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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克特小說三部曲中的身體敘事

2014-03-29 10:49:54宋玲玲曾艷兵
東方論壇 2014年5期

宋玲玲 曾艷兵

(中國人民大學 文學院,北京 100872)

自20世紀下半葉以來,身體已經成為很多學科和媒體日漸關注的焦點。W.A.伊文指出,“把身體放在爭論的中心不是時尚,而是迫切的需要。身體正被藝術家和作家重新評價和思考,是因為它正被科學家和工程師重新調整和建構。”①參見丹尼· 卡瓦拉羅《文化理論關鍵詞》,張衛東、張生、趙順宏譯,江蘇人民出版社2006年版,第104 頁。英國當代著名理論家伊格爾頓則說:“后現代的主體,和它的笛卡爾前輩不同,它的身體是它的身份所固有的。的確,從巴赫金到妓院,從利奧塔到緊身衣,身體變成了后現代思想關注最多的事物之一。受傷的肢體,遭難的軀干,被炫耀的或者被囚禁的身體,受壓抑的或者有欲望的身體:書店里充斥著這樣一些東西,值得我們自問這究竟是為什么。”[1](P69)的確,近年來身體已成為人文領域的核心話題,羅蘭·巴特、福柯、德勒茲、利奧塔、德里達對身體問題的關注都已成為他們理論的焦點之一。而讓德勒茲、福柯、德里達欽佩不已的愛爾蘭作家塞繆爾·貝克特早已對身體問題有自己的思考和設問。日本著名的貝克特研究專家田尻芳樹就認為在貝克特的小說中,對身體的言說非常普遍。他認為:“貝克特的作品經常使我們跌入一個充斥著身體感覺的世界,這種感覺根據身體不受控制的流動。身體部件和不穩定的身體表面混亂的交互作用。”[2](P12)然而,目前國內的貝克特研究中,身體問題還沒有受到足夠的關注和重視。有鑒于此,本文擬以貝克特的代表作小說三部曲(《莫洛伊》《馬龍之死》《無法稱呼的人》)為中心,對貝克特文本中的身體問題進行探討和解析。

一、承載記憶符碼的身體

在人類的文明進程中,身體忠實得承載了人類的記憶,歷史是身體的歷史,歷史將它的痕跡銘刻在身體上。正如福柯所言“身體是來源的處所,歷史事件紛紛展示在身體上,他們的沖突和對抗都銘寫在身體上,可以在身體上面發現過去事件的烙印。”“歷史的變遷可以在身體上找到痕跡,它在身體上刻下烙印,身體既是對‘我思’‘意識’的消解,又是對歷史事件的銘寫。”[3](P171)貝克特的三部曲中的主人公(《莫洛伊》的主人公莫洛伊、莫郎,《馬龍之死》的主人公馬龍,《無法稱呼的人》的主人公“無法稱呼的人”)的身體都經歷了一個弱化的過程,他們顯得虛弱不堪,而且隨著三部曲的發展,主人公的身體越來越糟。但是,主人公的回憶中總夾雜著暴力的鏡頭,他們津津樂道的回憶著身體曾有過的輝煌。他們的身體見證著人類在二十世紀的遭遇,親歷著貝克特自己的荒誕經歷。

莫洛伊踏上尋母之路的起始雖然一條腿已經僵硬,他還能騎自行車,但當他擺脫了盧斯重新出發尋母之時,他便騎不動自行車了,他的另一條腿也開始變硬,分不清楚哪條是好腿,哪條是壞腿了,最后他的身體狀況越來越差,哮喘病、尿毒癥都發作了,虛弱不堪的莫洛伊只能閉著眼借著手腕的力量爬行。莫朗原先的生活是有秩序的,他的身體也是健康的、強悍的,但當他踏上尋找莫洛伊之旅后,身體狀況便是江河日下,先是發現自己的腿痛發作,實在無法繼續走下去的莫朗,讓兒子去買了一輛二手的自行車,他坐著后車座到了莫洛伊的家鄉——巴里巴,但在與兒子發生了一次激烈的爭吵后,兒子帶著所有的物品走了。沒有了食物的莫朗身體更加虛弱,隨身帶的雨傘也無力支持他平衡,他胃痙攣、腹部脹氣,最后經過了一整個冬天,他爬著回到了一切都面目全非的家。莫洛伊、莫朗還可以稱他們為流浪漢,到了馬龍那里情況顯然更糟了。故事開篇馬龍就呆在不知是什么地方的一張床上,他赤裸的蓋著白被單,只有一根棍子能不時的翻動一下堆在地上的物品,把放在門口桌子上的食物勾給自己吃,馬龍在一邊編著小說一邊等死,他聽力下降、記憶力消退、失音、感覺缺氧,最后和他編造的故事中的人物一起走向了死亡。在“無法稱呼的人”那里,“無法稱呼的人”完全失去了空間的依傍,“坐在某個模糊的、黑暗的空間里,空間的邊界他既看不見也摸不著。”[4](P245)更多的時候他只是一種飄渺、不得不繼續的聲音,而從外形上看也已經變成真正的非人了。作者以第一人稱寫道:

我沒有胡子,也沒有頭發,我的兩個肩膀上所支架起來的,是一個光溜溜的大圓球,上面沒有什么線條,除了眼睛,就連眼睛也只剩下眼眶了。且不說我那明顯處在遠處的手心和腳掌,當然我還無法擺脫那些東西,我倒是很愿意給我自己一種雞蛋的形狀。[5](P307)

英國著名人類學家瑪麗·道格拉斯認為身體是一個象征系統。“對道格拉斯來說,身體是一個整體社會的隱喻,因此身體中的疾病也僅僅是社會失范的一個象征反應,穩定性的身體也就是社會組織和社會關系的隱喻。我們對社會關系中的風險和不穩定性的觀念性焦慮因此可以通過身體秩序理論得到說明。純潔性和秩序,褻瀆和神圣,并不位于現象或實踐的本質中,而是位于它們和我們對某種社會總體性所具備的觀念的關系中。褻瀆因而是分類關系系統內部的失范。”[6](P18)貝克特小說三部曲中主人公身體的弱化、無能狀態正是貝克特對剛剛經歷過的二戰社會狀況的一種隱喻。

主人公破碎的身體,根本無法自然游牧、外溢擴張,他們備受饑餓、戰爭、疾病的肆虐而痛苦不堪,他們總是以拯救、追尋開始,卻總是以失敗、死亡告終,無論是漫游、寫作還是喋喋不休的身體最后都難逃死亡的魔爪。經歷過二次世界大戰的貝克特恐怕永遠不會忘記奧斯維辛的夢魘,眼見他的猶太朋友被兇殘的納粹一批批送入集中營,戰火吞噬著無辜百姓的生命,自己除了逃亡之外卻什么也做不了。作為一個孤獨的思考者,貝克特對二戰進行了深刻的反思。是什么導致人類如此的瘋狂,那自詡為“宇宙的精華,萬物的靈長”的人類,他那高貴的理性都到了哪里去了,對同類怎會如此的殘忍?貝克特放棄了對統一理性的信仰,他讓身體自己講述自己的經歷。身體無法逃離人類主體經驗對社會的真實參與情境,貝克特讓身體告訴我們最真實的社會存在狀況。我們在貝克特的三部曲中看到了身體在現代社會中承受的痛苦、磨難,它的虛弱不堪,如此無能的身體自然無法承擔起拯救的使命,它只能選擇沉淪來抵抗自己的無力、無能。莫洛伊、莫朗、馬龍、“無法稱呼的人”,他們的身體狀況清晰的宣判了這個偏離秩序、混亂無序的社會的行將消隱。

三部曲中充滿了抵牾、矛盾,主人公們的身體每況愈下、無所作為,但是它們卻不時地逞兇作惡,對他者施以暴力,無緣無故的剝奪他人的生存權利,并以此為傲。莫洛伊、莫朗都在森林里用拐杖襲擊過陌生人。馬龍不僅讓自己編造的人物勒繆埃爾用斧頭把兩個船員砍死了,他自己更是津津有味的回憶他的暴力經歷:

我殺死過多少人,往腦袋上猛擊或是放火燒死。被問得如此措手不及,我只想起四個,陌生人,我從不認識任何人。……這里面還有老人,我像是在倫敦,你瞧瞧,又是倫敦,我用他的剃刀割斷了他的喉嚨。這就是五個了。[7](P237)

