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思堯

一對相戀五年的大學戀人,走出校園后,男孩抵擋不住外界誘惑出軌,女孩萬念俱灰,選擇離開并消失,切斷和家人的所有聯系。男孩發瘋般尋找,多年未果。他把所有的愧疚償還給女孩的家人,陪伴他們度過最黯淡的時光。
歲月淘洗,當善良的女孩父母向法院遞交了女兒的死亡申請,男孩也遇見了一個和前女友神似的漂亮姑娘。新的愛情讓男孩沉重的內心照進陽光,他以為這是完成救贖后的嶄新開始。誰知,一本日記石破天驚,讓他跌倒在血腥里……
青蔥戀情一失足千古恨,
留不住女友決絕離去的腳步
2003年6月,上海一所大學一對戀人甜蜜地擁抱在一起,男孩叫沈峰,女孩叫田麗娜。田麗娜小眼睛單眼皮,戴著厚厚的眼鏡,單純善良的她成績優異,還是班里的體育委員。沈峰是典型的陽光男孩,高大英俊。原本貪玩的沈峰在女友帶領下,倒數的成績一路攀升,成了優秀學生。同學們紛紛感慨愛情的力量。
轉眼到了大四,沈峰因為能力出眾、成績優異,被保送北大讀研究生。為了兩人能在一起,沈峰陪著田麗娜上自習,希望女友可以跟自己一同進入北大。但在11月臨近考研時,田麗娜發覺自己懷孕了,而這已經是她第二次懷孕。為了男友的前途,同時也考慮到雙方的經濟問題,田麗娜忍痛墮胎。眼見女友現在的狀況,沈峰毅然放棄北大的保研資格。當田麗娜得知男友的良苦用心,緊緊地抱著他,問他后不后悔。沈峰深情地說:“你為我做了那么多,只要我們能在一起,我不稀罕什么研究生文憑!”幸福在田麗娜的心間翻涌:為這份愛,為這個男人,一切都值得!
因為能力突出,沈峰進入上海一家五百強企業,田麗娜在一所幼兒園做幼師。工作安定下來,生活翻開嶄新的一頁,兩個意氣風發的年輕人相擁著憧憬美好的未來。
2005年初,剛工作一年半,沈峰就升職為技術總監。此時,27歲的他成了單身女性眼中的多金好男人。升職后,沈峰出差的機會增多。公司常安排他和公關部一個叫何琳的女同事一起外出。何琳是一個長相精致的時尚女孩,一起出差久了,相處之中兩人曖昧漸生,沈峰出軌了。
此時,田麗娜發覺自己又懷孕了。這次,醫生嚴肅地告訴她:因為接二連三墮胎,她的子宮已經嚴重受損,再墮胎很有可能將來不孕。田麗娜回到家中打算把這個消息告訴沈峰,可是沈峰不在家,他的手機落在茶幾上。田麗娜拿起手機,無意中看到了何琳與沈峰的短信記錄。熱辣的語言,如同一顆顆炸彈,在田麗娜耳邊炸響。她淚如雨下,想起青蔥歲月兩人相愛一生的誓言,原來一切都是假的!
