任編輯 王 宇]

2013-03-28

郭振華(1937-)，男，河北徐水人，包頭師范學院文學院教授，著有《心理文化》等。

J29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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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4-1869(2014)06-0079-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