就連“無法稱呼的人”的毫無邏輯性的言說中也夾雜著他把一條狗打得靈魂出竅的經歷。貝克特讓我們經歷了一場身體的假面舞會,表面上身體充滿著交流的沖動與力量,但實際上除了孤獨,我們看到的還是孤獨,身體自己無法統攝自身(主人公都在寫作,但寫的什么他自己也弄不明白),也無法和他者共存。正如法國著名哲學家南希所說“兩個身體不可能同時占領同一個空間。你和我不可能同時既在我說話的空間里又在你聽話的空間里”。[8](P359)這意味著身體的絕對孤獨,無法交流。我們無法捕捉別人的身體,甚至對自己的身體也是陌生的。暴力在這里成了一種期許的交流,但很顯然這種交流必然走向失敗。把身體作為銘寫的舞臺,刻下貝克特對社會的感受。1939年1月7日清晨,貝克特在巴黎街頭無緣無故地被一名男妓刺傷了左胸,險些喪命。事后貝克特曾與那名男妓進行了友好的交談,當貝克特問他,是什么原因使他刺傷了自己,那名刺客竟然聳聳肩,冷淡的說道:“我不知道,先生。”從這個層面來說,貝克特的三部曲成了他的自述傳,同樣揭示出身體的脆弱與孤獨。

在三部曲中,一方面身體如此虛弱不堪、茍延殘喘;另一方面它又如此隨意任意地剝奪他者的生存權。身體以它的生死盛衰揭露了現實社會的真實狀況。在這個荒誕不經的社會中最真實的感受到荒誕、混亂的是身體,因為他已經擺脫了理性的束縛,可以自由地,不加粉飾地,聽任本能地發出自己的呼喊。但是身體沒有給人留下光明的幻影,它處處受制,隨時都會遇到無法排遣的危險,同時,身體也不甘沉寂,不時的逞威會帶來無法預計的災難。身體陷入無法拯救的淵藪中,人類一直高揚的理性正是身體悲劇的元兇,理性的張揚誘導出了人類無法窮盡的欲望,理性對于身體的災難承擔著不可推卸的責任,也正因為如此,一直把理性視為高于一切的形而上主體走向了解體。身體雖然仍在上演著一幕幕悲劇,但它開始發出聲音,通過那些有預見的作家,通過貝克特的小說三部曲。由此我們似乎理解了小說家的“別有用心”。

二、權力監視、壓制的身體

福柯熱衷于對身體與權力的關系進行討論,在福柯看來,權力將監視、規訓的能量在身體上發揮至極致,使得身體在它的控制下完全歸服。在現代社會權力與身體達到了貌似和諧統一的狀態,但實際上權力改頭換面,以更加多樣化、機制化的方式加強了對身體的控制。血粼粼的刑罰被微觀的、無處不在的監視所取代,身體更加無處可藏,處處被動。貝克特以他作為作家敏感,很快便發現了這種監視權力對私人生活的冒犯。他討厭別人窺視他的生活,尤其是私生活。甚至對人們的關注也不領情,正當人們為他的75 歲生日慶典忙碌時,他在給好朋友的信中卻抱怨道:“我擔心生命已經走到了盡頭……在巴黎,人們小題大做,把我的生日慶典搞得像百年誕辰一樣轟轟烈烈。我要在生日慶典隆重舉行的那一天悄然離去。去哪里,我自己也不清楚。也許會去中國的長城吧!我要躲在長城背后,直到大浪淘盡為止。”[9](P9)在三部曲中貝克特對監視頗有微詞,他的主人公身體總是被監視,權力附著其上,身體備受蹂躪,被宰制、改造、矯正和規范化,因此,身體顯得那樣的悲觀、被動、呆滯。

