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人奶媽”黑幕調查： 誘惑與眼淚齊飛

六月雪

【新聞背景】筆者趕赴北京，通過國內(nèi)最大的成人奶媽中介“奶媽論壇”，以注冊會員購買服務的方式，約見了李麗等數(shù)名成人奶媽，了解到了一個個令人震驚的內(nèi)幕故事……

生活重壓讓年輕母親偷偷當奶媽

2013年夏，“成人奶媽風靡富豪圈”的新聞引起了社會的熱議，各界人士對此展開了激烈的爭論。

不久前，記者在網(wǎng)上向國內(nèi)最知名的成人奶媽中介“奶媽論壇”的版主索要邀請碼，并匯去300元，注冊為普通會員。隨后，版主以一次服務1200元的價格，為記者推薦了一個叫李麗的奶媽。

轉天中午，記者在朝陽區(qū)的一家賓館如約見到了李麗，她漂亮的的臉上掛著難以掩飾的憂郁神情。記者表明身份后，李麗同意接受采訪——

李麗27歲，江西九江人。2010年7月她從江西理工大學畢業(yè)，和男友李向東到北京打拼。李向東老家在貴州省榕江縣，那是貴州有名的窮縣。李麗知道，兩人的未來必須靠自己打拼。他們拿著微薄的工資，過著節(jié)儉的生活，夢想在北京扎根安家。

2012年1月，李麗懷孕了，雖然經(jīng)濟條件不好，她還是決定把孩子生下來。10月份，李麗生下女兒。3個月產(chǎn)假一結束，她忙回到公司上班，把婆婆從老家叫來帶孩子。孩子樣樣用品都要花錢，加上一家4口的生活費用，常常是入不敷出。

李麗的奶水非常充足，每天早上喂完女兒的奶出門，不到中午她的乳房就脹得不行。李麗便上網(wǎng)詢問該如何處理。很快，一個叫“琪琪媽”的網(wǎng)友與她在QQ上聊了起來，說她可以幫忙聯(lián)系把孩子喝不完的奶水賣掉。但是聽琪琪媽細細一說，李麗發(fā)現(xiàn)所謂賣奶并不是把奶水擠出來裝到瓶子里賣，而是要親自用乳房喂，并且喂奶的對象還是成年男性。李麗不由得感到一陣惡心，當即拒絕了。

然而，琪琪媽卻沒完沒了地纏上了李麗，得知李麗家境困難，琪琪媽勸得更起勁了：“賣一次奶，可以拿到1000多元，一個月就是上萬元，一年下來十幾萬，孩子的生活也有了保障。再說你利用午休時間去喂奶，你老公又不會知道……”李麗漸漸有些心動了。

2013年2月的一天，李麗的女兒病了，需住院治療，當時李麗和丈夫還要過幾天才發(fā)工資，李麗只得鼓起勇氣找同事借錢。同事雖然礙于面子借給她3000元，但那百般不情愿的臉面讓李麗無地自容。李麗下決心，為孩子忍辱負重去當一名成人奶媽。

通過琪琪媽的介紹，李麗很快成為了奶媽論壇的簽約奶媽，簽約期限5個月。根據(jù)李麗的形象、奶齡（哺乳時間），她被評為二等奶媽，每次喂奶費用在1200-1700元之間。奶媽的評級很嚴苛，由論壇根據(jù)簽約者的學歷、形象、奶齡進行評級。奶媽等級越高，掙的錢越多。

3月4日，奶媽論壇給李麗接了第一筆生意。在賓館門口，李麗緊張得直冒冷汗，猶豫了很久才進去。進門后，對方?jīng)]多說什么，只是看了看表，說快一點，他一會兒還有事。李麗顫抖著解開衣服扣子，露出了飽滿的乳房。對方顯然不是第一次喝，動作嫻熟地斜靠在床上，盡情吮吸著李麗的奶水。那是除了丈夫以外，第一次有陌生男人碰觸自己身體，李麗感覺心里惡心。十幾分鐘后，對方喝好了，掏出1500元錢遞給李麗。走出房間，李麗簡直喘不過氣來，好像失去了很重要的東西……

