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南發展生態農業的出路在創新——澳大利亞生態農業發展啟示

■ 文 / 彭秀琍

彭秀琍 常務副部長湖南省委農村工作部

陽春三月，湖南省生態文明建設培訓班一行赴澳大利亞進行了學習考察，在澳期間，通過實地考察、交流探討、思考學習，收集整理了近20萬字的資料，感受啟發良多。雖然澳大利亞的國情與我國不同，但在生態文明建設、生態農業發展的理念和方法上，有值得湖南學習和借鑒的地方。

一、澳大利亞農業發展概況

澳大利亞（下簡稱澳國）屬英聯邦國家，陸地面積770萬平方公里，海洋面積1200萬平方公里，人口2200多萬，每平方公里僅3人，是一個典型的地廣人稀的國家。據澳國相關部門公布的數據，2013年人均國內生產總值68939美元，排名世界第五位，是中國的11倍。農業是該國的經濟基礎，許多加工業和服務業均圍繞農業展開。農業人口占總人口的 5% , 農業產值占GDP 的 7% , 占出口值的 45% 。澳國是世界重要畜產品生產國和出口國之一 , 號稱“騎在羊背上的國家”, 農牧業在國民經濟中占有重要地位。75%的初級農產品和40%的加工農產品用于出口，其中羊毛、牛肉、小麥、糖、奶制品、水果、大米和鮮花等出口100多個國家和地區。因品質生態環保、經營講究誠信，在世界農產品貿易中所占份額較大。以羊毛為例，目前世界制衣用毛50%以上由澳國生產供應。2013年出口額達3190億澳元，其中農產品出口額達37億澳元，同比增長9%。

二、澳大利亞生態農業發展的四大特點

澳國是一個農業發達的國家，農牧業是其起家的基礎產業，生態農業、加工農業、出口農業、服務農業發展程度高，在生態農業發展上探索了不少可資借鑒的成功經驗。主要特點是：

（一）發展理念新

■ 澳國是世界重要畜產品生產國和出口國之一 , 號稱“騎在羊背上的國家”, 農牧業在國民經濟中占有重要地位。澳大利亞大部分地區都出產一系列高品質的消費類產品，包括鮮牛奶、奶黃、酸奶及各種奶酪。然而，擁有較長保質期的產品，比如奶酪和專門奶粉，其制造、加工正穩步向澳大利亞東南部地區集中。

澳國政府積極推進環境保護與農業可持續發展有機統一，在生態農業發展上起步早、理念新、要求高、執行嚴。一是堅持環保優先理念。不單純就生態農業抓生態農業，而是站在國家戰略高度發展生態農業。從20世紀70年代起，就注意對環境的保護，在處理發展經濟和保護環境的關系上采取了環境保護優先的發展戰略。澳國政府每5年要對全國生態環境做出系統評估，并向議會提交環境狀況報告。二是堅持可持續發展理念。澳國注重科技與農業的有機結合，建立了農林牧結合 ，糧、 林、 飼相結合的可持續發展的農作體系。植被覆蓋率高 , 農作物秸稈覆蓋還田普遍 , 澳洲各地針對降水、 土壤肥力、 氣候特點等 , 發揮人口少、土地資源充足、光照條件良好等有利條件 , 通過長期定位觀測、系統模擬和試驗研究 , 普遍建立了糧草作物輪作種植制度。在這種輪作系統中 , 由于引入高產、 優質、 抗旱、 抗病的豆科作物和牧草，通過合理輪作， 收到了水土保持和培養地力的雙重效果。與此同時，種植業的輪作體系與林業、畜牧業生產有機結合 , 構成糧、 林、 飼的合理三元結構，促進了 農林牧業的生態可持續良性發展。三是堅持生態和諧理念。按照自然生態鏈進行環境治理，是澳國環境保護的一個鮮明特點。如在再造林工程項目中，他們根據不同的土壤環境和生態系統，選擇不同的樹種，強調樹種要多。在河岸修復方面，很少見到水泥河道與堤壩，基本按照自然生態系統進行整治，保持河岸的自然特性。

