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法上所有權法定類型探討

張景峰

（河南科技大學 法學院，河南 洛陽 471023）

【法壇論衡】

公司法上所有權法定類型探討

張景峰

（河南科技大學 法學院，河南 洛陽 471023）

我國民商法所有權制度大致在民商事一般法上所有權、民商事特別法上所有權兩個軌道上發展。公司法上所有權是《公司法》對民商事一般法上所有權的部門化、具體化，其法定類型包括公司法上承繼性所有權與公司法上創設性所有權——資本所有權。公司法上承繼性所有權具有民商事一般法上所有權和企業法人所有權的一般特性。公司法上創設性所有權（資本所有權）具有規范依據的公司法性、客體的抽象性、客體的功能二重性和客體的冠名特定性。

公司法；所有權；法定類型

我國民商法所有權規定比較集中地體現在兩個狹義的法律文本中：1986年4月12日通過、1987年1月1日起施行的《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通則》（以下簡稱《民法通則》），2007年3月16日通過、2007年10月1日起施行的《中華人民共和國物權法》（以下簡稱《物權法》）。其他民商事國家法文本比如《中華人民共和國公司法》（以下簡稱《公司法》）等也有所有權制度的相關規定。公司法上所有權是《公司法》對民商事一般法上所有權的部門化、具體化。民法通則、物權法上所有權包括公司法上所有權，但是對民法通則、物權法上所有權的研究無法取代對公司法上所有權的研究，對公司法上所有權的研究有助于促進民法通則、物權法上所有權的研究。結合所有權集中規定的《民法通則》、《物權法》文本以及其他民商事國家法文本，尤其是《公司法》文本，在已有民商法所有權研究基礎上深入探討公司法上所有權問題，對于我們加深民商法所有權制度和理論的認識，具有非常重要的意義。

從規范層面上來看，公司法上所有權不僅是一個確確實實起作用的國家民商事法律，尤其是公司法律的所有權制度，而且是一個公司法學上的所有權理論。學術界關于公司法上所有權問題的探討，既有規范層面的解釋與結論，又有理論方面的研究成果。但是，公司法上所有權在理論上仍然是一個存在較大爭議、沒有形成定論的法學、法律問題，還有很多問題值得我們探討。只有對公司法上所有權進行更為深入的研究，才能使我們加深對《公司法》文本的理解，更為合理地適用《公司法》規范，提出更為良性的規范和理論建構意見。本文結合現行的民商事法律制度，對公司法上所有權類型進行規范研究。

一、我國民商法所有權制度大致沿革

改革開放以來，所有權問題逐漸得到了重視，并且在國家法中得到確認，進而成為推動改革不斷深入的一項重要國家法律制度。從立法上看，我國民商法所有權制度大致在民商事一般法上所有權、民商事特別法上所有權兩個軌道上發展，呈現出逐步演進的態勢。

（一）民商事一般法上所有權的演進

民商事一般法上所有權的演變，在規范上主要體現為國家的民商事基本法——《民法通則》以及此后民法典演進過程中制定的其他民商事基本法所確立的所有權制度。

1.《民法通則》確定的財產所有權。在改革開放初期，民商事一般法上所有權的規定最為集中地體現在《民法通則》的規定中?！睹穹ㄍ▌t》第71條對財產所有權進行了概念式的確認和界定：“財產所有權是指所有人依法對自己的財產享有占有、使用、收益和處分的權利?！备鶕撘幎?，財產所有權的主體是所有人（根據《民法通則》的規定，所有人包括自然人和法人兩種類型），財產所有權的標的或者客體為財產（需要說明的是，《民法通則》對財產沒有給出定義，范圍較為寬泛），財產所有權具體的權能包括占有權、使用權、收益權和處分權。

《民法通則》的規定是從國家基本法層面對改革開放相關成果的肯定，也是我國民商事國家立法的重大突破?！睹穹ㄍ▌t》不但明確了財產所有權的概念與規范，為所有權制度的法學研究提供了具體、現實的法律基礎，也為所有權制度的進一步改進奠定了規范基礎?！睹穹ㄍ▌t》諸多重要的積極作用為學術界所公認。［1］

