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麗
(西南大學中國新詩研究所重慶400715)
延安時期愛倫堡文學作品的翻譯研究
李麗
(西南大學中國新詩研究所重慶400715)
隨著延安時期文學翻譯作品的大量涌入,蘇聯著名戰地記者、文學大家——伊里亞·愛倫堡也逐漸為人們所熟知。他不僅在投筆間瞄準了戰時的真境況,創作了一系列揭露法西斯惡行和激勵人民抗戰的作品,更以自身與法西斯進行肉搏戰書寫了一部杜麗的篇譯。然而,針對目前在延安時期愛倫堡文學作品翻譯研究甚少的現狀,本文將借助翔實的資料重新解讀愛倫堡文學作品的翻譯價值,并借此重新審視延安時期文學翻譯的總體特征。
延安時期;愛倫堡;文學翻譯
延安時期的文學是我國文學發展歷程中極為特殊的時期,在這硝煙彌漫的戰爭年代,延安時期的文學體態并沒有呈現出百花齊放、百家爭鳴的繁榮景象,而是帶有鮮明政治色彩與意識形態的文學發展的高峰期。當戰爭的颶風將過去因為思想、傾向、修養,甚至所在地域的不同成為非常疏隔的作家吹攏到一起的時候,文學創作的素材便也在那一刻融匯到抗戰主題上來。然而,在條件極為貧瘠的延安地區開展應勢的文學創作和傳播卻是相當不易的事情。由于抗日戰爭對文學的強烈要求,投身于民族解放斗爭的異國文學譯介自然首先得到廣泛重視,甚至成為一種自發的行動。至此,在延安地區掀起了翻譯文學作品的熱潮。在這繁多的外國作家與作品充斥著延安時期翻譯文壇的時候,蘇聯著名戰地記者、文學大家——伊里亞·愛倫堡,不僅在投筆間瞄準了戰時的真境況創作了一系列揭露法西斯惡行和鼓舞人民參戰動力的作品,更以自身與法西斯主義進行的肉搏戰書寫了一部壯麗的篇章。本文亦將重新梳理延安時期對愛倫堡戰地報告與通訊的翻譯與介紹情況,以便于更好地認識愛倫堡的文學創作對延安時期文學發展整體風貌的影響,借以重新審視延安時期文學翻譯的總體特征。
一
伊里亞·格里戈羅維奇·愛倫堡1891年1月14日出生于基輔的一個猶太家庭。愛倫堡一生都在革命的道路上以自己的方式戰斗著,他的革命意識和爭取世界和平的理念早在年幼時就已萌生。年少時他酷愛閱讀托爾斯泰的作品,對作品中所闡述的追求和平的理念、控訴戰爭的罪惡和窮苦大眾的同情深有感觸,這也燃起了他個人的革命熱情。1907年,年僅16歲的他在莫斯科第一中學念書時,加入了布爾什維克地下組織并參與了一些革命工作。1908年,由于他為地下黨服務而被沙皇警察逮捕。1910年愛倫堡出獄后,開始流亡巴黎,最初還參加俄國的政治流亡者的集會,同國外的布爾什維克組織保持一些聯系,甚至有過重返祖國參加革命斗爭的想法。但是他同革命運動的聯系是很表面的,后來他逐漸脫離政治活動,開始同巴黎文藝界的現代派文人接近,并醉心于“為藝術而藝術”。直到一戰爆發,又促使愛倫堡從理想的藝術的世界回到殘缺的現實中來。戰爭對他的社會政治思想產生了強烈的影響,在目睹了資本主義世界的欺壓和搶奪之后,他在思想上同資產階級的現實發生了尖銳的沖突。自1915年起,他開啟了戰地新聞記者的生涯,先后擔任了莫斯科《俄國晨報》和彼得堡《市場新聞》的軍事記者,首次參與到法、德前線去采訪。