福柯在《規訓與懲罰》中提到了邊沁的全景敞視監獄,中心的瞭望塔可以將囚禁者的行為盡收眼底,而被監視者卻無法了解到監視者的情況。在《莫洛伊》中莫朗與尤蒂的關系與此頗為相似。尤蒂處在高處,無所不在,他給莫朗下達命令,指揮莫朗的行動。但對尤蒂的情況莫朗卻一無所知,莫朗想通過發問改變這種狀況,但他的努力沒有什么效果,最后還是不得不屈服于尤蒂。“顯而易見,莫朗居于其中的監視世界是一個秩序井然的等級制世界,即使是其等級制隱藏在視線之外。”[10](P53)作為等級秩序中的一員,他無法沖破監視網絡給他的壓力。莫朗是被監視者,同時他也被納入權力的網絡中,成為監視者的一員,他監視兒子、女仆的一舉一動,諸如:兒子是否去做禮拜,尋找莫洛伊的旅途中帶什么物品、不帶什么物品,是否吃飯,真生病還是假生病;女仆是否偷喝酒窖里的酒,幾時幾分做什么飯,是否合乎要求等。莫朗表現出了作為一個監視者應有的權威性。監視的網絡在這個所謂規范的社會就是這么一級一級的傳承下去的,展示了它無所不在的權威性。但莫朗并不想成為一個權威者,他更希望找到莫洛伊并且成為他。與莫朗不同,莫洛伊的世界是和混亂、偶然、虛弱聯系在一起的,也正因如此,他成功的逃離了規訓權力的宰制(警察、盧斯、農夫對莫洛伊的監視不起任何作用)。但莫朗的逃離是以失去身體為代價的,作為叛逆者他受到了規訓權力的懲罰。

監視通過他自己的權力運行系統統治著社會的每個細胞,要么服從它,成為權力的順民,從而被改造;要么造反,不聽從指揮,讓規訓權力發揮作用。現代社會正是通過種種精致的規訓技巧將暴烈的身體轉化為有用而順從的工具。在社會歷史中,身體始終是各種權力的追逐目標,各種各樣的權力技術都是圍繞身體展開追逐的,身體最終無法逃離權力的掌控。貝克特顯然意識到了這一點,但是作為一名追求自由并且目睹過權力瘋狂的知識分子,貝克特讓他的主人公以身體的毀滅為代價,換回了權力符碼的失效。

在貝克特的第一部長篇小說《莫非》里,同名主人公就認為精神病院的瘋子比所謂的健康人更接近真理,他們在瘋癲之中具備了正常人難以企及的智慧。《馬龍之死》中馬龍虛構的第二個故事的主人公麥克曼,同樣是生活在精神病院的瘋子,從他身上我們能否也能夠得出他離真理很近的結論呢?實際上,倒并不是瘋子本身有多么的高明,而是因為瘋子的生命按照自身的符碼行事,與主流社會的規范格格不入,“精神分裂癥患者有其自己的坐標,可以任意擺正自己的位置,因為他首先可以處置的就是他自己的記錄語碼,這種語碼與社會語碼不相符,如果相符的話也只是為了戲仿它。譫妄和欲望的語碼具有一種非凡的流動性。可以說,精神分裂癥患者從一種語碼過渡到另一種語碼,故意打亂所有語碼,根據向他提出的問題迅速從一個轉向另一個,而對這些問題的解釋從來不是相同的,得出的譜系從來不是相同的,記錄同一件事的方式也從來不是相同的。”[11](P118)正因如此,精神分裂癥患者是被主流意識形態遺棄的邊緣人,但是主流社會決不會放任異己的瘋子起來造反,破壞自己的規范。所以權力就會規訓這些不按正常秩序行事的瘋子的身體。在《瘋癲與文明》中,福柯認為17世紀對瘋人的緊閉實際上是對身體的禁閉,權力束縛著身體,讓身體的狂野能量得到馴化。精神病院野蠻地將瘋癲緊閉起來。身體成為規訓、懲罰的對象。瘋癲是異己的、反常的力量,受到排斥。個體身體最原初的神圣經驗在規訓中消失。通過監視來改造行為個體,將暴烈的個體變成為馴服的工具。這樣才符合資本主義發展過程中對秩序的需要。因此,現代社會決不能讓麥克曼自由行動,他被束縛在精神病院中,他的行為必須經過規訓權力的改造,“規訓權利主要是靠監視、規范化裁決和檢查發揮作用的,將個人對象化,生產了個人的知識,間接的生產了個人。監視權利的存在是永久性地存在,無法擺脫,他把身體束縛在某種秩序中,確定身體的具體位置。”[3](P179)在《馬龍之死》的文本中,我們總是能感到在文本的背后有一雙凝視的眼睛,麥克曼在凝視的眼睛的監視、檢查下安排自己的身體活動。開始的時候他只能呆在自己的屋子里,經過一段時間的訓練,他可以在規定的范圍之內出去走走,他穿什么衣服,吃什么飯,有什么行動都是經過權力精密安排的,必須被強制執行。