與其卑微地相愛,不如決絕地放棄。這個自尊心很強的姑娘提出分手。沈峰見已無法隱瞞,只得同意跟田麗娜分手,并給了她5萬元補償。而此后,田麗娜便消失了。
田麗娜失蹤,沈峰與她父母都非常恐慌,他們多方尋找,始終一無所獲。憤怒絕望的田麗娜父母,把一腔怒火全部撒在了沈峰頭上。2006年6月至9月,他們三番五次到沈峰所在的單位找他理論,并時常跑到沈峰家里,連打帶罵要求他把女兒找回來。
女友失蹤,女友父母鬧事,公司同事風言風語……這一切,都讓沈峰抬不起頭來。何琳知趣地離開了,剩下孤獨的沈峰。每到夜深人靜,沈峰想起田麗娜的諸多好處,追悔莫及。
田麗娜失蹤,更痛苦的還是她的父母。為了表達自己的愧意,2007年春節,沈峰主動前去拜訪,可是田麗娜的父親田家良氣不打一處來,將沈峰趕出了家門。可每逢節假日,沈峰都會帶著一些營養品去看望二位老人。2007年2月,當聽說田家房屋嚴重漏水導致地板損壞,需要重新裝修,沈峰立刻從銀行取出5萬元現金交給田家良。人心都是肉長的,看著女兒的前男友這樣費心為自家解決問題,老人冰冷的心漸漸融化,再見到沈峰也不再像當初那樣辱罵他了。
時光如梭,隨著時間的流逝,田家良夫婦漸漸從女兒失蹤的陰影中走了出來。看著沈峰如同兒子一般,盡心盡力照顧家里,他們從心底原諒了他。2008年3月,田家良夫婦向法院提交了女兒的失蹤死亡申請。
飄零何堪親情愛情兩絕,
“變臉”歸來如何承載新折磨
2012年3月16日傍晚,田家父母出門買菜。自從女兒失蹤后,兩位老人就很少再跟外人接觸。當兩人攙扶著拐進弄堂,他們不知道身后不遠處,一個戴著墨鏡和帽子的女子正悄悄跟蹤他們。
看著這對老人佝僂著背,緩緩走過,夕陽下的銀發愈發花白,跟蹤的女子摘掉墨鏡,掩面痛哭起來。她就是老人日思夜想的女兒田麗娜,但已經沒有人把這個大眼睛高鼻梁尖下巴、一頭烏黑長發、一身緊致衣裝的女孩跟那個小眼睛寬下巴的田麗娜扯上關系了。
原來,2005年4月底,跟男友分手后,田麗娜痛苦不已。失去孩子的痛苦、遭遇背叛的痛苦疊加在一起,讓她恨不得把沈峰殺了。萬念俱灰下,她想到一走了之。田麗娜對著鏡子,看著自己平凡的容顏,想起何琳輕蔑的笑容。“原來什么都是假的,只有美貌才是真的!”田麗娜從幼兒園辭職,辦理好去香港的手續。2005年4月23日離開上海之前,田麗娜還在猶豫,要不要跟自己的父母說。想到老人很可能將自己的情況告訴沈峰,為了隱藏自己的行蹤,田麗娜咬了咬牙,不辭而別。
來到香港后,迫于生計,她在酒吧當了一名舞者,憑借姣好的身材和嫻熟的舞步,田麗娜站穩了腳。整容要花很多錢,為了掙更多的錢,田麗娜不僅唱歌跳舞,還要面對騷擾的客人,每天都被折騰得筋疲力盡。為了復仇,她一次次放下兒女情長,將打往家里的電話掛斷。2009年6月,她在香港一家整形醫院,進行了闊眼、隆鼻、磨骨等一系列整容手術,將臉型打造成明星模樣。2010年3月底,做完一系列手術的創口痊愈,田麗娜帶著積攢的幾十萬元錢回到上海。在她心里,復仇的火焰不斷升溫,哪怕沈峰結婚了,也要讓他妻離子散,身敗名裂。
4月26日,田麗娜回到上海,打聽到沈峰還在原來的單位,而且一直都是單身。她有一絲喜悅,但隨即被復仇的計劃推動著,她的心又硬了起來。
2012年4月初的一個周六晚上,沈峰來到恒山路上的酒吧,當他準備喝一杯就離開的時候,舞池里的一個長發美女吸引了他的注意。沈峰目不轉睛地盯著這個美女,一曲結束,女孩徑直走到沈峰跟前,端起一杯酒打招呼:“嗨,我叫陳婷。”沈峰看著這個時尚漂亮的女子,笑了笑說:“我叫沈峰。”沈峰不敢去看陳婷的大眼睛,因為她在不斷向自己放電。交談中,沈峰得知陳婷剛從香港大學畢業回來,現在做一名家庭老師,主要教小朋友畫畫。
酒吧里午夜12點的鐘聲響起,陳婷準備起身離去,沈峰提出送她回家,被陳婷委婉拒絕。沈峰心有不甘,似乎還有話要說,陳婷笑了一下:“有緣自會相見的,晚安!”便轉身離去。沈峰愣愣地看她走遠,半天才回過神。那夜,沈峰腦海里反復出現的卻是田麗娜的身影。