2.民法典演進中確定的不動產與動產（物）所有權。隨著改革開放的深化，民法典的各個組成部分在不斷出臺，民商事一般法上所有權的規定主要蘊含在《物權法》中。對《物權法》關于所有權的界定，有學者認為，《物權法》第39條對所有權下了明確的定義；［2］筆者同意《物權法》第2條、第39條結合起來對動產與不動產（物）所有權進行高度凝煉化確認和概括的觀點。動產與不動產（物）所有權的界定并不限于《物權法》第39條的規定。

根據《物權法》第2條、第39條的規定，所有權的主體是所有權人即所有權的權利人（現在繼續適用《民法通則》的規定，其具體類型仍然是自然人和法人，不能徑行認為具體類型還包括其他民事主體，［3］其他類型主體的確立還有待于新的民商事國家基本法的認可和制度化［4］），所有權的客體為不動產或者動產，所有權的內容為直接支配和排他的權利，所有權的積極權能仍然包括占有權、使用權、收益權和處分權。［5］

（二）公司法上所有權的規定及演變

與民商事基本法（一般法）相對應的民商事特別法，對所有權的規定涉及方方面面的問題與領域，內容也很龐雜。例如，《中華人民共和國土地管理法》設計的國家、集體二元土地所有權，《公司法》設計的公司法上所有權等不一而足。可見民商事特別法上所有權的規定及演變所涉及的范圍和內容非常豐富，本文難以一一分析。筆者圍繞《公司法》對于所有權的規定來研究公司法上所有權制度及演變。

1993年《公司法》第3條，第4條第2款、第3款，第5條第1款的規定開了通過全部法人財產權涵蓋公司法上所有權的立法先例。但是其表述繁瑣，也為公司法上所有權的研究埋下了諸多爭議的隱患。2005年《公司法》第3條第1款（2013年未修正）規定：“公司是企業法人，有獨立的法人財產，享有法人財產權。公司以其全部財產對公司的債務承擔責任?！笨傮w上來看，此項規定是對1993年《公司法》所有權制度的繼承和改進，一方面仍然采用了法人財產權的立法概念模式，另一方面將公司法上所有權的規定進行集中化、簡潔化、內部和諧化等局部改進。但是，公司法上所有權制度似乎仍然處于朦朧狀態，同時學術界對于與公司人格制度密切相關的所有權制度還沒有適當的揭示，人們的認識還沒有明晰化。因此，公司法上所有權制度亟需更加詳細的學理分析和研究。

二、公司法上所有權的法定類型

對公司法上所有權具體法定類型的歸納、分析是公司法上所有權基礎研究的一部分，筆者首先對公司法上所有權的具體法定類型進行揭示。

（一）公司法上所有權法定類型研究的必要性與基本途徑

1.公司法上所有權法定類型研究的必要性。

公司法上所有權法定類型是我們理解公司制度時不得不面對的制度設計理論。不了解、不理解這種制度設計理論，不但對公司法所有權無法準確把握，而且對《公司法》的很多其他相關制度也難以理解和把握；不但從理論上對公司法上所有權理論、股權理論無法理清，而且從實務上對公司法上所有權制度的運用也會出現偏差。通行的公司法理論，對于公司法上所有權法定類型缺乏深入研究，已經影響到公司法理論的完整性、公司法規范適用的準確性。因此，對公司法上所有權法定類型的研究是必要的。

2.公司法上所有權法定類型研究的基本途徑。公司法上所有權是對民商事一般法上所有權在公司法領域的具體化，就其上位法根據來看，最為直接的自然是民商事基本法（一般法）；同時，公司法上所有權的類型化處理是依據建構公司法上的公司人格目標而進行的制度設計，其主要作用也就在于為創造公司人格的目標而提供服務，其現實的立法作用自然是服務好創造公司人格的目標。公司法上所有權類型化處理與民商事基本法（一般法）既有其一致的地方，也有其特殊、具體而不同的方面，其不一致的方面則是我們在認識公司法上所有權時需要特別重視的地方。因此，本文從與民商事基本法（一般法）一致和特殊性兩個視角分析公司法上所有權的法定類型。