（二）農業服務優

澳國政府為實現利益的最大化主要采取宏觀服務措施。一方面，通過提供基礎服務和保護政策，保證農民基本利益的同時，充分調動農民發展生態農業和參與國際市場競爭的積極性，擴大澳國農產品在國際市場的份額。另一方面，采取市場準入、國內支持和出口補貼的政策保護本國市場。傳統的農業保護措施主要包括：一般性服務，如農產品的研究與開發、病蟲害控制、推廣咨詢和培訓服務、產品檢驗、營銷、促銷等多種基礎設施服務；以糧食安全為目的的公共儲備；國內糧食援助；農業產業結構調整資助；區域經濟發展援助計劃等。除聯邦政府的支持外，各州也有各自對農業的保護和支持計劃。獲得政府資助的機構主要分為研究與開發機構、市場營銷機構兩大領域。值得一提的是，政府官員的服務意識強、效率高。他們分別建有10多個調研中心和100多個農場調研點，幾百名高級研究員必須經常巡回農村調研，按照澳國產業政策法規為農民實行全方位有償和無償相結合的服務。在生態環境、經濟、社會協調發展的基礎上，以擴大農產品出口，搶占國際市場為目標。在每個州農業部辦公樓大廳均設有為農民免費服務的文字信息、聲像技術、實物陳列等資料。澳政府重視科技人才培訓和技術示范，擁有完善的農業科研及應用推廣體系。

（三）農民素質高

農民是生態農業發展的人才基礎。澳國農民少而優、少而專、少而富。一是農民數量少而精。澳國農業人口占總人口的比例從上個世紀初的90%下降到現在的5%，不到100萬，其中農業勞動力約為46萬人。在該國農民概念已經更新，發生了深刻變化。農民敬業和諧，而且教養素質高。二是農民職業化程度高。現在的農民均為農場主，40%以上獲大學學士以上學位，相當一部分人自身就是農學專家。澳國有法律規定，未獲專業技術學歷不能上崗，所以，所有的農業工人都具有專業技術學校（大專）學歷。農民在澳國是社會的中上階層，經濟和政治地位較高。農民的文化素質普遍高于工人。他們的生產效率很高，平均每個勞動力可耕地面積103公頃。三是農民市場意識強。農民都已普及電腦，能自覺遵守綠色環保生態農業的規定，特別是植物保護的綜合防治，一般不用農藥，農民噴藥自覺報經批準后才實施。他們的市場信息、產品質量和資本效益意識都很強，所到訪問的農莊，都能聽到農民將其農產品的質量與國際市場比較的有關介紹，

（四）農協作用大

生態農業往往科技投入較大、成本較高，澳國農業農民與市場實現對接，生態農業實現高效益，得益于農協的高效率和服務作用。澳國在農業產業化過程中，各行業、各類型、各層次的協會也逐步發展起來。農協是市場中介組織。其基本結構是：全國統一為10個國家級行業協會，50個州級行業協會。主要負責產品銷路，包括對國際市場動態的監控；進口產品數量、質量和價格的監控；出口對象國的保護政策監控。這些中介組織在67個國家和地區有分支機構。此外，澳國還有300多家農產品銷售集團和組織，負責具體的銷售活動。銷售集團是盈利性組織，自負盈虧，由農民協會成員民主選舉董事會、董事長和總裁，主要是低價采購生產資料賣給農民，然后幫助農民高價賣出產品，實行股份制和分紅制。任何人都可以購買該公司股票，并以此形式自主加入該銷售組織，同時獲得股民投票和咨詢權。一個農民可自由加入多個協會。這些集團的作用主要是消除市場上的惡性競爭，為農民緩解市場壓力，從而改善農產品的貿易條件。有的集團已成為有國際影響的綜合性大集團，如Cangill Continental集團，不僅資產數億美元，而且海、陸、空運輸工具和各種服務手段齊全。中介組織是澳國連接生產者（產品）與市場（零售商和銷售者）的紐帶，是連接農民與政府的橋梁，也是連接生產者與其它行業者的中樞。

三、大膽創新，推動湖南生態農業科學發展

澳國的環境優美、經濟發達、農業生態、社會穩定、國民文明、制度健全是舉世公認的，并被聯合國評定為世界第二個最適合人類居住的國家。但由于國情截然不同，文化差別較大，澳國的制度和政策并不一定適合照搬照抄。近年來，全省各地生態農業發展進行了有益探索，取得了一定成效，但對比發現，由于發展起步晚、基礎薄弱，發展差距仍然較大，當前和今后一段時期，如何發展全省生態農業經濟，不能“頭痛醫頭、腳痛醫腳”，簡單地從表層上去分析，必須要著眼長遠，從理念、制度等多層面去探求創新之舉。