家庭破裂徒留滿身傷與痛

賣了幾次奶后，李麗掙了好幾千元。她把錢秘密存在一個新開的銀行賬戶里，看著數(shù)字增加，她暗自欣慰的同時，也感覺自己很臟。給女兒喂奶前，她都要先洗澡，生怕臟了女兒的嘴。

4月底的一天，李麗接到了新的生意，客戶是一個叫郭濤的中年男子。喝奶時對方舉止很老實，喝好后，郭濤掏出厚厚一疊錢說：“我覺得你不錯，我包你一個月，這1.5萬元錢你拿著，算是預付的工資?！崩铥惡蛯Ψ郊s好，每周喝兩次奶，具體時間電話聯(lián)系。當天下午李麗把20%的中介費匯進了奶媽論壇的賬戶。因為如果不及時匯款，論壇就不會再給她介紹新客戶，若扣下中介費不給，他們有的是手段讓她聲名狼藉。

之后的幾次服務都沒有異常，李麗放松了戒備。一個周六，郭濤打電話約李麗見面。當時丈夫在家，李麗只能借口去超市買東西，急忙打車趕了過去。李麗一心盼著郭濤快點喝完，突然她感覺到他的舌頭在自己乳房上游走，似撫摸似挑逗。她羞紅著臉推開了郭濤。郭濤卻一把抱住她：“第一眼見到你，我就喜歡上你了。你做我的情人吧，我可以給你很多的錢?！崩铥愑昧暝?，可郭濤卻越抱越緊，最終她被按在床上強暴了……

完事后，郭濤掏出一疊錢塞到李麗隨身攜帶的包里說：“這是1萬元，算是我給你的補償。但我也要提醒你，千萬別做報案那樣的傻事，那樣我會反過來告你勾引我發(fā)生關系再敲詐我，我在公安、法院多的是朋友，到時你吃不完兜著走?！崩铥悅涓星瑁拗艹隽司频?。她也曾想過報警，可想到郭濤的威脅，想到報警可能讓自己不堪遭遇暴露，她最終選擇了沉默。

李麗本以為郭濤不會再聯(lián)系她，哪知他又約李麗見面。李麗不能不去，郭濤故技重施，再次強行和她發(fā)生了關系。事后，李麗鄭重告誡郭濤：“這是最后一次。”郭濤點點頭：“以后我要去外地發(fā)展，不會再找你了?！?/p>

一天晚上，李麗感覺下身癢得很厲害，想起郭濤強行和自己發(fā)生關系時沒有帶安全套，她暗自擔心：郭濤會不會有性病，把自己傳染上了？想到女兒吃自己的奶，也有被傳染的危險，李麗輕手輕腳地起床，將放在客廳的筆記本電腦打開，上網(wǎng)查詢性病的癥狀以及會不會通過母乳喂養(yǎng)傳染給孩子。網(wǎng)上眾說紛紜，心慌意亂的李麗不知該相信誰。正在這時，房間傳來丈夫翻身的聲響，李麗嚇得趕緊直接按電源鍵把電腦關了，然后裝作剛上完廁所回到臥室，躺在床上輾轉反側直到天明。

第二天上午，李麗又接到奶媽論壇的電話，讓她去接待客戶。下午兩點，李麗從賓館喂奶回來，看見丈夫在單位大樓下等著她。一見面，李向東就臉色陰沉地問她干嗎去了。李麗極力讓自己鎮(zhèn)定下來，回答說逛街去了。李向東質問說：“你為什么要上網(wǎng)查性病，你究竟干了什么？”

原來，李向東當天休假，中午上網(wǎng)時看到了李麗忘記刪除的搜索記錄，頓時起了疑心，于是趕到了妻子的單位要她解釋。endprint

李麗頓時慌了手腳，只得說是幫一個朋友查的。李向東追問是幫誰查，她支支吾吾答不上來。李向東氣極了，奪過妻子手里的包，打開一看，一疊錢整齊地暴露在面前?！斑@錢哪來的？”李麗拉著丈夫的手，哀求道：“晚上回家我再跟你解釋行嗎？”“不行！”李向東大吼著，拖拽著把妻子帶回了家。