（二）公司法上承繼性所有權

公司法上承繼性所有權是公司法上所有權的一種法定類型，是其與民商事基本法（一般法）一致的主要表現，公司法上承繼性所有權法律內涵的理解與民商事基本法（一般法）可以對應解讀，二者相輔相成。

1.承繼民法通則上財產所有權。《民法通則》確定了財產權制度，其財產所有權制度屬于財產權制度的組成部分之一，法人財產所有權制度屬于法人財產權制度的組成部分之一，法人財產權制度包含了法人財產所有權制度。我們雖然無法從國家法規范層面得出“法人所有權”對“法人財產權”廢止的結論，［6］但是，仍然要在“法人財產權”與“法人所有權”之間作出解釋?！豆痉ā吩谪敭a制度上依據的是《民法通則》，因此，1993年《公司法》所確定的公司全部法人財產權制度的解釋應該以《民法通則》為規范基礎，這也就自然包含了法人財產所有權在內。公司財產所有權可以理解為公司作為所有人依法對自己的財產享有占有、使用、收益和處分的權利（只不過在其客體——財產的概念解釋上仍然不能明確，也是一個缺乏嚴格、明確、具體內涵的法律概念）。從《公司法》承繼《民法通則》上財產所有權的層面來看，它沒有對《民法通則》上財產所有權的概念明晰化，內涵與《民法通則》相同。

2.解釋上適用物權法上不動產或者動產（物）所有權?！段餀喾ā吠ㄟ^的時間雖然在《公司法》（包含1993年和2005年《公司法》）之后，但是由于它是民商事基本法的組成部分，所以它對所有權具體、明晰的規定在解釋上也適用于此前制定的《公司法》?！段餀喾ā芬晕餀嘀贫却媪恕睹穹ㄍ▌t》的財產所有權和與財產所有權有關的其他財產權制度，其中的所有權制度屬于物權制度的組成部分。法人物權制度包含了法人所有權制度，法人所有權制度屬于法人物權制度的組成部分。2005年《公司法》所確定的公司法人財產權制度的解釋，從《物權法》的角度來看，自然也就包含了法人不動產或者動產（物）所有權。公司不動產或者動產（物）所有權可以解釋為公司依法對特定的不動產或者動產享有直接支配和排他的權利，它的積極權能是所有人對自己的不動產或者動產依法享有占有、使用、收益和處分的權利。從2005年《公司法》與《物權法》所有權制度的規定來看，二者不具有立法依據上的直接關系，只能說《公司法》所有權制度在解釋上可以適用《物權法》上不動產或者動產（物）所有權制度的規定。

3.承繼民商事一般法上所有權的變化性。民商事一般法上所有權制度規定從《民法通則》到向民法典演進的規范表現情勢來看，在具體內涵上是變化的；作為《民法通則》等民商事特別法，《公司法》所承繼的民商事一般法上所有權受到民商事基本法本身變化、成熟狀況的影響。在改革開放初期，《民法通則》幾乎是唯一的一部民商事基本法法例；隨著改革的深入、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目標和模式的確立，民商事基本法逐步走向法典化。隨著民商事基本法《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中華人民共和國物權法》、《中華人民共和國侵權責任法》等法典重要組成部分法例的相繼出臺，民商事基本法法例的表現形式呈現出多元化狀況，其內容也在不斷地豐富、深化。由于民商事一般法上所有權的變化性延伸到了公司法領域，《公司法》所承繼民商事一般法上所有權也就呈現出附隨性的變化樣態。

（三）公司法上創設性所有權——資本所有權

公司法上所有權除承繼性所有權之外，還有公司法上創設的所有權——資本所有權的法定類型。資本所有權體現著公司法上創設性所有權，具有公司法上創設的特點，在法律內涵的理解上則需要根據該制度設計的初衷、具體環境來理解。

