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三月三

李秋芳

又是一年三月三

李秋芳

三月三，飄蕩在我故鄉上空的，是濃濃的黑米飯的清香。

每年這個時節，家鄉的大街小巷，一擔擔的碎楓葉子在陽光下閃爍著迷人的炫紫，路過的人總會停下匆忙的腳步，用手拿起一小撮碎葉子，放在鼻子下細細地聞著，“唔，真香！”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旁邊的人就會應和：“又是一年三月三了，該做黑米飯了！”于是，一小碗一小碗的碎葉子帶著春天的氣息走進了千家萬戶。

我父母是做黑米飯的高手。臨近三月三的這些天，一大早，他們就上街去轉悠了。這個擔子看看，那個擔子聞聞，總要挑揀到他們認為合適的楓葉才行。母親說：“做黑米飯特別講究葉子的挑選，太嫩的葉子不行，香味太淡；太老的葉子也不行，會有苦澀味；不老不嫩的葉子做出的飯才又黑又香！”如果實在買不到合適的葉子也不要緊，父母親總會利用去掃墓的時機，親手摘一些楓葉回來，親自舂碎。下班回來，我們總會聞到淡淡的楓葉香氣，饞蟲就會被勾出來了。

下一步工作就是把碎葉子靜靜地浸泡上一兩天，再過濾，取水備用。媽媽把鍋燒熱，倒進紫黑的葉子水，舀出；再燒鍋，倒進，舀出，如是者三。這樣，才能把葉子中的澀味清除干凈。這時，媽媽彎著腰，在水氣的籠罩下，把洗凈控干水分的上等糥米，慢慢地撒到葉子水里去，然后，蓋上蓋子，像平時煮飯一般，煮熟即可。

飯做好后，我總會在香氣的指引下，第一時間打開鍋蓋子。撲面而來的水氣夾著一股濃香，讓我不能也不想睜開眼，就這樣陶醉在黑米飯的香氣中。待水氣稍稍消散，一粒粒紫水晶般的米粒就出現在我的面前了。哈哈，可以大快朵頤了！顧不上米飯的熱與燙，吃上一口，軟軟的糯糯的米飯輾轉在口舌間，葉子的清香同時在口中流轉。這時的我，仿佛已置身于仙境。

俗話說“糯米飯，魚和蛋”。這話說的是，如果吃黑米飯時，你再佐以魚肉或者是雞鴨蛋的話，那就更妙不可言了。可是，在我家，吃法就更勝一籌了。我爸爸愛把炒好的花生舂碎，把臘肉、臘腸等切成一小粒一小粒，然后和黑米飯一起翻炒。這樣的黑米飯，既軟又脆，既有楓葉的清香，又有臘味的肉香，還有花生的脆香。

我結婚后，爸爸經常把這樣的一大鍋黑米飯讓饞嘴的我帶回去。媽媽說，這黑米飯不用放冰箱里面，放上幾天也不會餿臭，也不用再加熱，什么時候想吃就吃。那些天，勞累了一天的我，下班回家后兩腳往餐桌下一伸，慢慢地咀嚼著紫黑的米飯，仿佛整個人也沉浸在紫色的世界了。奇怪的是，平常第二餐的飯菜雷同就沒有胃口的我，卻是連吃幾天的黑米飯也不會膩煩。

今年的三月三，我在異地度過，看到當地冒著熱氣的黑米飯，買了大大一盒，誰知道，只吃了一口，就不想再吃了，總覺得少了些什么。

有人曾告訴我說，黑米飯是紀念祖先的，一般出嫁女是不能回娘家吃黑米飯的，更不要說帶走了。我卻不管不顧，娘家的黑米飯里有爸媽的愛。無論我身在何處，是何種身份，我是爸媽的女兒這身份是不會變的。我不知道父母是否也知道這個所謂的黑米飯的意義。只是每年，爸爸媽媽總會做出可口的黑米飯讓我帶走。而我，希望每年都吃到父母親手做的黑米飯。

如今，我知道了異地的黑米飯缺少些什么了。

責任編輯：黃秀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