李麗知道無法再隱瞞了，只得將自己當成人奶媽，并慘遭強奸的事告訴了丈夫。李向東聽完，一拳砸在茶幾上：“沒想到你這么不要臉，咱們離婚吧！”李麗哭著說：“我知道錯了，可我這么做，也是為了孩子……”不管妻子如何哀求，李向東把母親和女兒送回貴州老家后就搬走了。

幾天后，李向東提出了離婚。李麗死活不同意，李向東決定打官司，可律師告訴他，《婦女權益保障法》和《婚姻法》規(guī)定，女方哺乳期一年內(nèi)，男方不得提出離婚。李向東告訴李麗說，等一年的期限過后，他們立即離婚。

李麗心灰意冷，但當初她跟奶媽論壇簽訂了5個月的合同，她必須履行，否則就要支付一大筆違約金。既然婚姻已經(jīng)無可挽回，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繼續(xù)屈辱地充當奶媽，給女兒多攢點錢……

游走在灰色的情色邊緣

李麗的遭遇究竟只是個案，還是非常普遍，記者繼續(xù)開展暗訪。第二天，記者輾轉找到一家家政公司。經(jīng)該公司推介，記者在西單附近一家賓館見到了另一名奶媽李秀玲。

李秀玲說她的丈夫在工廠打工，晚上下班后跑跑摩的，一家3口住在工廠附近的城中村。記者問：“你丈夫知道你干這個嗎？”“一開始不知道，后來有一次他跑車時，碰巧看見我從賓館出來，我瞞不住了，才告訴了他?！崩钚懔岱髁艘幌骂^發(fā)，“回家后他發(fā)了好大的火?！?/p>

“那他還同意讓你繼續(xù)做下去？”“我們家經(jīng)濟條件不好，孩子又小，家里還有老人要養(yǎng)，哪里都要花錢。不過我向他保證，不會做對不起他的事情?！庇浾邌査?，丈夫知道她當成人奶媽后對她的態(tài)度有沒有變化？李秀玲神色變得黯然：“那是肯定的，吵架比以往頻繁多了，不過為了孩子，忍忍就過去了?！?/p>

正在這時，李秀玲的手機響了。接完電話，她說是丈夫讓她回去看小孩?！拔业米吡?，不然回去晚了他又要跟我鬧。”“他動手打過你嗎？”李秀玲笑了笑：“兩口子過日子哪有不吵架的?！睆乃┯驳奈⑿锊浑y看出，她過得并不幸福。

記者從李秀玲那里了解到，和她相熟的奶媽許昀，因為和客戶發(fā)生了關系，兩口子正在鬧離婚，她想找那個男人索要賠償，可對方說是你情我愿的，再也不搭理她了。

記者與許昀取得了聯(lián)系，幫她找了一位律師。律師告訴許昀，這場官司很難打。因為衛(wèi)生部法監(jiān)司《關于人體母乳不能作為商品經(jīng)營的批復》早就明文規(guī)定，人體母乳不能作為商品進行生產(chǎn)經(jīng)營。其次，成人奶媽的服務發(fā)生在隱秘的酒店房間，兩人本來就有身體親密接觸，所以到了法庭上，除非有直接證據(jù)，否則法官也不好判定雙方的性行為是否出于非自愿。

不管是李麗、李秀玲還是許昀，她們大都是為了家庭，為了孩子，才作出如此大的犧牲。可換來的結果不僅是不菲的收入，還葬送了她們的幸福生活。

那么成人奶媽為何會有這么大的市場？一位知情人說，有錢人雇傭成人奶媽，一方面是社會上流傳母乳營養(yǎng)豐富、有多種免疫抗體，希望改善身體；另一方面也是為了滿足一些人獵奇、獵艷心理。

深圳大學法學院副教授趙明昕針對成人奶媽現(xiàn)象分析說：“母乳，作為生命之源，它不等同于某種簡單的食物。它和人體器官是對等的，就像器官和血液不能買賣、只能捐獻一樣，母乳也是如此。另外從公序良俗角度考慮，中介公司提供的這種直接喂乳服務，實際上是打著漂亮的幌子，對婦女實施人格的侮辱。國家必須盡快出臺相關處罰措施，這樣才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p>

編輯 魏光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