“無法稱呼的人”更是個地地道道的精神病患者,他喋喋不休,自說自話。當然理性不會允許這種異類的存在,它要將瘋癲控制在自己的拘押范圍之內。因此,我們看到在《無法稱呼的人》的文本中,混亂話語中夾雜著對權力逞威的記憶,窺視、監視、懲罰的字眼更是常常出現在文本中,在“我”(不知是真實還是夢境里)對回家的記憶中,給人印象最深刻的還是周圍人,包括妻子、親人對“我”的監視。詹姆斯·阿克森認為:“《無法稱呼的人》表現的是地獄的幻影,自我永遠被定義的痛楚。”[13](P140)這也深刻地反映了無法稱呼的人處在無所不在的監視中,失去自我的無奈。即使“無法稱呼的人”只是一種遁去的聲音,他也無法自由自在地按自我編碼行事。貝克特是個崇尚自由的作家,他討厭權力以任何形式侵犯個人的自由。貝克特對他的家鄉愛爾蘭的態度歷來引起人們的好奇,不知道他緣何終身定居法國。當然,他與母親的不合是一個重要的原因,但愛爾蘭的政治氣氛令他深惡痛絕,想方設法避而遠之是一個更為重要的原因。他不喜歡愛爾蘭當時極端嚴格的書報檢查制度,也不贊許由葉芝領軍的具有很強的民族色彩的“凱爾特的曙光運動”。因為凡此種種破壞了作家對自由的堅守,這使貝克特感覺自己處在一種被監視的不安全感中,所以,他別無選擇,只能逃離。

貝克特在小說中對身體的悲慘境遇充滿了人道主義的同情,對監視權利的存在充滿憤怒。貝克特的三部曲給我們提供了一個窗口,讓我們了解到處于社會邊緣的人(瘋子、罪犯、病人等等)的經歷,讓我們看到權力機器如何馴服身體,身體如何成為權力的施壓對象。當各種權力圍繞身體展開追逐時,身體的歷史也就成了受難的歷史。我們生存的世界應該更寬容的接受差異的存在,允許身體在千高原上自由的游牧,而不是隨意剝奪別他者的身體的生存權力。

三、生命之輕的身體

福柯在其最后一本著作《性經驗史》中集中探討了性在歷史中的遭遇,它的無可替代的作用。性作為身體延續的本源,其實無論曾遭遇過什么樣的尷尬與不公,它始終是人類無法回避的問題。當年的赫拉克勒斯在十字路口面對兩個絕色女子徘徊不前,不知如何抉擇,最終他還是選擇了代表美德的阿雷特,放棄了淫蕩的卡吉婭,赫拉克勒斯的選擇成為古老的道德律令,千百年來備受推崇。在中世紀的漫長歲月里,性更是與邪惡等同,備受壓抑。文藝復興以后,性開始以革命者的姿態出現,在勞倫斯的小說中理想的性更是拯療社會、醫治人心的良醫。如今的社會,性已沖破藩籬,無所不在,性的表演成為了一場鬧劇。當性和身體無限接近,甚至身體只剩下性的時候,性并沒有必要和別的物質爭搶生存空間,它可以輕松自在、毫不緊張,但同時它也變得毫無負重感。沒有了內在性的性,成了一個輕松的能指、沒有靈魂的幽靈,漫無目的,四處飄蕩。在聚光燈下,性迷失在性話語的叢林中,雖然它統治了身體,但它成了身體的祭壇。貝克特的小說探討了性在現代社會中的遭際與命運。

莫洛伊回憶了他與三個女性即盧斯(露絲)、露特(艾迪特)以及他母親的交往,他弄不清楚她們準確的名字,甚至分不清她們是男是女。唯一留下印象的是他們曾經像動物似的本能的發泄欲望。尤其是他與自己母親的關系很曖昧,他既把母親當成妓女,又把返歸母親的子宮看成是解脫之道。