1.資本所有權。《公司法》第26條第1款規定：“有限責任公司的注冊資本為在公司登記機關登記的全體股東認繳的出資額。”第80條第1、2款規定：“股份有限公司采取發起設立方式設立的，注冊資本為在公司登記機關登記的全體發起人認購的股本總額。在發起人認購的股份繳足前，不得向他人募集股份。股份有限公司采取募集方式設立，注冊資本為在公司登記機關登記的實收股本總額?！薄豆痉ā酚嘘P注冊資本的規范很多，筆者只是選取了有限公司制度、股份公司制度中具有代表性的兩個條文。根據現行《公司法》規定的要求，有限公司和股份公司均需要具備相應注冊資本的支撐。沒有注冊資本難以成立公司人格。公司確定注冊資本并成立后，即形成了對該資本的公司資本所有權。公司資本所有權的主體是包含有限公司和股份公司兩種法定類型的公司，公司在主體屬性上屬于法人主體（而且屬于企業法人主體），而不是自然人主體；客體是注冊資本，注冊資本表現為一定數量的抽象貨幣額度，是有別于《物權法》上不動產或者動產（物）的新型客體；內容總體上仍然是公司對于其注冊資本享有直接支配和排他的權利，從積極權能來看，也仍然體現為公司對自己的注冊資本依法享有占有、使用、收益和處分的權利。

2.資本所有權屬于公司法確認的所有權。所謂公司法確認的所有權，是指本文所說的資本所有權，是由立法者在公司法這一部門法中所確認的所有權，是所有權在民商事特別法——公司法中的一種類型化處理。資本所有權屬于公司法上所有權意在指明資本所有權是所有權在公司法上具體、特別的創意、制度設計。其含義包括：（1）資本所有權是蘊含于公司法中的民商法所有權。作為《公司法》確認的民事權利，資本所有權屬于民商法所有權的一種，屬于民事法（私法）的范疇，仍然具備民商法所有權的一般特點。不能因為資本所有權是《公司法》所創設的，就否認資本所有權的民商法所有權屬性。資本所有權不是在民商法普遍領域內起作用的所有權類型，而只是主要在公司法的范圍內起作用而已。（2）資本所有權是公司法創設性類型化的結果。在一般的民商事法律制度中，資本作為所有權客體的地位不太明確；資本作為所有權客體的地位在《物權法》中尤其難以找到存在的空間。在公司法這一民法（私法）特別法中，明確資本作為所有權客體，創設、確認了資本所有權這一民事權利。從一定意義上來講，資本所有權屬于公司法上特有的概念、特有的制度設計。（3）資本所有權是適應公司運轉規律而產生的所有權類型。資本所有權的規范依據主要是公司法，運行機理在于保證公司資本的確定、不變和維持。資本所有權既是公司對內具備運轉的財產基礎，還要滿足初步對外信用的基本物質基礎。（4）資本所有權是公司人格產生的保障制度之一。缺乏物質基礎則難以產生公司人格。公司人格產生的首要物質基礎在于資本的聚集和歸屬明確化。資本所有權制度即在于吸納資本，并將聚集的資本所有權化，確定其在主體上屬于公司所有。如果沒有嚴格或者柔性的資本所有權制度，缺乏基本的物質前提，公司人格就無從產生。

三、公司法上所有權屬性分析

公司法上所有權既有承繼民商事一般法上所有權的內容，還有創設性所有權——資本所有權的制度設計，是兩者的有機結合。在對公司法上所有權進行初步分類的基礎上，再從法理上分析其屬性和特點，有助于我們更為深刻地認識公司法上所有權制度。公司法上承繼性所有權和創設性所有權既有一致的地方，也有不同之處，將其進行分類分析可能更有助于認識該問題。

（一）公司法上承繼性所有權屬性

公司法對承繼民商事一般法上所有權沒有新規定，在適用、解釋上自然不脫離民商事基本法（一般法）的所有權制度設計，遵循民商事基本法（一般法）的規范和原理即可。對公司法上承繼性所有權屬性問題，本文主要從兩個方面進行探討。