5月20日傍晚,沈峰下班開車回家,發現一名在路口等車的女孩竟是在酒吧遇見的陳婷。沈峰連忙把車停下:“你去哪里?我送你!”“噢!在奉賢呢,很遠的……”沈峰連連說“沒關系”,載陳婷上車。兩人一路攀談,聊得很開心,到了分手的時候,竟都有了依依不舍的感覺。
2012年7月3日,沈峰接到母親的電話:“你爸爸突發心臟病,住進了第一人民醫院,急需3萬元現金搶救。”沈峰很著急,因為他的存款全部套牢在股市里,而工資得等到15號后才能拿到。就在沈峰焦頭爛額之際,陳婷得知了這一切,連忙告訴沈峰:“我身邊正好有3萬元,先給你用吧!”沈峰連忙推卻,陳婷生氣道:“還當不當我是你朋友?現在救人最重要,錢的事情以后再說!”事發緊急,沈峰謝過陳婷,拿著3萬元錢趕到了第一人民醫院。
等沈峰的父親沈國祥手術醒來,陳婷特意趕到醫院看望,并連著一個月代替工作繁忙的沈峰照顧他父親。這一切被沈峰和他父母看在眼里,父母直夸陳婷既漂亮又懂事。2012年8月12日,沈峰約陳婷到外灘散步,表達了對陳婷的謝意之后,沈峰問陳婷:“你認識一個叫田麗娜的人嗎?”陳婷茫然地搖了搖頭。沈峰拉開自己的記憶閘門,向陳婷講述了自己跟前女友的感情經歷,說自己多年來從未停止過給她發信息,向她問候、祝福和懺悔……說著說著,他發現陳婷早已淚光點點。沈峰連忙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不該提她的。”陳婷拉起他的手:“沒事,你只管說吧!”“婷婷,雖然你比田麗娜漂亮時尚,但你總讓我想起她……你和她一樣熱情善良,活潑開朗。”聽完這句話,陳婷若有所思……
2012年9月10日,沈峰將陳婷帶到父母家里,正式拜見二老。兩位老人對這位未來媳婦十分滿意。
那晚,陳婷回到家,從抽屜里拿出一個筆記本。和沈峰這些天的交往,他說的那些話,如同一浪又一浪的海水,沖刷著她的心靈。她原以為那么多年,自己一個人承擔了所有的苦痛,卻沒想到父母因為自己的失蹤,遭遇了致命的打擊;而前男友雖然與自己分手,卻一直不停地找她,并代替她安撫和照顧自己的家人……陳婷從香港整形歸來,最初接近沈峰的復仇計劃進展得很順利,可如今她覺得自己復仇的理由不再那么充分,陳婷猶豫、困惑了。而且,在與沈峰不斷接觸中,陳婷又一點點喜歡上了他。她想將所有的真相和盤托出,重新回到父母身邊,回到男友身邊,而這個愿望她能夠實現嗎?陳婷不知道答案。
一起原諒青春之錯,
選擇成熟戀情“變臉”新生
2013年6月20日是沈峰的生日,陳婷主動陪他去餐廳吃飯。那天他們過得很開心,兩個人都喝了很多酒。晚上12點,沈峰打車送陳婷回家。因為對她不放心,那夜沈峰沒有離開,兩個人相擁過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沈峰5點半就醒了,他悄悄起身走出了房間。這個小小的兩室一廳被陳婷布置得井井有條,客廳茶幾上的景觀花長得很好,顯然房子的主人是個很有心思的女孩。沈峰走進另外一個房間,這是一間書房,書桌上一個帶鎖扣的筆記本吸引了他。筆記本被鎖住了,書桌上擺放著一把小鑰匙。沈峰遲疑了幾秒,好奇之下,他很快用鑰匙打開了日記本,小心翼翼地閱讀起來。
“2013年3月16日,晴。今天我終于從香港回到了上海,自從成功整容后,我覺得離成功又近了一步……沈峰每周六晚上,基本都會在恒山路的一間HOLIDAY酒吧里喝酒。機會來了,我準備假裝與他偶遇,重新以另一個人的身份進入他的生活。”
“2013年5月20日,多云。今天,沈峰終于掉進了我設下的陷阱中,看起來他已經深深愛上了我。哈哈,原來控制一個男人是那么幸福的事,以前怎么沒發現……”
“2013年6月3日。不知怎么回事,這幾天我總感覺很矛盾,他越是對我好,我越感覺無法下手,我真怕自己會重新愛上他。不行,我不能這樣,我等了幾年,不就是為了報復他嗎?對,我一定要讓沈峰血債血償!”