1931年,他周游西班牙、德國及歐洲其他國家,親眼目擊了法西斯分子的滅絕人性的猖狂活動,現實世界此刻在他面前展現了兩個完全對立的陣營,他深感兩者之間激烈的沖突是不可避免的了。1936年-1939年西班牙內戰時期,愛倫堡作為《消息報》通訊記者不斷到西班牙去訪問,并于1935年和1937年作為蘇聯的反法西斯作家的代表兩度出席國際保衛文化大會。這個時期在他的創作中,愛倫堡終于將自己對于歐洲精神復興的希望同反法西斯主義和國際主義的感情結合了起來,從而開始以堅定的信念和必勝的決心投身于戰斗中,開始進行一系列關于反抗法西斯侵略和激勵人們參戰的創作。1941年6月22日,蘇聯人民開始了歷時4年的艱苦卓絕的衛國戰爭,愛倫堡也踏上了炮火中的記者之路,光榮地擔任了蘇聯《紅星報》的一名戰地記者。在這場關系人類命運的殊死搏斗中,愛倫堡同負責報道的蘇聯報業和許多戰地記者都經受了嚴酷的洗禮和考驗。“面對生死,愛倫堡無所畏懼,他同大多數肩挎萊卡相機、手拿紙筆的軍事記者們一起,不論情況是何等的危險,依舊堅持不分晝夜地在避彈坑里采訪編寫新聞。”[1]在戰爭過程中,將士們用一桿槍打響了一個真實的戰場,而愛倫堡運用手中的一桿筆,向全世界人民真實地再現了戰場中的一切,“3000余篇作品中深刻地揭露了希特勒慘絕人寰的侵略罪行,謳歌了蘇聯人民氣壯山河的愛國主義精神”[2]。其中代表作有《英勇的塞瓦斯托波爾》、《劊子手和他的走卒們》、《列寧格勒永遠是我們的》、《他們將被迫償還》等等。正是有了他的這些鼓舞人心的報道,才更堅定了蘇聯乃至整個反法西斯戰線人民勝利的信心,激發了他們奮戰的斗志。
愛倫堡的報道在蘇聯和世界各國引起了巨大的反響,他的名字傳遍全球,尤其是在中國特殊的抗戰時期,愛倫堡的名聲更是響徹大江南北。在延安時期的文學翻譯中,我們看到的所占比例最大的翻譯作品便是出自這位本身彰顯著反抗精神的偉大作家之手。
二
從1935年到1948年的13年延安時期,正是中國國際、國內局勢最為敏感、最為緊張的時期,外有日寇侵略、內有政權紛爭。在這硝煙四起的混亂之中如何將中華人民的力量凝聚在一起,成為當時領導者的第一要任。因此,文化教育作用便在這一特殊語境下顯得尤為必要,然而這一期的國內作家的文學創作卻滿足不了政治的需求,文學翻譯便應時而興,不僅彌補了這一時期文學的空白,更為這一時期的文學創作提供了靈感和素材。而這一時期最為人們所傳誦的要屬蘇聯著名戰地記者、文學大家愛倫堡的政論通訊報告了。
延安時期的主要期刊上都有篇目不少的有關愛倫堡的譯文,如在1939年刊印的《文藝戰線》的4篇翻譯作品中,有2篇出自愛倫堡,即由克夫翻譯的《在法西斯蒂西班牙》和《真理》;在1938年《文藝突擊》刊登的2篇譯文中,有1篇由柳青翻譯的西班牙報告文學《意大利的悲劇》;在延安于1941年創刊至1947年停刊的《解放日報》中,刊載著200余篇的翻譯作品,其中就有25篇出自愛倫堡,這些作品或是言辭犀利的批判法西斯滅絕人性的侵略行為,或是真實再現淪陷國家和地區人民暗無天日的悲慘生活,或是鼓動人民奮戰反抗法西斯侵略與暴政的英雄事跡。盡管內容涉及領域之多、涉及題材之廣,但都能清晰地窺探出愛倫堡作品中蘊藏著的無窮無盡且無法抗拒的感染力。
