濕地與農業：共同成長的伙伴

方舟

濕地常常被看作是農業的障礙，因為發展農業，需要開墾許多濕地，并且需要進行引水灌溉和施肥，由此所產生的農業徑流又會污染濕地。其實，濕地能夠提供許多有價值的生態服務，例如濕地能夠對農場的徑流進行凈化，對養分進行循環利用，保護土地免受洪水淹沒，并且為地下水提供水源補給，還能為人類提供休閑娛樂的區域，并且為多種野生生物提供棲息環境。近來，有一些成功的農業案例表明，健康的濕地與農業并不沖突。2014年世界濕地日是一個向人們展示這一理念的機會。許多家庭農場的實例表明，人們可以在保護濕地的同時，又能獲得農場上的收獲。

美國密西西比河上游流域占地492098平方公里，位于利達斯卡湖（Itasca）和明尼蘇達州北部，在上游流域的南部，俄亥俄河與密西西比河匯合，面積包括伊利諾伊州、愛荷華州、明尼蘇達州，密蘇里州和威斯康星州大部分地區，還包括一小部分印第安納州、密歇根州和南達科他州地區。農田濕地是這里主導的地面覆蓋類型，約占總面積的52%。耕地主要集中在流域的東北地區，以及愛荷華州中部、明尼蘇達州南部，有的地方濕地農田的面積占城鎮面積的80%以上。但濕地轉變為農田，損失的濕地大約在50%到90%之間，但濕地的減少卻使這里成為全球農作物產出量最高的地方之一。

從全球來看，天然濕地能夠為人類提供廣泛的服務和益處，例如，水流的凈化、氣候變化調節、洪水調節、對沿海地區的保護、為人類提供魚類和木材、休閑娛樂和旅游等。當濕地轉變為農業用地以后，這些功能一般會削弱，但是，美國的《新農業法案》（Farm Bill）卻在發展農業的同時，也在一定程度上保護了濕地。美國密西西比河上游實施《新農業法案》后，流域泥沙、氮和磷污染物的流失減少了，分別下降到1.0%、1.5%和0.8%。這表明，通過濕地農業保護項目，流域的水質和環境得到了改善，濕地的生態服務功能實現了最大化，同時，濕地和河岸保護措施，也提高了濕地的景觀效果、環境質量和人類健康。

密西西比河上游大部分濕地由遠古冰川作用形成，包括低洼沼澤、灌木和森林沼澤、泥炭地、森林、草地濕地等。根據水源的組成，這里的濕地又可分為地表水濕地（例如洪泛區和河岸森林）、降水濕地（例如低洼濕地、季節性池塘和沼澤）、地下水濕地（泥炭地、滲水地帶）、混合型濕地（例如草甸等）。美國北部大平原約有3/4的濕地位于密西西比河流域，濕地農業曾經造成密西西比河下游高濃度的氮和水質惡化，在墨西哥灣形成明顯的缺氧“死亡區”。

針對濕地農業對密西西比河下游水質和環境造成的影響，美國出臺了《新農業法案》（Farm Bill），該法案結合年度撥款資金，可以使用數百萬美元幫助農民和農場主提高灌溉效率，降低整體用水，保護河岸和其他重要的生態棲息地，同時提高水質（包括減少鹽度）。在《新農業法案》框架下所實施的項目，主要包括：環境水質改進項目（EQIP）、濕地保護項目（WRP）、農業用水環境保護（AWEP）、保護協調機制（CCPI）和農業濕地保護資金使用法（CIGs）等。其中，環境水質改進項目（EQIP）是《新農業法案》指引下實施最大、最廣的農業濕地保護項目。環境水質改進項目（EQIP）是一種農民自愿性項目，該項目向農業生產者提供財政和技術援助，受援助的農民需要與政府簽訂時間長達10年的合同。這些合同規定濕地農民所享受的財政援助范圍，以幫助農民在實現農業生產的同時，提高土壤、水、植物、動物、空氣等有關環境的質量。美國的實踐表明，環境水質改進項目（EQIP）能夠在區域級農場上實施，在減少非點源性污染方面效果良好，但是，該項目對高營養物質和高泥沙的污染性河流治理仍有問題。

