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 濤
(淮北師范大學 歷史系,安徽 淮北 235000)
杭世駿(1695—1773),清代乾嘉時期考據學家、文人、畫家。字大宗,號堇浦,別號智光居士、秦亭老民、春水老人、阿駿,室名道古堂,仁和(今浙江杭州)人。雍正二年(1724)考中舉人,但其后屢次赴考進士不中。乾隆元年(1736)舉博學鴻詞科,授翰林院編修。曾參與校勘武英殿《十三經》《二十四史》,纂修《三禮義疏》。乾隆八年(1743)因上疏言事,惹惱乾隆帝,乾隆帝下令對其處以死刑,后經他人求情,免死,革職返鄉,遂以攻讀著述為事。乾隆十六年(1751)得以平反,官復原職。晚年在廣東粵秀和江蘇揚州兩書院專心講學。杭世駿一生勤于學術,雖以詩名,但實精于史,著述頗豐,流傳后世的有《諸史然疑》一卷、《史記考證》七卷、《兩漢蒙拾》二卷、《三國志補注》六卷、《晉書補傳贊》一卷、《石經考異》二卷、《道古堂文集》四十八卷、《道古堂詩集》二十六卷等。
《諸史然疑》[1]一卷,是杭世駿的讀史筆記。關于此書的寫作目的,著者在序中有所交代,“于諸史中以意穿穴,有得則標舉其旨趣。前人所論不復論,前人所糾者亦不復糾也。《史》《漢》考證業有成書,斷自《后漢》,以迄六代。《唐》《宋》以還,論之不勝其論,糾之亦不勝其糾也”。杭世駿二十五歲始有志于鉆研史學,編讀二十四史頗為勤勉,“祁寒盛暑,未嘗一日輟也”,每當讀史有所感悟,便記錄下來。為了避免重復,更為了有益于學術,針對前人已有的論述與糾謬,在此書中就不再重復提及。故《諸史然疑》篇幅較短,全書只有五十三條,但卻包含了史考、史論、史評等形式,為日后乾嘉考據學派所沿襲,實開王鳴盛《十七史商榷》、趙翼《廿二史劄記》、錢大昕《廿二史考異》等綜合性考據著作之先河。但直到目前,學術界對于這部著作的重視程度與研究利用都稍顯不足,①本文擬就《諸史然疑》的文獻考證與史評及其特點做一淺顯的介紹,敬請各位專家學者指正。
《諸史然疑》全書內容包括:《后漢書》十四條、《三國志》六條、《晉書》三條、《宋書》二條、《后魏書》十條、《北齊書》九條、《北史》六條、《陳書》三條。主要有“考證”和“評論”兩大方面,考證的內容包括:考訂文字訛誤、考證歷史事實。評論的內容包括:對史書作者修史書法的評論、對史書中所載的歷史人物歷史事件的評論。以下試舉其中幾例加以說明:
1.考訂文字訛誤。
歷代史書自成書之后,在流傳過程中不免被眾人傳抄、翻刻、刪改,以致容易出現文字的錯訛、脫衍、錯位等問題,給后世學者的閱讀與研究帶來很多麻煩。杭世駿在《諸史然疑》中,對史書進行了大量文字的考訂工作。如《后魏書》第六條:
封敕文軍功與韓茂、皮豹子等,例有贈謚。《傳》只書:天安元年卒。以后疑有缺文。
封敕文、韓茂、皮豹子因相似的軍功爵位而同被編入《魏書·列傳第三十九》。韓茂死后贈涇州刺史,謚曰成侯;皮豹子死后贈淮陽王,謚曰襄。此二人死后都有贈謚,唯獨封敕文沒有,杭世駿據此大膽推斷《魏書·封敕文傳》[2]可能有文字的缺漏。再如,《晉書》第一條:
《愍帝紀》建興五年冬十月,尚書郎辛賓抱帝慟哭,為聰所害,蓋賓死于五年。前四年十一月乃稱尚書辛賓、梁允等并為曜所害,則誤衍辛賓二字。
根據《晉書·卷五·帝紀第五》的記載“五年……冬十月……聰后因大會,使帝行酒洗爵,反而更衣,又使帝執蓋,晉臣在坐者多失聲而泣,尚書郎辛賓抱帝慟哭,為聰所害”,[3]尚書令辛賓當死于建興五年。杭世駿指出前文所載辛賓死于四年實則因衍“辛賓”二字所致。參閱《資治通鑒·卷八十九·晉紀十一》的記載“四年……尚書梁允、侍中梁浚等及諸郡守皆為曜所殺,華輯奔南山”,[4]其中也并無辛賓被殺的記載。
杭世駿考訂了上述史書的文字訛誤,掃除了一些閱讀方面的障礙,為后世學者整理與研究二十四史提供了便利。
2.考證歷史事實。
歷代史家在記載歷史事件和歷史人物時,由于種種主客觀的原因,經常會出現記事錯誤甚至是故意歪曲歷史事實的情況,這就需要后世學者進行專門的考證,以恢復歷史的真實面目。《諸史然疑》對史書記載的歷史事實進行了嚴密的考證,糾正了許多前人記載失實的地方。再如,《三國志》第五條:
《陳思王集》有《仲雍哀辭》,云:“曹喈字仲雍,魏太子之仲子也,三月而生,五月而亡。”摯虞《文章流別論》云:“建安中,魏文帝及臨淄侯各喪稚子,命徐干、劉楨等為之哀辭。”按《魏志》,文皇帝九男,明帝而下,無所為仲雍者。豈以未襁褓而即夭,未就封國,故削而不載邪?