愛倫堡不顧個人安危,馳騁于戰場的前線,投筆之間將侵略者的慘絕人寰、反法西斯人民的浴血奮戰毫無保留地展現在自己的報導中。在他的作品中明確地展現了三個層面的內容。一是從正面揭露希特勒的丑陋嘴臉和叛國者的無恥行徑。“希特勒施行了手術,他切實地把德國人意識中底廉恥心消除了。在這個截去之后,使德國士兵同時變得既強又弱,他們之所以強,是因為失掉了道德底止動器;他們之所以弱,是因為喪失了人類底品質。”[3]在這最為露骨和犀利的言語中直擊希特勒偽善的真面目,這個世界人民最大的敵人,讓德國軍士變得無比的丑陋與骯臟,他們是從內而外的污穢,就如同虱子一般,令人厭惡與作嘔,他們從不思考,只是一味地服從命令。在《劊子手底工廠》一文中,愛倫堡批判了希特勒更為荒唐的婚戀觀,即希特勒將男女的結合視為赤裸裸的生物繁殖,而他的造人計劃只是為了籌劃1961年的大屠殺和掠奪做的準備。他狂妄地幻想、獸性地虐待婦女和囚犯,沒有良知,沒有人性,甚至完全不會為自己的惡行感到羞恥。[4]與他們同樣令人憎恨的是這幫劊子手的走卒們,最為有名的當屬法國元帥貝當。他把自己的國家出賣給了希特勒,他把自己和他的將軍們變成了維希政府柔順的仆人,“他們忘了光榮,忘記了法軍的旗幟,他們忘記了曾經是法國人”。[5]貝當不以自己的賣國求榮感到羞愧,反而把這種行為說成是“與德國合作乃是一種有利生意”[6]。面對這幫毫無血性的侵略者,愛倫堡毫不吝嗇地用劊子手、禽獸、虱子等形容他們。在他看來,這幫沒有良知的搶匪是十惡不赦的、是不容寬恕的,他們所犯下的滔天大罪是必定會得到最沉重的報應的。在《他們將被迫償還》一文中,愛倫堡以反諷的語氣嘲笑“偽善”的希特勒黨派,他強調德國人的罪行是無法用言語改變的,他們忙于尋找看似合理的借口卻在自己的司令部肆無忌憚地射殺被俘虜的、受傷的紅軍,豈不知這種對手無寸鐵的俘虜的虐殺行為是用任何借口都無法掩飾的,“希特勒底軍官們心里卻是沒有人性的”[7]。更為可笑的是即便如此,他們還能信誓旦旦地說“俄國違反了日內瓦條約,劊子手冒充人道主義者”“俄國人虜待俘虜!兒童底謀殺者,暴行者,絞刑吏,竟無恥的冒充高尚的武士”[8]。面對“一千個德國士兵當中,只有一個當他命令去殺死一個傷兵的時候會感到羞恥”[9]的德國人,還用再次用語言澄清他們的謊言嗎?他們如同冷血的劊子手,他們的罪行是有目共睹的,他們逃脫不了正義的懲罰,他們終將以自己的鮮血償還自己所欠下的債。到那時,我們會真的信誓旦旦地說:“他們違反了日內瓦盟約——因為和畜生打交道怎么還能有什么盟約好談呢?我們只能說一件事,他們是養了千百萬人樣的畜生,用坦克和自動武器將他們武裝起來,強趕了他們來反對我們人民。那時希特勒和他底線的將軍們就要償還一切了——那些被暗殺的兒童和被折磨致死的囚犯,那一切的血和一切的淚。”[10]
