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揚
在故鄉的山坡和院落中,最常見生命力也最旺盛的,應該是棗樹,是一株株直刺青天,春無華秋滿實的棗樹。
故鄉位于伏牛山的一個山彎,屬于丘陵地帶,無處不見的紅色鵝卵石再加上那句流傳了幾千年的“打開龍門口,撤干汝陽江”的民諺,方方面面都在印證著故鄉曾經是水下世界,盡管弄不明白是海還是河……特殊的地理條件,使得那里最容易成活也活得最扎實的,只有棗樹,只有那渾身都長滿了刺的棗樹。
也許我去的不是時候,隨父母回鄉接受“再教育”和自己當“知識青年”那十年,正好是高喊“階級斗爭”的十年,是包括棗樹在內的所有果木橫遭摧殘的十年,所以也是我對棗樹一直漠視的十年。盡管當時的山嶺布滿了酸棗,也沒有人敢稍稍為其接入一點點成為棗樹的基因,任其一年年一季季只能掛上點點或青或紅酸掉人牙的小酸棗,在山坡上自生自滅。
其實,當時當地農民的心里最明白:棗樹是山里人最信得過的“鐵桿莊稼”,滿山遍野的酸棗棵只要稍加收拾,就是大把大把的“票子”。棗樹的果實可以充當水果,也可以充饑,棗樹的軀干還是上好的木材,可謂全身都是寶。不僅僅是說,相鄰不遠處的一個村子還一邊在山上用石頭砌著“以糧為綱”的大標語,一邊悄悄地將屬于他們的那面山坡上的酸棗蓬子全都嫁接成了棗樹,年年秋天滿山的紅棗饞得十里八鄉的人們啃著紅薯罵干部……
由于有幾個高中同學家在那個村子,下鄉五年間沒有少吃那面山坡上的紅棗,也向我插隊那個小村的“頭兒們”提過建議。不知是因為我們的糧食夠吃還是村干部們過于“忠誠”,到我離開小村時滿山的酸棗依然是滿山的刺棵,只有農民們家中那棵棵直指藍天綠葉紅實的棗樹,表示著農村除了種糧食還有另外的出路。
離開故鄉已經多年,凡有人談起我的故鄉,都會大大稱贊那里的大棗,近年來故鄉傳出的信息中,有關大棗的佳音漸漸增多。近日的一次遠足,更是感到蘋果、梨、香蕉、菠蘿等大路水果賣價趨賤之時,各種各樣的鮮棗和棗制品都“一路堅挺”很受歡迎,不只在深秋,還包括了嚴冬和初春……
棗樹,故鄉的棗樹,向人們索取的很少很少,對環境的要求很低很低,它們在山崗上在亂石中只要找出一點點可以養生的土壤和水分,只需要人們給植入一點點成長的希望,就會回報出滿山的甘甜和歡樂!
基于此,只要想起故鄉,我就會想起棗樹!
還是基于此,只要想起棗樹,我就會想起故鄉!
(選自《新鄉日報》)
【品讀】
全文把故鄉的棗樹作為描寫重點,刻畫了棗樹那生命力頑強、為人類無私奉獻的精神。在寫作特色方面,本文著重運用口語,使得文章極富鄉土氣息,給人一種清新自然之感。在景物的描寫方面,作者對山村的刻畫十分細致,能給讀者以身臨其境的感覺。
(本版供稿:張松濤)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