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年前的4元6角

楊海亮

1987年夏，在大慶采油二廠有兩名女實習生，一個叫敖繼偉，一個叫王淑梅。兩人年紀相仿，趣味相投，上下班經常膩在一起，不到半年，就結為金蘭之好，成了無話不談的姐妹。

然而，就在這年冬天，一場車禍奪走了王淑梅的生命。這次變故，讓敖繼偉深感悲痛。一連數日，她都沒有回過神來。一天，她去單位的財務科領工資，單位領導說，王淑梅的實習工資放你那吧，有時間轉交給她的父母。就這樣，敖繼偉幫王淑梅領取了她的最后一筆實習費4元6角錢，1960年版的人民幣，4張1元的，6張1角的。

當時，考慮到王淑梅的家人還沉浸在悲傷之中，敖繼偉沒有把錢立馬送去。過了一段時間，她認為時機差不多了，就買了一袋水果去看望王淑梅的父母。沒想到，當她到王淑梅家所在的平房區時，眼前到處是施工的車輛，這片居民房已被夷為平地，兩位老人也不知去向。

之后，敖繼偉四處詢問和王家有關的消息，可東奔西跑的結果都是敗興而歸。那個年代，沒有網絡、沒有手機，通訊還很落后，敖繼偉用的都最原始的辦法，走路、坐車、寫信、托人……為此耗費了多少時間和精力，她自己也沒個數。

日子一天天過去，轉業、戀愛、結婚、生子，后來成了單親媽媽，敖繼偉和所有普通人一樣，過著波瀾不驚的生活。與別人不同的是，敖繼偉始終沒有放棄心中的念頭——一定要把那4元6角錢交給王淑梅家人。

20多年來，敖繼偉把王淑梅的那份實習工資當成了寶貝，她還特意買了一個透明的塑料袋。那10張紙幣，連同自己的10余本榮譽證書，是她多年來最珍貴的收藏。每次整理舊物時，她都會拿出來看一看、摸一摸。

2010年冬，敖繼偉自己也不幸遭遇了車禍，頸椎和腰椎嚴重受傷，被鑒定為7級傷殘。可就算在這段人生中最灰暗的日子里，敖繼偉也念念不忘那4元6角錢。“媽媽，我們可以讓更多的人來幫忙啊！”在女兒的協助下，敖繼偉聯系了當地的電視臺。隨后，大慶眾多熱心市民來幫忙了。

有心人，天不負。2012年9月5日，敖繼偉終于和王淑梅家人取得了聯系。當敖繼偉向王淑梅的母親叫出一聲“阿姨”時，早已淚流滿面。王淑梅的母親也流著淚說：“我們家淑梅有福氣，能交上一個你這樣重情重義的朋友！”當老人得知這10張紙幣收藏價值達1萬多元時，她當場表示：“淑梅，這錢我做主，送給你，你把它賣了留著治病用。”敖繼偉婉言謝絕了老人的好意說：“這4元6角錢是我和淑梅兩人友情的見證，如果我要了就玷污了我們的感情，您留著以后當作紀念更有意義！”聽了這番話，老人的眼圈立刻又泛紅了。

當記者問敖繼偉為什么要堅持送到這筆錢時，敖繼偉想都沒想，就說：“這4元6角錢是淑梅的命，不把它親手交給淑梅的父母，我這輩子良心都會不安。”

整整25年，區區4元6角錢，漫漫送錢路，悠悠姐妹情，讓我們感受到了一種不張揚的、質樸的力量。是的，當一個人不受利益支配只為良心安寧去兌現承諾時，也正是生命大放異彩的時候。

翁德林摘自《演講與口才》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