1.公司法上承繼性所有權具有民商事基本法上所有權的一般特性。公司法上承繼民商事一般法上所有權首先具有民商事一般法上所有權國家法規范及其原理上的一般特性：（1）公司法上承繼民商事一般法上所有權在適用時，可直接依據民商事基本法（一般法）有關所有權的基本規定。前已述及，民商事一般法上所有權的主要國家法規范依據是《民法通則》和《物權法》上有關財產所有權和物的所有權的基本規定。公司法上承繼民商事一般法上所有權不能脫離這些規范，其運轉的依據也是這些規范。（2）公司法上承繼民商事一般法上所有權的適用，在法理上可以直接根據民法學上有關所有權的基本理論進行分析論證。民法學界雖然在所有權的基本理論上還存在著差異，但是還有基本共識存在。公司法上承繼民商事一般法上所有權的適用不能與這些基本理論相背離。

2.公司法上承繼性所有權具有企業法人所有權的一般特性。公司法上承繼民商事一般法上所有權具有民商事一般法上法人所有權國家法規范及其原理上的一般特性：（1）公司法上承繼民商事一般法上所有權具有法人所有權的一般特性?！睹穹ㄍ▌t》將民事主體類型化為公民（自然人）和法人，財產所有權自然可以分為公民（自然人）所有權和法人所有權；《物權法》在“國家所有權和集體所有權、私人所有權”等主體所有權類型化的基礎上，在第68條和第69條也明確了法人所有權（尤其在第68條更明確了企業法人所有權和非企業法人所有權的劃分）。公司法上承繼民商事一般法上所有權的主體屬于法人，是與公民（自然人）所有權相對應的一種獨立形態的所有權，并將法人所有權具體化為公司型法人所有權。（2）公司法上承繼民商事一般法上所有權具有企業法人所有權的一般特性?！段餀喾ā返?8條第1款在第2條、第39條等所有權基本規定的基礎上，明確了企業法人所有權：“企業法人對其不動產和動產依照法律、行政法規以及章程享有占有、使用、收益和處分的權利。”公司法上承繼民商事一般法上所有權的主體屬于企業法人，是與“企業法人以外的法人”所有權相對應的一種獨立形態的所有權。企業法人所有權是對特殊不動產和動產（物）——資本性不動產和動產（物）的所有權，它也更重視這些特殊不動產和動產（物）的資本性增值效應。

（二）公司法上創設性所有權屬性

公司法上創設性所有權——資本所有權不能等同于其所承繼的民商事一般法上所有權。資本所有權在《公司法》文本中有專門規定，對其理解也主要依托公司法所體現的國家法規范。本文結合《公司法》文本，從法理上對資本所有權的屬性進行探討。

1.資本所有權規范依據的公司法性。資本所有權是公司國家法規范創設的、與公司法上承繼民商事一般法上所有權相對應的一種所有權類型。資本所有權作為公司國家法規范確認的所有權，并不否認其他所有權類型的存在，是對所有權法定類型庫的豐富。從規范依據上來看，資本所有權首先蘊含在《民法通則》關于財產所有權的規定（《民法通則》的財產包含了豐富的內涵，不可能非常明確，在解釋上應當包括《公司法》所規定的資本）中，并非脫離民商事基本法；其次蘊含在《公司法》關于資本的相關規定中，屬于被民商事特別法確認的法定權利。資本所有權兼具一般法上法定權利和特別法上法定權利雙重屬性。但是，由于研究不足，資本所有權的公司法性反倒使民商法學界學者難以將其納入普通民商事基本法的研究范圍，而公司法學界由于沒有深入地從所有權的角度對其進行研究，更沒有促使資本所有權研究得到民商事基本法學者的認可。資本所有權的公司法啟示我們從普通民商事基本法與特別法的內在關聯、特別法特殊性兩個角度對公司法的諸多制度包括所有權制度進行研究。