《新農業法案》指引下的濕地保護項目（WRP），是由美國農業部的自然資源保護服務司于1990年啟動的，這是一個公私合作型的農業濕地保護項目。這個項目的重點是對退化的和已經轉化為農業耕地濕地的恢復和保護，受保護的農業化濕地主要是一些莊稼作物用地，具有較高的濕地恢復可能。該項目可分為10年期、30年期和永久型，項目著重保護依賴濕地生存的野生動物、瀕危物種或者生存受到威脅的物種，也保護具有遷徙特點的候鳥，主要是一些涉水禽、河岸鳥和水禽。密西西比河上游濕地農業自實施《新農業法案》指引下的濕地保護項目（WRP）以來取得了巨大的成功，大約有133平方公里的濕地和毗鄰地實施了為期30年或者永久型的保護。在美國國會的議員中，有一些熱心濕地農業保護項目的人士，他們希望減少在濕地上的打獵行為，為此，他們在《新農業法案》中增加了一條，即限制在某些重要保護濕地的打獵行為。另外，在濕地上種植的農場主需要與政府簽訂合同，保證每年向政府交納一定數量的濕地保護費用。

密西西比河上游經過以上各種濕地保護措施和行動，提高了濕地緩沖帶對氮、磷和泥沙等污染物的過濾作用。研究人員估計，通過濕地保護項目，每年減少的氮、磷和泥沙達1.46萬噸，密西西比河注入墨西哥灣每年減少150萬公斤到160萬公斤的氮，氮的減少量占密西西比河平均輸氮量的1%。這表明，密西西比河上游的濕地農業保護活動是具有推廣價值的。

關于墨西哥灣“缺氧區”的治理，美國通過了《北墨西哥灣缺氧區減少、根治和控制法案》，該控制法案要求在2015年以前，將墨西哥灣的缺氧區控制在5000平方公里以內。要達到這個目標，需要將目前的河水含氮量大大減少，比1980～1996典型年份的平均水平還要少30%。要實現這個目標，僅靠密西西比河上游的濕地保護和治理還是不夠的，因為密西西比河流經的美國31個州，每個州的人類活動都會對墨西哥灣的含氮量產生影響。保護密西西比河下游水質的一個重要措施就是要進行大規模的濕地保護工作。

密西西比河上游流域的濕地保護措施，包括結構化措施、每年措施和長期措施。結構化措施常能保持很多年，主要是進行侵蝕控制設計，著力減少田地邊緣營養物質和殺蟲劑的流失，包括坡面流控制措施等，例如梯田、緩沖帶、等高耕作等；控制集中性水流，例如長有水草的水渠、穩定坡降的結構、改道措施和其他控制結構等；在農田徑流離開農田的地方，修建過濾緩沖帶、河岸林緩沖區、草本帶、過濾帶、邊界攔截帶；風力侵蝕控制措施，種植防風林或者防護林體系等。

坡面流控制措施旨在減緩或者減少土壤表層水的流動，密西西比河上游農田濕地保護的實踐表明，梯田、等高耕作、條帶種植、田間植被截流都是成功的坡面控制措施。研究發現，密西西比河上游農田濕地21%都使用了這些措施。其中有46%屬于極易發生侵蝕的地帶。控制集中性水流的措施，主要是防止水流形成侵蝕溝渠，主要措施包括長滿水草的水渠、穩定坡降的結構、引水結構和泥沙控制結構等。密西西比河上游農田濕地32%使用了集中水流控制措施，其中有55%屬于極易發生侵蝕的地帶。農田邊緣的緩沖和過濾帶，由草皮、灌木和樹木組成，主要的設計目標，是捕獲田間保護措施所不能控制的農場徑流。農田邊緣控制措施包括邊緣過濾帶、河岸草叢緩沖帶和河岸林木緩沖帶等，密西西比河上游農田濕地有9%的面積使用了邊緣控制措施。

總的來說，通過農業濕地保護措施，美國密西西比河上游地區實現了在發展農業的同時保護濕地的目標，大約有45%的密西西比河上游農田濕地，至少使用了一種或者多種濕地保護措施，在易發生水土流失的地區，這種濕地保護措施使用的比例更大，有的地方使用保護措施的面積比例高達72%。這些保護措施減少了來自農田的地表徑流，所種植的植被減少了風沙的侵蝕，還減少了水流侵蝕造成的農田泥沙的流失量，從實施保護措施前的每市畝流失0.38噸，減小到實施保護措施后的每市畝流失0.15噸，其他的氮、磷污染物也明顯減少。