二是從淪陷國和地區人民的悲慘生活方面控訴以希特勒為首的法西斯集團的罪惡。《在法西斯蒂西班牙》是這一主題的鮮明的畫像。在法西斯侵占了整個西班牙之后,西班牙國內的貨幣貶值了而人們的收入還降低了;物品越來越稀缺了可侵略者掠奪的力度卻越來越大了;街道上的人群稀少了但‘勞動營’中罰苦工的犯人增多了;供溫飽的物資少了但強征的捐款多了……“意大利人在飯店里不付錢,坐公共汽車不買票,搶劫市集上的小買賣。”[11]“德國人在其旅館、飯店、俱樂部、咖啡店里是不高興準許西班牙人進去的。他們好像中非洲什么地方的歐洲殖民地主人似的生活著,極力避免和土人接觸。”遭受歧視和壓迫的西班牙人時刻被法西斯蒂的傲慢和強蠻激怒著,每天都上演著硝煙彌漫的暴力沖突。面包與安寧成為西班牙人民遙不可及的夢幻,但罰款與槍聲卻是真實的永不間斷。在這血與火的籠罩中,唯一能看得見的就是法西斯猙獰的面孔和鋒利的獠牙。
三是從記敘蘇聯衛國戰爭勝利的事件和法西斯必敗的征兆等方面來鼓動人民繼續奮勇抗戰。如在《意大利的悲劇》所預示的法西斯注定失敗的悲劇性命運;《列寧格勒永遠是我們的》所表現出的蘇聯人民抵御外敵、浴血奮戰、堅持到底的頑強精神;《頓河在召喚》所表述的勝利的曙光永遠屬于正義的人民;《紅軍走到哪里,自由就帶到哪里》的堅信不疑和必勝的信念。盡管希特勒將士們是沒有人性的禽獸,是最為瘋狂和可怕的敵人,但紅軍卻有足夠的膽量和力量與之抗衡。“法國戰爭結束后,希特勒以為他深悉勝利的秘訣了。德國采用的戰術是建筑在從心理上威嚇敵人的基礎上。”[12]他們本以為這一招會幫助他們暢行無阻,擊退所有的敵人,但是他們卻忽略了蘇聯紅軍的膽量。拿破侖曾說:“光知道地形是不夠的,必須知道你敵人的膽量。”[13]面對希特勒的強攻與威脅,蘇聯紅軍突圍了。更令希特勒意想不到的是,在他的重壓下彰顯蘇維埃英雄主義、鼓舞人們斗志的事經常發生。如,“為敵坦克所圍陷的政治指導員伊斯吉爾斯基、上尉科馬爾夫及紅軍戰士斯特芬切夫,經過奮勇的拼戰,又回到本隊來……他們只是三個人呢?在許多倍優勢的敵人面前,三個俄羅斯人做了些什么呢?德國上校陣亡了,秘密文件被繳到了,三個怪杰在一輛虜獲的汽車中駛出陣地來。”[14]這種常事是希特勒所沒料想到的,卻是世界反法西斯主義發展的必然常態,這向全世界敲響了勝利的鐘聲,吹響了勝利的號角。
三
抗戰年代的文學總不免染有鮮明的政治色彩與意識形態,除了是出于政治宣傳的需要之外,更重要的是它也是這一時期作家們共同的期許。當刀光劍影的戰場逼近現實生活的時候,作家們那按捺不住的動亂心情已無法再潛心純文學的創作了,而且在戰亂頻頻的時期,更沒有閑情逸致的讀者了。大眾讀者早已從理想的文學世界跨入了現實的戰場上,所有的目光都投射到每一個戰事上。就連出版社在戰時采取的應急中,也排除了長篇巨制的文學作品,而是頻頻出版與戰爭有關的各種報道。因而,熔鑄強烈愛國熱情的戰地記者愛倫堡的作品傳入中國,就顯得尤為必要了。
首先,戰爭年代需要的文學作品是具有強烈現實性的。這種現實是指蘊藏在現象后面的真實,并不是縹緲的幻想。“作家要捕捉的現實,是由自己的經驗的事實與社會的價值判斷而認識的——就是時代的主潮與中心的信仰。”[15]對翻譯的作品的選擇也是出于這一點考慮的。俞佳樂曾提到“在文藝社會學看來,翻譯活動在本質上是一種社會文化形式,是整個社會文化體系中的亞體系,翻譯價值的實現,必須以社會的需求作為最重要的參照系統”[16]。