（一）要加快更新發展理念

澳國對于農業農民的服務理念，體現在對本國國情的研究和把握上，體現在從戰略上優先重視環保上，體現在國家和地方對農業的保護措施上，體現在政府官員服務意識和工作效率上，體現在對農業科技的研發和投入上。說到底，只有充分調動了農民這個主體的積極性，才成就了澳國世界農業出口強國地位。政府服務的主體是人，一般稱公務員。公務員一詞從英文譯用而來，即：Civil Servant，本意是讓人使用的人。當前，政府服務指揮通常以開會和發文件為主要手段，導致文山會海和形式主義，這些都與高效的政府服務背道而馳。全省要實現發展經濟環境根本好轉，推進生態農業科學發展，要注重服務理念、服務手段、服務行為的創新。首先要破舊立新，打破一部分人仍然固化在“使用他人”的官本位思想。其次要敢于實事求是，樹立和強化調查研究意識和改革意識，而不是脫離實際的應對之策、權宜之計。再次要有強大的執行力，“一根接力棒干到底”，做到真服務、真扶持，真發展。立足全省生態農業實際，充分挖掘全省名優特新農產品優勢，做好山水資源文章，充分利用全省特色農產品優勢 , 招商引資 , 擴大規模 , 樹立壯大本土品牌 , 發揮區域優勢和特色優勢。舉個例子，湖南發展生態農業有湖南的優勢和潛力。筆者對秸桿沼氣化利用的效益進行了概算。根據2012年統計，全省秸稈資源總量約為4420萬噸，一般測算，一噸秸稈能產250～300立方米沼氣。若將全省1/4的秸桿約1000萬噸用于建設沼氣工程，年可生產沼氣25～30億立方米。按一方沼氣相當于0.714公斤標煤計算，全年產氣量相當于180萬噸～210萬噸標煤。按每個農戶年均使用沼氣300～400方計算，可滿足750萬戶～1000萬戶農戶的生活用能。按每戶年均生活用能開支1000元計算，每年可為農民節約支出75億元到100億元。把這個好事實事的工作引導好了、落實好了，就是一場造福子孫后代的生態文明、生態農業革命。

（二）要大膽創新制度支撐

澳國政府對生態保護和農業生態發展的制度支撐體現在，一是規劃先行。城市和農村都有嚴格的規劃，通過規劃把工業區、商業區和住宅區分開。二是精準管理。澳國是聯邦、州、市三級政府管理體制。在環境保護上，每一級政府都有不同的責任。分工負責，權責統一，相互協調。三是依法保護。澳國環境保護的立法是比較完善的。聯邦、州、市政府都有自己的法規和制度，統一協調，相互銜接，真正把整個環境保護工作納入了法治軌道。相關法律法規有十多部，如規劃法、建筑法、環境保護法、遺產保護法等等。湖南生態農業經濟發展如何進一步增強實力、不斷提高經濟運行質量、明晰產權、發揮中介機構服務效率、增加財力、改善投資環境、提高城鎮化和科教文化水平及農民素質等方面，要從制度層面去加以研究解決。湖南農業要由大農業向強農業和生態農業轉型發展，既要金山銀山，又要綠水青山，離不開資金和政策支持。在資本運作上，可以大膽探索，借力資本市場制度創新，優化產業結構，實現農產品規模化、集約化、效益化經營，并積極引導和推動有條件的農民合作社等新型農業經營主體上市，為生態農業發展筑牢資金支撐。據初步估算，如果能實現千分之一的合作社上市，可融資數百億元。當社會資本和工商資本進入“三農”，可以從根本上解決產業升級的資金“瓶頸”。在科技興農上，可以借力現代科技創新，建立合作社為主體的農村智慧商務平臺，推進新農村信息化，加快政流、物流、人流的統一，實現經營、技術、生活服務進村入寨，為生態農業發展奠定信息基礎。在政策創新上，可以借力政策研究創新，推動鄉村合并，減少管理成本，創新基層組織管理，創新農村產業結構模式和生產經營模式。通過推進新農村建設和城鄉一體化進程，為生態農業發展打下組織基礎。