杭世駿通過旁采曹植《陳思王集》和摯虞的文學理論專著《文章流別論》中的記載,考證出魏文帝應有一子名喈字仲雍,僅活兩月而亡,陳壽《三國志》卻只字未提。對此,杭世駿批評陳壽《三國志》記載有疏漏,不符合歷史事實。
通過杭世駿的考證,上述史書中的一些史實錯誤得到了糾正,在一定程度上恢復了歷史本來的面貌。
3.對史書作者修史書法的評論。
杭世駿主要從修史是否符合史書的體例、編寫史書時收集的史料是否充足、史家修史能否堅持秉筆直書,記載史事是否詳略得當等方面來評判史書的優劣及其作者是否具備較高的修史素養。例如《三國志》第一條:
陳壽仕晉則當為司馬氏諱,宣王、景王、文王不敢稱名是也。武帝親踐大阼,于孫叔然則稱字以諱之。在《高貴鄉公紀》乃書:“使使持節行中護軍中壘將軍司馬炎北迎常道鄉公璜明帝后。”在《陳留王紀》咸熙元年八月庚寅乃書:“命中撫軍司馬炎副貳相國事,以同魯公拜后之義。”九月戊午乃書:“以中撫軍司馬炎為撫軍大將軍。”十月丙午乃書:“命撫軍大將軍新昌鄉侯炎為晉世子。”二年八月壬辰乃書:“晉太子炎紹封襲位。”按壽以元康七年病,武帝廟號已定,壽悉不諱,何也?或曰,壽進《三國志》在武帝時,則書中當稱今上今。壽書法違戾,若此是其疏也。
避諱是中國封建社會特有的現象,對皇帝或尊長不能直呼或直書其名。古代史家在修史時對避諱頗有講究,對當代帝王及本朝歷代皇帝之名都要進行規范地避諱,同時這也是衡量史家修史筆法是否優良的標準之一。杭世駿列舉了陳壽《三國志》諸多本紀及詔書在提及晉武帝司馬炎時,都是直呼其名而沒有采取任何避諱的事例,批評其書法違戾,不講體例,是修史的疏漏。再如,《晉書》第三條:
魏明帝時,河西柳谷出石,有牛繼馬后之象。沈約撰《宋·符瑞志》稱:“宣帝寵將牛金屢有功。宣帝作兩口榼,一盞毒酒,一盞善酒。自飲善酒,毒酒與金。金飲之即斃。景帝曰:‘金,名將。可大用云,何害之?’宣帝曰:‘汝忘石瑞馬后有牛乎?’”元帝母夏侯妃與瑯邪國小史姓牛私通而生元帝。按《魏書·僣晉司馬睿傳》稱:“睿為晉將牛金子。”與約所言固殊。《史通》云:“沈約《晉書》喜造奇說,稱元帝牛金之子。以應牛繼馬后之征。鄴中學者王劭、宋孝王言之詳矣。而魏收深嫉南國幸書其短,著司馬睿傳遂具錄休文所言。”據劉知幾云云,則牛繼馬后在唐時已有傳疑之論。故元行沖著《魏典》謂:“昭成皇帝名犍,繼晉受命,獨此可以當之。”史臣既為司馬作紀,自當傳信,焉得妄引不根之說乎。
牛繼馬后,是魏晉時的讖語,謂以牛姓代司馬氏繼承帝位。按《宋書·符瑞志》的描述:司馬懿對此讖語深信不疑,便借機鳩殺了當時軍中威望很高的牛金,以阻止“牛繼馬后”的應驗。此后其孫司馬炎篡魏自立,建立西晉王朝,封自己兄弟司馬覲為瑯邪王,司馬覲有個妃子叫夏侯光姬,與牛姓小吏私通生下了以后東晉的開創者司馬睿。而魏收在《魏書·僭晉司馬睿傳》中則直言司馬睿是牛金之子。杭世駿引用劉知幾在《史通》中的觀點,認為沈約編撰史書常用新奇之說,魏收則因與南朝梁關系不佳,肆意詆毀對方,此二人的說法并無確鑿證據佐證,所以不足為信。據此杭世駿呼吁史家修史應當據實而書,不能隨意征引奇說妄語,信口開河。又如《北史》第五條:
《魏世宗紀》景明二年三月書:“壬辰,青、齊、徐、兗四州大饑。”按《魏書》壬辰下有徐州府佐史除板一詔,率爾削去。不知四州大饑,豈得專屬之壬辰?此書刪削本紀,去取任情,體例乖謬者,不勝舉摘,而此為尤甚也。
杭世駿批評李延壽《北史》取材隨意刪減前書中的字詞,導致語意不明,史書體例乖謬不堪。
從以上關于史家修史筆法的評論,可見杭世駿對史家修史素養的認識已達到較高的理論層次。他強調史家在修史時應自覺做到記事嚴謹、用詞準確、符合體例,這樣才能創作出價值較高的史學作品,惠及后世。
4.對史書中所載的歷史人物歷史事件的評論。
《后漢書》第一條:
陳寔死,天下會葬者三萬人。郭泰死,門人制錫哀者以千數。樓望教授諸生著錄至九千人。蔡元著錄者至萬六千人。而其中無一傳道者,以見東漢尚名隨聲附和非風俗之善。
東漢政權的建立者劉秀,儒生出身,為政處處體現儒家氣息,建國伊始便在全國范圍內大張旗鼓地表彰名節,使得東漢一朝“尚名節”之士風始終盛行。陳寔、郭泰、樓望、蔡元皆是東漢的名士,陳郭二人死后前來參加吊唁的人數上萬,樓蔡二人門下學徒中有歷史記載的就多達數萬人。杭世駿針對這一現象闡發了自己的觀點,他認為雖然一些大學者生前時門生眾多,死后有大批的權貴、社會名流前去吊喪,但其中能夠接替他們繼續傳道惠及學術的人則寥寥無幾,進而一針見血地指出東漢崇尚名節的風俗只是徒有其表,實質上對東漢的學術發展并無大的益處,只是人云亦云,隨聲附和罷了。
1.善于運用比較方法考證史書。
比較考證是歷史考據學中最常用也是最實用的方法之一,運用比較的方法進行考證,能夠較為迅速地辨別異同,解決矛盾,達到去偽存真的目的。杭世駿在《諸史然疑》中善于對記載同一時期的歷史著作作相互比較繼而對史書進行考證。例如,《宋書》第二條:
《張暢傳》與《魏書·李孝伯傳》同是魏收采約書也。《孝伯傳》云:“白鹽、食鹽,主上自食。”《暢傳》乃云:“白鹽是魏主所自食。”乃只有八種,明脫食鹽二字。
魏收在編撰《魏書》時,有些章節在內容上參考了沈約的《宋書》,《魏書·李孝伯傳》便是其中一例。《宋書·張暢傳》[5]和《魏書·李孝伯傳》[6]同時記載了北魏孝文帝元宏賞賜臣屬“九種鹽”這件史事。《魏書·李孝伯傳》這樣記載道:世祖又遣賜義恭、駿等氈各一領,鹽各九種,并胡豉。孝伯曰:“有后詔:‘凡此諸鹽,各有所宜。白鹽、食鹽,主上自食;黑鹽治腹脹氣滿,末之六銖,以酒而服;胡鹽治目痛;戎鹽治諸瘡;赤鹽、駁鹽、臭鹽、馬齒鹽四種,并非食鹽。’”而《宋書·張暢傳》則云:魏主又遣送氈及九種鹽并胡豉,云:“此諸鹽,各有宜。白鹽是魏主所食;黑者療腹脹氣滿,刮取六銖,以酒服之;胡鹽療目痛。戎鹽不用食,療馬脊創;赤鹽、駁鹽、臭鹽、馬齒鹽四種,并不中食。胡豉亦中啖。”可見《魏書·李孝伯傳》中記載了“白鹽、食鹽、黑鹽、胡鹽、戎鹽、赤鹽、駁鹽、臭鹽、馬齒鹽”這九種鹽,而《宋書·張暢傳》中只有“白鹽、黑鹽、胡鹽、戎鹽、赤鹽、駁鹽、臭鹽、馬齒鹽”這八種,杭世駿通過比較二者的記載,發現《宋書·張暢傳》中少了“食鹽”二字。再如,《北史》第一條:
《魏·姚興傳》:“興將數千騎乘西岸,窺視太祖營。束柏材從汾上流下之,欲以毀橋。官軍鉤取,以為薪蒸。”刪去束柏材,句遂不復成語。
杭世駿從修史筆法角度比較記載同一段歷史的《魏書·姚興傳》[7]與《北史·姚興傳》,認為《北史·姚興傳》[8]的記載過于簡略,以致語句不通。同樣,《北史》第二條:
杭世駿把《北史·恩幸·趙默傳》[9]與《魏書·閹官·趙黑傳》[10]作對比,批評李延壽修《北史》一味刪繁就簡,以致文筆粗陋,敘事不詳。
2.針對史家編撰書法的優劣發表大量史學批評。
書法義例是否規范完備,不僅關乎史書的價值,也體現出史家修史素養的高低。史家修史如果不對史料加以精確的剪裁亦或是肆意對史料刪繁就簡,很可能造成史書的晦澀失實,導致歷史記載與歷史事實不相吻合,違背史學的求真性質。針對史家的編撰書法,杭世駿在《諸史然疑》中發表了大量史學批評。例如,《北齊書》第三條:
文襄后雖追崇立廟,魏孝靜帝尚在,不得作本紀也。后人以《北史》及《魏》、《梁》兩書雜湊成篇,殊乖史體。然當作傳,冠于諸王之前。
高澄死后被追尊為文襄帝,但當時東魏的末代皇帝元善見仍健在,東魏尚未滅亡。杭世駿認為李百藥為僭越奪權的領袖高澄作帝紀不合史法,進而強調史書中的紀、傳體例以及運用都有著嚴格的區別,修史者不能憑主觀臆斷隨意混淆。再如《北齊書》第五條:
后主敗亡不盡由馮小憐。據《北史》則晉州之陷實其所致,全書無一字及之,何也?
馮小憐是北齊后主高緯的馮淑妃,她原是穆皇后身邊的侍女,后躍上枝頭作鳳凰,集三千寵愛于一身。公元575年(北齊后主武平六年),北周武帝大舉進攻北齊,情況十分危急,但后主仍與馮淑妃去打獵玩樂,終因貪獵而貽誤軍機,使北齊帝國遭到覆亡的命運。歷史上此等傾國傾城、紅顏禍水的女子史書上一般都有記載,比如《史記》中的褒姒、《晉書》中的賈南風、《新唐書》中的楊玉環等,但李百藥在編撰《北齊書》時卻忽略了這位對北齊歷史產生較大影響的人物,杭世駿認為這是修史過程中的疏漏。
當然,杭世駿的考證有時也會出現一些偏差或失誤。例如,《后魏書》第五條:
《北齊·鄭述祖傳》:父為兗州,于城南小山起齋亭,刻石為記,述祖時年九歲。及為刺史,往尋舊跡,得一破石。有銘云:“中岳先生鄭道昭之白云堂。”述祖對之嗚咽悲慟。又人歌之曰:“大鄭公、小鄭公,相去五十載,風教猶尚同。”《魏·鄭道昭傳》云:“為光州刺史,轉青州刺史。在二州政務寬厚,不任威刑,為吏民所愛。”不言刺兗州事,或恐光州悮也。
杭世駿通過比較鄭道昭、鄭述祖父子的傳記,發現二者在記載鄭道昭是曾任兗州刺史亦或光州刺史上出現分歧,從而猜測《魏書·鄭道昭傳》[11]記載“光州刺史”可能是錯誤的。但根據《八瓊室金石補證》卷十四中所載鄭道昭《云峰山石刻》《論經書詩》,其中都署名是光州刺史。而且云峰山在掖縣,即光州治所。《八瓊室金石補證》卷二十一又載《光州刺史鄭述祖重登云峰山題記》,內容說的就是《北齊書·鄭述祖傳》中所記載的“往尋舊跡”一事,由此證明鄭道昭、鄭述祖父子先后都任光州刺史,也都曾在光州刻石。據此,杭世駿的推斷顯然是錯誤的。又如,《后漢書》第三條:
《張儉傳》:“延熹八年,太守翟超請為東部督郵。時中常侍侯覽家在防東,殘暴百姓,所為不軌。儉舉劾覽及其母罪惡,請誅之。覽遏絕章表,并不得通,由是結仇。”《覽傳》云:“覽伺候遮截,章竟不上。儉遂破覽冢宅,籍沒資財,具言罪狀。又奏覽母生時交通賓客,干亂郡國,復不得御。”據此二傳,則覽母已死,儉特破冢耳。在《苑康傳》則云:“山陽張儉殺常侍侯覽母”,不亦傎乎。又《酷吏傳·序》云:“張儉剖曹節之墓。”是又誤覽母為節矣。
歷史上東漢宦官侯覽任官期間,專橫跋扈,貪婪放縱,大肆掠奪官民財產,而身為東漢名士的張儉上書彈劾其罪行,由此兩人結下仇怨。《后漢書·黨錮列傳·張儉傳》[12]和《后漢書·宦者列傳·侯覽傳》[13]中都有相關記載,杭世駿通過分析當事人張儉和侯覽的傳記,斷定張儉破侯覽冢宅是在覽母死后,從而認為《后漢書·苑康傳》中“張儉殺侯覽之母”和《后漢書·酷吏列傳·序》[14]“張儉破曹節之墓”的記載是錯誤的。但《后漢紀·卷二十二》卻記載“(張儉)使吏卒收覽母殺之,追擒覽家屬賓客,死者百余人”。鑒于《后漢紀》成書早于《后漢書》,史料價值相對更高。杭世駿僅依據《后漢書》中的相關記載就下此斷言,未免有些草率。
總地來說,與之后的“乾嘉考史三大家”相比,杭世駿的考據水平無疑是略遜一籌的,但他對史書的整理與研究畢竟給后人的進一步考據工作奠定了堅實的基礎,他在文獻考據領域所做的貢獻是不能被忽視的。
注釋
①目前并無專題論著。僅羅炳良《清代乾嘉歷史考證學研究》(北京圖書館出版社2007年版)、戴龐海《杭世駿著述考》(河南理工大學學報2009年第4期)、徐旭晟《杭世駿學術研究》(華東師范大學2009年碩士論文)中有涉及。
[1][清]杭世駿.諸史然疑[M].北京:中華書局,1985.
[2][北齊]魏收.魏書·封敕文傳[M].北京:中華書局,1974:1134.
[3][唐]房玄齡.晉書·帝紀第五[M].北京:中華書局,1974:132.
[4][宋]司馬光.資治通鑒·晉紀十一[M].北京:中華書局,1956:2835.
[5][南朝梁]沈約.宋書·張暢傳[M].北京:中華書局,1974:1396 .
[6][北齊]魏收.魏書·李孝伯傳[M].北京:中華書局,1974:1167.
[7][北齊]魏收.魏書·姚興傳[M].北京:中華書局,1974:2082.
[8][唐]李延壽.北史·姚興傳[M].北京:中華書局,1973:3076 .
[9][唐]李延壽.北史·恩幸·趙默傳[M].北京:中華書局,1973:3031 .
[10][北齊]魏收.魏書·閹官·趙黑傳[M].北京:中華書局,1974:2016.
[11][北齊]魏收.魏書·鄭道昭傳[M].北京:中華書局,1974:1240.
[12][南朝宋]范曄.后漢書·黨錮列傳·張儉傳[M].北京:中華書局,1965:2210.
[13][南朝宋]范曄.后漢書·宦者列傳·侯覽傳[M].北京:中華書局,1965:2522.
[14][南朝宋]范曄.后漢書·酷吏列傳[M].北京:中華書局,1965:248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