而愛倫堡在文學創作時總能結合自己在戰壕中的親身感受從整個戰略形勢上著眼,“憑借事實本身的邏輯力量,通過正反、內外、新舊、情景等種種材料的巧妙組合(對比、呼應、遞進、襯托……),揭示出現象與本質、偶然與必然、原因與結果等辯證關系,從而預示了事物發展的必然規律”[17]。愛倫堡用他的筆,化平凡為神奇,化無情為有情,化習以為常為振奮人心,在波瀾與激情中,真實地為世界人民再現了法西斯侵略者非人道的肆虐和他們骯臟的靈魂,給予了法西斯主義以最強勁的打擊。
其次,滿足戰爭需要的文學作品必須具有強烈的鼓動性。這一特殊的時代背景是決定中國抗戰時期譯文選擇的關鍵。愛倫堡的戰時報導與新聞通訊雖不及他的純文學作品的文學價值高,但在抗戰這一特殊的社會語境下,對他的文學作品更為看重的是它們所蘊含的社會意義。戰時,人們寄托于文學的功能莫過于能在言語中觸動內心的愛國情緒,激發自己的戰斗意識,而愛倫堡在他的著作中以精準的措辭、真實的內容,不僅再現了世界人民對法西斯主義的無比痛恨,更表現了反法西斯勢力的堅不可摧。
“說吧,寫吧,戰斗吧——不要失去一分時間……不論在什么地方一聽到戰爭販子的聲音,馬上用真理和希望的聲音來打斷它。”[18]
這是愛倫堡呼喚全世界有良心的人們起來保衛和平的時候說的,他自己也是這樣做的。巴烏斯托夫斯基也曾說過:“愛倫堡作為一個作家、記者的命運之所以令人羨慕,是因為經過多年的排除任何次要影響的獨立勞動之后,現在的他有權同全世界說話。他的每一句話都擲地有聲,他所寫的和所說的一切都在億萬人的心中引起反響……”讀著他的通訊,不由得使人熱血沸騰、靈魂震蕩、勇氣倍增。愛倫堡確實是卓越的靈魂工程師,他沒有拿著沖鋒槍率領人民沖向法西斯戰場的最前線,卻拿著筆向世界人民奏響了最嘹亮的沖鋒號。愛倫堡不僅用他的筆書寫一幕幕真實的戰斗,更用他的生命譜寫了文人反抗戰爭的英勇與無畏,而這一切傳輸給世界各國人民的是不可抗拒的感染力,這顆勇敢的心激起的是反法西斯同盟的撼天地的氣勢,這個堅定的信念見證的是正義的必然勝利。
最后,對戰時文學作品的要求除了考慮到文本的社會價值外,還要受其他眾多因素的影響。比如,從接受群體來講,戰爭中文化的受眾更多的是知識素質偏低的工農大眾。鑒于戰爭人力物力的需要,廣大工農們是中國能夠取得戰爭最后勝利的重要基礎。要想通過文化教育宣傳團結民眾,就必須讓傳送文本接近民眾,而民眾整體的受教育水平是不高的,文學性較強的作品不適合宣傳使用,而篇幅較短的政論報導卻完全符合這一環境的需要。從語言層面考慮,語言精準簡短且通俗易懂的更便于文化教育,這與受眾群體的接受能力也有關。從贊助人系統考慮,出版商鑒于戰時的特殊需要,能夠吸引更多讀者的文本才會被頻頻印刷、出版。當然,還可從其他角度分析,但無論考慮到哪個方面,大的時代背景是決定這一時期文化傳播的關鍵。愛倫堡的政論通訊,語言精簡,篇幅簡短,內容真實,并且能夠把客觀的觀察與主觀的感受揉合在一起,把見、聞、情、理揉合在一起,形成血與火的呼喊、刀與劍的宣誓,引起讀者情感上強烈的共鳴,具有很強的鼓動性與感染力。[19]