“世界濕地日”是每年的2月2日，是紀念于1971年2月2日由18國代表在伊朗城市拉姆薩爾通過的濕地保護公約。自1997年以來，每年的“世界濕地日”，各國的政府機構、非政府組織、環保組織，以及世界各地的公民團體舉行與濕地有關的活動，提高人們對濕地價值和重要性的認識。濕地公約中所指的濕地，意義廣泛，包括所有的湖泊和河流、地下含水層、沼澤、濕草地、泥炭地、綠洲、河口三角洲、灘涂以及紅樹林等沿海地帶，還包括一些人造環境，例如魚塘、稻田、水庫和鹽田等。目前，全球有超過130個國家和地區慶祝這一節日。聯合國宣布，2014年是“國際家庭農業年”，濕地公約組織與聯合國糧食和農業組織（FAO）、國際水資源管理研究所（IWMI）合作，專注于農業開發和濕地保護，2014年世界濕地日的主題是“濕地與農業：共同成長的伙伴”。

世界濕地日，人們舉行慶祝活動，主要是想促進農業、水資源和濕地部門之間的合作，以確保濕地能夠持續地為人們提供更多的清潔水、食物和其他更多益處。

從世界范圍來看，有70%的水源來源于濕地，包括地下水、河流和湖泊。水源主要用于農業。濕地對農業的支持，主要表現為，為農業提供水源、交通和肥沃的土壤，濕地為人類直接提供的產品包括雜草和生產生化石油的原料等。濕地也為河流下游的人們提供如下好處：例如存儲水源，可以直接用于飲用或者進行能源生產，以及為河流本地和遷徙性動物提供棲息地等。

到2050年，全球糧食的產量需要增加60%，才能養活不斷增長的世界人口。有專家估計，到2050年，全球的人口可能會超過90億。預計農業用水將會增加19%，增加的水量大部分用于灌溉，因為那些地方已經嚴重缺水。

濕地公約組織的秘書長克里斯托弗·布里格斯說：“濕地為我們人類提供了所有人們日常生活所需要的水源，使用這些水源，人們可以種植農作物和生產糧食，它們（濕地）也幫助人們減少風暴、洪水和干旱等自然災害的危害程度，并且還可以凈化被污染的水源。保護濕地很重要，人們需要以一種聰明的方式來保護濕地，以確保濕地能夠為農業提供持續的支持。”

農業部門對水資源和土地需求的持續增長，會對濕地的健康構成日益嚴重的威脅。對濕地的開墾利用，轉化為農業用地或者水產養殖用地，就是明顯的實例。同樣有害的是，在濕地毗鄰地帶廣泛使用殺蟲劑和農藥，將會造成對濕地的嚴重污染。

濕地的退化，將會帶來明顯的社會影響，還會造成嚴重的環境后果。在有關濕地的管理和決策方面，地方利益相關部門的參與十分關鍵。例如，一些地方勢力對濕地肥沃土地的控制比較強，國際法則或者國家法律的執行將會變得困難。在這種背景下，鼓勵農民保留部分的濕地，以確保濕地仍然保持健康的狀態，使濕地繼續為人們提供生態服務功能和其他各種益處，可能會實現農民受益和環境保護的雙盈局面。

濕地農業支持著地球上數以百萬計農民的生計。在許多地方，濕地給人們一個擺脫貧困的機會。國際水資源管理研究所的專家馬修·麥卡特尼說：“濕地一個可持續發展的關鍵，就是要找到一個濕地需求和功能的平衡點。這個平衡點要求濕地的各種功能能夠滿足人們的各種需求，同時不會對環境造成破壞，或者對濕地造成退化。”

支持濕地健康的成功農業做法，包括節水有效的灌溉系統和種植耐干旱的農作物。有機農業等成功做法，能夠減少水污染，同時也維護濕地的持續健康。

從更廣的層面來說，濕地捕撈漁業是發展中國家很多地方重要的營養來源，對于保證這些國家和地方的糧食安全具有重要意義。聯合國糧食和農業組織的專家德文·巴特利說：“全球的濕地，能夠為人們提供多樣化的野生魚類、甲殼類動物、兩棲動物和各種植物，這些動植物可以直接作為食物，是全世界發展中國家6000萬人口糧食的來源。然而，這些濕地資源往往受到國家發展決策的威脅和破壞，很大原因是因為決策者不知道濕地的價值。”

“許多經驗和實踐表明，濕地與農業結合的最有效的方法，就是用當地的知識實施的當地解決方案，”德文·巴特利說，“只有與農業、水資源和濕地部門進行合作，分享我們的知識和解決方案，我們才能夠在2050年確保濕地為10億人提供糧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