■ 2014年3月，湖南省生態文明建設培訓班考察澳大利亞農莊。

（三）要發揮中介機構服務作用

澳國行業協會高效率的運行機制，促進了社會化服務模式形成。以眾多的農牧場主組成的民間經濟合作社和行業協會組織， 是為農場主提供技術服務和拓展市場的紐帶。這些民間服務性組織一頭連著市場與科研， 一頭連接各個農場主。為農場主提供牧業生產過程的產前、 產中、 產后所需的各種服務，不僅使農場主可以了解到先進科學和管理方法、市場信息，促進了農場生產水平的提高和生產方向的調整 , 同時 , 對降低產品生產成本 , 增強了行業整體競爭活力也起到了積極作用。與之相比，目前發展經濟的服務手段，主要通過制定相關政策和運用力量有限的財政、金融等經濟杠桿調節。一些落后的服務手段，已形成一種固定的模式制度，既沒有完全實行政企分管，又沒有完全實現科學管理，影響了政府職能的發揮。很多事務性市場性工作完全可以交給民間組織、中介機構去完成。在全省人才支撐制度上，由于教育水平和制度規范管理的薄弱，造成農民文化知識素質跟不上發展形勢。發展生態農業經濟，人才是基礎。首先，要制訂符合發展需要的人才政策制度，培訓新型職業農牧民 , 提高農牧民素質 , 特別是要大力培育懂資本經營和管理的企業人才經商辦生態農業企業，以保證發展現代農業經濟有足夠的人才群體參與。其次，要加快建立健全各種農業專業協會組織 , 提供信息與服務 , 示范、推廣新技術 , 擴大技術應用網絡與覆蓋面 , 使技術直接應用于生產。

（四）要注重農業可持續發展

■ 2012年8月，平江縣白石紅豆杉種植專業合作社成立。它位于聯合國綠色產業示范區、全國生態建設示范區的平江縣，是湖南省委農村工作部抓的新農村試點之一。合作社牽頭組建一家水業公司，延伸農業產業鏈條，增加農產品附加值，通過籌備，成功推出了“杉水”項目。

澳國在生態環境保護上也面臨嚴峻挑戰，如國土面積70%是沙漠，淡水資源嚴重缺乏等，在推進工業化和礦產開采過程中，澳國也曾出現過嚴重的環境污染問題，但澳國政府很快采取了措施進行治理。湖南發展生態農業還面臨著很多歷史欠賬，比如湘江流域的污染等，不能在現實面前停滯不前，要在發展中兼顧治理，在治理基礎上發展生態農業。要在保護耕地不再新增外源性污染的前提下，一方面對污染耕地進行治理，另一方面科學合理地利用耕地。結合水肥管理等農藝措施，配合增施石灰、生物劑、生物質碳等土壤重金屬鈍化劑，對土壤進行修復治理，降低土壤重金屬活性，減少作物對重金屬的吸收，確保稻米等主要農產品質量符合國家食品衛生標準，做好產業結構調整和耕地修復。水是生命之源，要注重用安全水、安全飲水工程，利用生物質能源、太陽能、沼氣、風能等可再生能源，減少對水體污染，在新農村建設中進行試點。

（五）要進一步加大科技投入

澳國在加快 農業產業化進程中、在發展生態農業過程中的一項重要措施 , 就是加大科技對農業的支撐作用。澳國政府資助組建農業產品開發中心 , 定期征集農業部門、 科研院校、 其他消費者意見 , 組織技術攻關 , 將科研、 生產與需求緊密結合 , 不斷促進產品更新換代 , 提高產品科技含量。湖南要從以下四個方面加大農業科技投入 : 一是加大財政投入 , 保障和加強農業基礎科學研究和農業應用科學研究，確保科研成果落地，緊緊依靠科技發展生態農業 ; 二是穩定和加強農業基層組織建設 , 充分發揮農業工作站、 農業科技推廣中心的作用，鼓勵支持市場化的中介服務組織；三是積極組織農業科技攻關 , 幫助企業開展科技創新 , 促進產品精加工、 深加工 ，提高農產品安全的科技含量。四是進一步培養技術隊伍，建設一 批高起點的重點實驗室，吸收采用國外先進的運作與管理 , 引進市場機制，發揮重點試驗室成果孵化器的功能，推出高新科技成果應用于生態農業生產。

（六）要注重農村文化的傳承與創新

近年來，綠色、自然、健康的農產品成為市場主流。城里人不愿吃施化肥農藥的產品和一些轉基因食品，以及含有激素飼料養殖的畜產品。出現因小學男女生吃后，被提前“催熟”，有的還長胡子的現象。而生態農業依時令而作，順應天時地勢，用可在自然中化解的有機肥和生物殺蟲剎，雖然產量低，但味道好。恰恰與世界農業發達的澳國現代生態文明的種植文化理念相符合。雖與快速優質高產高效的現代農業經濟相差較大，但這種種植文化理念是人類發展的自然選擇。一方水土養一方人，一方人也可能養或毀一方水土。可見，生態農業經濟的發展，更需要農耕文化制度的創新。包括以滿足當代人需要、又不損害后代人的可持續發展為核心的農耕文化理念，以自然生態為核心的農村文化價值，以農耕情趣、誠信和職業道德為核心的農民文化內涵創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