2.資本所有權客體的抽象性。資本所有權的客體是公司資本，而公司資本是《公司法》規定的法定概念和制度。公司資本是由股東投資其財產給公司后形成的。根據《公司法》的規定，股東投資給公司的財產可以表現為貨幣財產，也可以表現為非貨幣財產（實物、知識產權、土地使用權等可以用貨幣估價并可以依法轉讓），但前提是這些財產能夠被貨幣所度量，最終以一定額度的貨幣值表示出來。如果財產不能被貨幣所度量，就不能被納入到資本投資的法定范圍內，也就無法成為公司資本的來源。而且，那些經過貨幣度量投入公司的財產，還要抽象化為一定的貨幣額度，而不再囿于該財產的具體形態，甚至在一定情況下可以忽略該財產的具體形態。因此，公司資本是一種經過抽象的《公司法》上財產，資本所有權是以《公司法》上經過貨幣度量、抽象為貨幣額度型財產為客體的所有權。

3.資本所有權客體的功能二重性。作為資本所有權客體的公司資本，具有其自身的功能定位。公司資本如果缺乏內在功能，自然就失去其存在的價值。公司資本的功能主要體現在對內、對外兩個方面。根據《公司法》的規定，就對內方面來看，公司資本是支撐公司能夠存在的客觀基礎——為公司運營提供物質基礎；缺乏了公司資本，除非得到外在主體的物質支持，公司本身是無法運行、存在下去的。就對外方面來看，公司資本也是支撐公司存在的客觀基礎——為公司運營提供信用基礎；缺乏了公司資本，公司對社會就沒有最為基礎、直觀、乃至法定的責任基礎?！肮蓶|承擔的是出資額范圍內的有限責任，公司本身的財產不僅是公司賴以經營的物質基礎，而且也是公司債權人利益的唯一擔保。即在公司資不抵債時，只能用公司本身的財產清償債務，因而確定和維持公司一定數額的資本，并公之于眾，使他人了解和掌握公司的信用狀況，對于保護債權人的利益和社會交易的安全穩定具有十分重要的意義?！保?］因此，公司資本是一種具有經營支撐性、對外宣示性的《公司法》上財產，資本所有權是以《公司法》上具有經營支撐性、對外宣示性的財產為客體的所有權。

4.資本所有權客體的冠名特定性。作為資本所有權客體的公司資本，是《公司法》法定化財產類型的結果?！豆痉ā贩ǘɑ囊粋€體現，就是創造出了被稱作是“公司資本”的財產。固然資本這一名詞早已經被廣泛使用，在不同學科、不同場合含義也不盡相同。但是在法學中，尤其在《公司法》中，公司資本是有其特定所指的?！肮痉ㄒ饬x上的‘資本則是一個靜態的范疇，它是股東出資的貨幣體現，并不隨公司經營而不時地處于不停地變動之中。資本的這一特性，是由法律的特殊功能及公司法的特點共同決定的’。”［8］公司資本經過《公司法》的制度設計，成為了資本所有權的客體。因此，公司資本是一種被國家法命名的公司法上財產，資本所有權是以《公司法》命名為公司資本的財產為客體的所有權。

四、結語

公司法上所有權法定類型的制度設計，既是對于民商事基本法的承繼，又是對于公司法特定領域的創造。資本所有權作為公司法上創設性所有權，滿足了公司存續和對外營業的需要，適應了商事法規范商事活動、推動商事事業發展的需要。我國《公司法》所創設的資本所有權制度，存在諸多與其有關聯的制度。由于學術界沒有對資本所有權進行很好地研究，阻礙了人們對《公司法》以及相關制度的理解和把握。本文提出資本所有權問題，并進行初步的探索，以期推進公司法上所有權尤其是資本所有權的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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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egal Type of Ownership in Corporate Law

ZHANG Jing-feng
（Law School，Henan University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Luoyang 471023，China）

The ownership system of Chinese Civil and Commercial Law operates roughly along two tracks：the general law and the special law.The ownership of the corporate law can be taken as departmentalized and concretied ownership in the general law involving civil and commercial affairs，and the legal types include inherited ownership and created ownership（capital ownership）.The inherited ownership has the general characteristics of ownership in general civil and commercial law and enterprise juridical person.The capital ownership presents features such as normative corporate legality，object abstraction，duality of object function，and object naming specificity.

corporate law；ownership；legal type

D922.291.91，D923.2

：A

：1672－3910（2014）02－0087－06

2013－11－24

張景峰（1966－），男，河南偃師人，教授，主要從事自治法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