我母親很愿意見到我,就是說她很愿意接待我,因為他什么也看不見的日子已經有老長時間了。我將盡力平靜地講述。我們太老了,她和我,她有我的時候是那么年輕,這就使我們像一對老伙伴,沒有性別,沒有親緣,卻有著同樣的回憶,同樣的怨恨,同樣的期望。她從來不叫我兒子,再說我也受不了,而叫我唐,我不知道為什么,我不叫唐。唐可能是我父親的名字,對,她可能把我當做我父親了。[5](P17)

莫洛伊苦苦追尋,只想返回母親的子宮,追尋身體的真正本源,但很顯然這個任務永遠都不可能實現。在一切混亂無序中,我們所看到的只是莫洛伊與母親擺脫了倫理的束縛的交往,聽任身體自由游走,將文本引向身體的無限可能性,讀者借助文本得到的只是身體的狂歡,沒有了古典意義上身體在卑微處的忍辱負重。俄狄浦斯殺父娶母原非本意,只是命運弄人,在不知情的情況下犯了自己不能原諒自己的錯誤,于是他刺瞎雙眼自我流放。莫洛伊痛恨母親把他扔進這個世界,對在母親子宮的美好記憶念念不忘,一路艱辛尋找母親,而他的記憶里一再重復的是和母親的不正當關系,莫洛伊的返回更像是消解倫理的顛覆之旅,喪失了崇高性,在消解了歷史道德時,人類共識性的道德良知也被徹底唾棄。正如肯尼迪所評論的“這個關于母親形象的‘高尚主題’被降至‘卑下主題’的底部,表現的竟是離奇古怪、荒唐可笑的瑣事”。[13](P110)再看看莫洛伊與盧斯(露絲)、露特(艾迪特)的交往,性更是沒了禁忌,沒了壓力,統治起了整個身體。身體主體也因此被賦予了更多本能主義、享樂主義的內涵。在當今社會身體欲望的放縱已成為世俗潮流,性沒有絲毫莊嚴崇高可言。

在馬龍之死中,年老的馬龍編寫故事證明自己的存在,在頗有些自傳色彩的故事中性仍舊是個繞不開的話題。麥克曼和他的女護工的愛情在敘述中占有著很大的篇幅。但我們看不到任何愛情的神圣性,他們就像兩個小丑在舞臺上表演著鬧劇,貝克特用黑色幽默的調侃筆調寫了性的淪落:

她(摩爾)使勁地張開頜骨,用一只手的食指和大拇指把又厚又肥的下唇拉向長著細胡須毛的下巴,在清一色的下齒齦中,獨獨地突兀著一顆長長的,黃黃的,牙根畢露的犬牙,它被雕琢成著名的基督在十字架上殉難的樣子,好像是用牙鉆鉆的。我每天洗刷它五次,她說道,每一次都為了他的一處傷口。她用空著的那只手的食指觸摸了它一下。它動了,她說,我真害怕不知哪天早晨醒來時會發現把它吞到肚子里了,還是把它拔了比較好。她松開下唇,只聽啪的一響,好像棒槌敲擊什么的聲音,那片嘴唇就回復了原位。這一小插曲給麥克曼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促使他在感情生活中朝摩爾大大躍進了一步。到后來,等他將舌頭伸進她的口中,并自由自在地在她的齒齦上滑來滑去,恰似信步于閑庭之中時,這顆耶穌受難十字架的破牙對那親吻的快樂肯定不會感到陌生。但是,除了這些個無害的佐藥之外,還有什么是愛情嗎?[5](P265)