總之,延安時期,這個全民投身于抗戰的特殊時期,使曾經從事各種不同文學派別的文藝作家摒棄了舊的標幟,拆去了名望與地位所筑的城墻,架起了世界反法西斯國家文學建構的橋梁。戰時中國與各國間的文化交流是立足于“需要知道每個國家當前的苦惱,問題和向往”[20],以及世界戰爭所折射出的人類基本情感,使中外文學交流有可能進入一種更宏大也更具有本體性的空間。因此,戰時文學翻譯活動在不同的地緣政治地區都得到了開展。不同的地緣政治文化對翻譯作品的需求自然不同,這顯然有利于多元汲取外國文學營養格局的形成。而文化的吸收與融合對于本國的文化再創造是極為重要的。抗戰使中國作家不再沉溺于自己的小宇宙里,但卻把他們帶進了一個專屬的領域。在這片領域里,他們筆下所呈現的必定要為他們的政治環境服務,頓時文學題材的限制令整個延安地區的文化傳播擴散出一種窒息的氣息,而優秀文學翻譯作品的涌入,再次給延安時期文學注入了新的活力、新的空氣。“愛倫堡寫得最好,要向他學習。”周恩來同志在20世紀40年代對愛倫堡的政論通訊簡單的幾個字評價,再次道明了延安時期愛倫堡文學作品翻譯的必然性與必要性。愛倫堡作為戰時最具感染力的作家,他的作品所呈現的希特勒之流的野蠻、殘暴令全世界人們為之震怒,更令德國人自己懷疑自己的領導人;所呈現的蘇聯紅軍的膽量、毅力使全世界人民為之鼓舞,更堅定取勝的決心。
[1]陳冰夷:《愛倫堡的生平和創作活動》,《國外文學》,1982年,第1期。
[2]張淼淼:《一個特殊時代的偉大證人——記著名戰地記者愛倫堡》,2007年,第3期。
[3]愛倫堡:《希特勒匪徒底獸性》(邵天侄譯),《解放日報》,1942年5月14日,第3版。
[4][6][8][9][10]愛倫堡:《劊子手底工廠》(高中一譯),《解放日報》,1942年3月9日,第2版。
[5]愛倫堡:《劊子手和他的走卒們》(紀堅博譯),《解放日報》,1942年1月19日,第2版。
[7]愛倫堡:《他們將被迫償還》(山屋譯自《莫斯科新聞》),《解放日報》,1942年4月30日,第4版。
[11][13][14]愛倫堡:《在法西斯蒂西班牙》(克夫譯),《文藝戰線》,1939年2月16日,創刊號。
[12]愛倫堡:《紅軍知道怎樣粉碎敵人的包圍》(沈宏璋譯),《解放日報》,1942年2月7日,第2版。
[15]王平陵:《新狂飆時代》,北京:商務印書館,(選自《抗戰文獻類編》文藝卷,第四卷)。
[16]俞佳樂:《翻譯的社會性研究》,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2006年,第78頁。
[17]譚啟泰:《愛倫堡通訊的政治色彩》,《新聞大學》,1985年,第9期。
[18]張孟恢:《光輝的和平斗士——作家愛倫堡》,《世界知識》,1953年,第2期。
[19]譚啟泰:《愛倫堡通訊的政治色彩》,《新聞大學》,1985年,第9期。
[20]黃萬華:《戰時中國文學呈現的中外文學交流》,《社會科學輯刊》,2005年,第6期。
I206.6
A
1004-342(2014)02-83-05
2014-01-02
李麗(1987-),女,西南大學中國新詩研究所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