……
這些文字,如同潘多拉的魔盒奔出的魔鬼,幻化成尖銳的鋼刀,一刀刀刺向沈峰。當沈峰翻看到一頁日記上寫著“我是田麗娜”時,一下癱軟在地。就在這時,沈峰突然感到眼前一黑,頭被重擊了一下,接著有粘稠的液體流了下來,他倒在了地上……
陳婷呆住了,她沒想到在自己說明真相之前,所有的秘密已經被沈峰發現,又羞又怒的她拿起放在墻角的木棒,用力打了下去。直到沈峰倒下陳婷才發現,自己已經無路可走,她撥打110報警。救護車先趕到,陳婷把沈峰送到醫院,隨后她就被警方帶走了。
2013年7月2日下午,沈峰醒了過來,發現自己置身于醫院內,頭上還綁著一層層紗布,仍然有些疼痛。一個警察走進來:“沈峰,你的女朋友田麗娜因涉嫌一起故意傷害案,已主動自首,被送進了看守所。”
沈峰一下子全明白了:難怪自己總能從陳婷身上找到田麗娜的影子,難怪她不因為自己對前女友的癡情生氣,難怪她會和前女友一樣愛捏自己的鼻子……想到兩人相處的點點滴滴,父親出事后,她不辭辛苦照顧了他一個月,沈峰感覺自己的心在滴血。
10月14日,沈峰來到看守所。他向警方解釋了田麗娜的過失傷害,并把所有問題包攬在自己身上,請求將女友釋放。因為案件已經送交公安機關審理,田麗娜一時無法出獄。沈峰只好來到鐵窗前,探望日漸消瘦的田麗娜。四目相對,兩人都無語凝噎。沈峰伸出手去握田麗娜的手:“娜娜,都是我的錯……”田麗娜嘆氣道:“算了,你走吧……不要告訴我父母。”沈峰用力點頭:“你放心,我會等你的……”
2013年12月22日,沈峰再次來看守所看望鐵窗內的田麗娜。田麗娜告訴沈峰:“我已經不再恨你了……”大墻里,一對戀人雙手緊握,兩顆曾經受傷害的心又緊緊貼在了一起。那曾經深入骨髓的愛情,再次覺醒。老天給這對年輕倔強的戀人,開了一個巨大的玩笑,然而終于讓他們及時悔悟,千回百轉化恨為愛。
目前,田麗娜被上海市嘉定區檢察院提起公訴,此案正在進一步審理中。
真相大白之后,一對舊愛終于破鏡重圓。回望這段青春之錯,讓人感慨連連——年輕可能犯錯,相愛的兩個人,如果愛,請深愛;而如果一方犯錯,請給對方一個改正的機會,千萬不要“一失足成千古恨”,毀掉自己的同時,留給親人和愛人的,將是無盡的折磨。
(責編/方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