貝克特說:“對我來說,信仰是一種無聊的感覺,因此,我放棄了它。”[14](P14)貝克特用褻神式的幽默方式吊銷了宗教的嚴肅性。十字架的基督形象是殉道者對真理的無限追逐的隱喻,是對拯救的幻想性設定。但貝克特把它轉化成身體的無限隱喻,被釘在十字架上的圣子向我們宣告身體無法逃避的道德律令。貝克特把性同宗教摻雜在一起,宗教的神圣性不在,性的神秘性亦不存。在西方宗教傳統中,性始終是信仰的死敵,正是為了追逐信仰的純粹徹底,性遭到徹底的放逐。但客觀上,正因為如此,性常常能挖掘出人的好奇心、神秘體驗。不過,貝克特卻用廉價的性顛覆了宗教的崇高性,換句話說,性擺脫了宗教的壓制,可以自由的伸展手腳了,它不用再躲在角落里自哀自憐了,可以在光天化日之下大行其道了。我們不知道應該為性的暢通無阻而喝彩,還是為宗教的無所作為而悲哀?尼采的那句“上帝死了”又回響起來了,正如南希所言:“上帝的身體就是人自身的身體:這個身體是上帝為自己而造的,以‘油灰’象征著他的整個創造。‘在眼中有火;在形成言語的口中有氣;在觸及的手中有土;在生殖器中有水。’作為上帝自身的形象,人的身體以人身體相似于他,而且顯現在位格中的創造力的權利、美的光輝及其榮耀的廟宇和頌歌。隨著上帝之死,我們也失去了這個榮耀的身體,這個崇高的身體。”[8](P361)

在《無法稱呼的人》中,馬霍德沒有了完整的形體,只剩下一個“上面滿是膿包和綠頭蒼蠅的”所謂腦袋,但即使這樣他還是很欣喜自己“沒有了能動的四肢,除了陽物”,還幻想著女店老板多看他一眼。在這里,主人公的身體是殘缺的,無法負載靈魂,它甚至呈現了身體原初的意象——尸體,它只是一個世界的殘留物,而沒有任何意義。盡管如此,性作為最后拯救的幻想物,成了主人公的救命稻草。但是性是否真有這個能力是值得懷疑的,貝克特顯然并不看好它。性是身體問題的核心內容,而當今的社會色情肆意泛濫,原罪觀念、性欲沖動的禁忌已然消失,性不再承擔宗教、倫理的重負,漂浮在空中成為生命不能承受之輕,這種失重的狀態導致性變得空虛貧乏、了無生氣。性成為動物般的、自然主義的物質生活的一部分,失去最后神秘性的性成為赤裸裸的性欲沖動。

自柏拉圖開始,身體被認為是靈魂的反面,長期受到壓制,要達到靈魂的純潔,必須丟棄身體的束縛。客觀而言,正是在對身體的壓制中,身體以一種不潔而混亂的方式,成為一種與精神、靈魂對立的冷眼旁觀的他者。而自笛卡爾以來,在對知識、真理的無限追尋中,去智性的身體受到了完全的漠視,甚至失去了在場的資格,身體得到了完全的放逐。在尼采那里身體得到了解放,成為了代替上帝的拯救者,身體存在的應有權利以及審美價值得到了肯定。但不幸的是,在當代消費語境下身體被賦予了更多的本能主義、享樂主義的因素,身體欲望主要是性欲望的放縱,這成為大眾文化的一種時尚。在尼采那里身體欲望還服從于古希臘的崇高莊嚴的情感,福柯則把對身體的規訓與壓抑看作是對文明社會秩序的一種控訴與批判。如今,我們所面對的現實是經濟全球化浪潮使身體的欲望敘事泛濫成災,完全失去了批判力量。放縱的身體美學無助于人類對美好社會圖景的描繪。

柏拉圖在《斐多篇》中記錄了西方文化中第一個偉大的死亡事件——蘇格拉底之死,蘇格拉底之所以會選擇從容赴死是因為他堅信身體的死亡會換來靈魂的永生。哲學發展到今天,身體已成為“分裂的自我中心”,回歸本源,人類剩下的只有身體。我們很難設想今天的“蘇格拉底”還會做出如此的選擇。貝克特小說三部曲中向我們展示了身體的破碎、無奈,但是很顯然貝克特沒有拒絕意義,身體始終以意義的在場的姿態出現。

以上我只是從災難、權力、倫理視角對貝克特小說三部曲中的身體問題進行了分析和論述,其實從性別、經濟、語言、宗教等其他維度來論說貝克特的身體,也會有很多新的發現。當代著名哲學家德勒茲在自己的代表作《反俄狄浦斯》中一直在引用貝克特的小說三部曲為自己的“無器官身體”理論作注腳,這似乎表明,貝克特的作品和西方哲學的“身體轉向”已經交融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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