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發上的痕跡

曹玥

猛然抬頭，我看見老師頭發上幾點晶瑩的東西。講臺上，老師正激情昂揚。我朦朧的視線里，老師的身影如水中倒影。我看見老師發梢有晶瑩的東西綴在腦側，在熾熱的眼光里閃爍。

或許那幾點晶瑩是粉筆灰。

我坐在第一排，每次上課，總有幾多粉筆灰紛紛揚揚。老師卻不管，只顧揮動長臂在黑板上快速畫著弧線，任憑白色的粉末精靈在額前飄飛、跳躍，讓白色的灰塵最后停在他的額頭、他的肩上，甚至他的鏡片上。白了頭，臟了衣，老師卻很忘情，如詩人般盡情抒發，重重地在黑板上留下一串串白色的印記。粉筆被老師寫成了粉末，寫成了文字，一片沉寂之后只剩下陽光在他的衣服上留下斑駁的印跡。

或許那幾點晶瑩是幾根白發。

當老師還真是體力活，當著當著，老師就老了。無數歌頌老師的詩詞文章還不如這一句來得感情深切。老師起得太早，睡得太晚，太忙太累，于是老師頭發就白了。有一次，我從樓梯間走過，在轉角處看到老師高大的身影倚在墻邊，手中拿著一本書無力地向下垂著，似乎一陣輕風就能吹動老師的胳膊。老師的頭低著，下巴抵著胸，整張臉都在陰影中。我不敢相信，這個如此疲憊的老師就是那個在講臺上那樣激情的老師。

這時，鈴聲響起，老師用手理了理白發，用手拍去留在書頁上的粉筆灰，昂首闊步走向教室。我看著老師的背影，沒有看見一點疲倦。我望著老師腦側的那幾點晶瑩，老師三十出頭的年紀怎么會有白發呢？此刻有陽光從窗口射入。

或許那幾點晶瑩是陽光。

陽光穿過玻璃，照射在水杯的杯壁，桌上映出綠色的光暈。杯中的水輕輕蕩漾，綠光輕輕搖曳，擺弄舞姿。老師已經很忘我，雙手在面前不斷比畫著。一個轉身，老師快步走向黑板，用手在腦邊急速滑過，那幾點晶瑩霎時消失了。

哦，那幾點晶瑩是老師的汗珠。

汗珠綴在老師的發梢，留下晶瑩的痕跡。我恍然發現，不過二十幾度的溫度，老師卻滿臉通紅，鼻翼兩側也綴著汗珠，背上的衣服幾乎濕了個透。老師在燃燒著自己講課呢！把老師比作蠟燭真是很形象！

從小在我眼里，女老師都像天使印在視線里，她們會用微笑輕撫你的心靈；男老師則是古板嚴肅的代名詞，總讓我恐懼。這樣的痕跡一直印在我心中。

今天在我眼里，那綴于老師腦側的幾點晶瑩痕跡，又輕輕敲打著我的心，我更加仰視我的老師。那幾點晶瑩在我心中留下光的痕跡，那些痕跡，似乎在說：

老師更像高山，他不言語，卻充滿深情注視。

老師更像流水，他不怕累，背負著許多責任。

老師更像書，我一直讀，一直沒有讀完。

謝謝你，親愛的老師！

（本文作者系湖北省宜昌市夷陵中學學生）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