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 健 白 娜 朱昱霖 (云南藝術學院 650500)
芻論中國詩與畫的關系
——從詩說起
宋 健 白 娜 朱昱霖 (云南藝術學院 650500)
中國詩與中國畫具有典型的中華文化的特征,兩者在藝術上是相通的,但也具有差異性。本文從詩的角度出發,簡要分析詩畫在形式上的融合和表現力上的差異。
詩;畫;差異
在中國藝術史上,詩歌與繪畫均占有重要的地位。詩與畫作為兩種不同的藝術形式,在中國畫中有機地融合在一起。據記載,詩起源于上古社會人們的勞動,人們一邊勞動,一邊發出單純而有節奏的呼叫,以忘卻勞動帶來暫時的痛苦,用協調動作達到振奮精神的效果,漸漸這種單純而有節奏的呼叫聲,發展成為模仿勞動本身的聲音(歌)和表達勞動者本身感情(詩)。而繪畫也是產生在上古社會人們的生活之中。原始人把一些崇拜的物象畫在巖石上,用抽象的線條表現在陶器和金屬器之上,隨著物質生活和思想意識的不斷提高,才產生了現在人們所說的藝術的繪畫。
詩歌是語言的藝術,它的意境美是通過語言來實現的,對于意象的描述也就是語言的表達。對詩歌中的意象的理解和意境的品味,是通過想像加以完成的,根據詩的描述在頭腦中形成一幅畫面,有如身臨其境。所謂“詩中有畫”就是詩歌突破了語言的界限,而充分發揮出了它啟示作用,做到思維與語言的互動。袁行霈評論說:“王維善于從紛繁變幻的景物中,略去次要的部分,抓住它們的主要特征,攝取最鮮明的一段和最引人入勝的一剎那,加以突出的表現,描寫景物時,既不堆砌詞藻,也不作瑣細的形容,總是給讀者留下充分的余地,供自己去聯想、想象,進行藝術的再創造。”1王維的《鳥鳴澗》寫到:“人閑桂花落,夜靜春山空。月出驚山鳥,時鳴春澗中。”人物,桂花,寂靜,月亮,山鳥依次出現在畫面之中。可想像到,一個人在寂靜的夜晚,在桂花樹下散步,桂花落滿了地,夜日掛在當空,白白地月光驚動了山鳥,山鳥在山澗鳴叫著飛向遠處。這是多美的一幅夜景,符合了中國古典的審美意識,人、物、自然在這里和諧統一。
而把詩作為畫的題材進行創作,應該說是“詩中有畫”在實際中的表現。東晉顧愷之所畫《洛神賦卷》描繪的是曹植的詩賦《洛神賦》,顧愷之采用連環畫的形式,發揮了高度的藝術想象力,富有詩意地表達了原作的意境。宋郭若虛《圖畫見聞志》卷五《雪詩畫》記有段善贊畫鄭谷雪詩詩意的故事。而后在《林泉高致》中也記有郭熙“嘗所誦道古人清篇秀句,有發于佳思,而可畫者”的話,《宣和畫譜》卷十一郭熙條目下著錄有他的“詩意山水圖”。以上描述的是“詩中有畫”,而“畫中有詩”這一命題則主要是通過題畫詩來表現的。王漁洋在《蠶尾集》說到:“六朝以來,題畫詩絕罕見。盛唐如李白輩,間一為之,拙劣不工……杜子美始創為畫松畫馬畫鷹畫山水諸大篇,搜奇抉奧,筆補造化……子美始創之功偉矣。”2說始創于杜子美,在此之前已有人寫題畫詩,是否就像王漁洋所說的拙劣不工呢,值得商榷。但是說因為有了杜子美的題畫詩,題畫詩作為詩的一種類型顯露出來,應該說是中肯的。題畫詩之所以出現,乃是詩人在畫中引發出了詩的感情,因而便把畫來作為詩的題材、對象,此乃“畫中見詩”。但此時的題畫詩并未出現在畫面之上,這點可從目前所見的唐時的繪畫作品就能夠看的出。
詩人以語言為媒介,將自己的心中所想,心中之所要抒發的轉化為詩歌,這就是“情”。畫家將所看的轉化為筆下的景物,是對真實景物的一個模仿,這就是“形”。“情”與“形”的區別,就是動態和靜態的區別,實際上也就是時間藝術和空間藝術的區別。宋人邵雍在《詩畫吟》中講到:“畫筆善于狀物,長于運丹青,丹青入巧思,萬物無遁形;詩筆善狀物,長于運丹誠,丹誠入秀句,萬物無遁情。”3繪畫作為二維的空間藝術,只能表現最小限度的時間,只能表現一剎那的物態和景象,即表現瞬間,表現定格,這是由其基本屬性所決定的。而詩不一樣,詩所描述的是流動的狀態,如詩人所想,想到什麼都可以,語言可以自由的表達所有事物,沒有所謂時間上的限制,這也是由其基本屬性決定的。
蘇軾提出“詩中有畫,畫中有詩”的主張詩畫能夠相互滲透的命題后,當時也有人指出,詩中的畫并不一定能夠畫得出來。如宋僧參寥說:“‘楚江巫峽半云雨,清簟疏窗簾看弈棋。’此句可畫,但恐畫不就兒!”后來明清兩代也有人發表這樣的看法。明代的董其昌言:“‘水作羅浮磬,山鳴于闐鐘。’此太白詩,何必右丞詩中畫也?畫中欲收鐘磬不可得!”程正揆轉述為:“‘洞庭湖西秋月輝,瀟湘江北早鴻飛。’華亭愛誦此語,曰:‘說得出,畫不就。’予曰:‘畫也畫得就,只不像詩。’華亭大笑。”4像“香”“冷”“鳴鐘作磬”這一類的嗅覺、觸覺、聽覺里的事物,都是很難再畫面上表現的。詩的意境畢竟是由語言表現出來的,可以有很深的程度,帶來強烈的震撼以及濃重的情感。而繪畫則帶有自身的一些局限性,很難像語言那樣自由表達。
詩與畫都是藝術上、美學上很大的兩個范疇,三言兩語是不能說清楚的。但可明確的是,詩和畫各有它的具體的物質條件,只能聯系,不能相代。各自可以把對方盡量吸收到自己的藝術中來。詩與畫的結合,才能創造出中國美學概念中的完美的“意境”美。
注釋:
1.參見袁行霈.中國詩歌藝術研究[M].北京大學出版社,1996:117.
2.參見徐復觀.中國藝術精神[M].春風文藝出版社,1987:413.
3.參見徐復觀.中國藝術精神[M].春風文藝出版社,1987:417.
4. 5.參見葉朗.中國美學史大綱[M].上海人民出版社,1985:301-303.
[1]葉朗.中國美學史大綱[M].上海人民出版社,1985.
[2]徐復觀.中國藝術精神[M].春風文藝出版社,1987.
[3]伍蠡甫(主編).山水與美學[M]上海文藝出版社,1985.
[4]宗白華.美學散步[M]上海人民出版社,1981.
[5]張強.中國山水畫學[M]河南美術出版社,2005.
[6]袁行霈.中國詩歌藝術研究[M]北京大學出版社,199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