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明
摘要:論述主要款目概念的演變及其在目錄中的作用,指出《資源描述與檢索》(RDA)以“代表作品的規范檢索點”取代和拓寬了“主要款目”概念,為今后國內編目規則的統一提供了可能。
關鍵詞:主要款目 代表作品的規范檢索點 巴黎原則 國際編目原則 AACR2 RDA
到目前為止,國內編目界對《資源描述與檢索》(RDA)的研究注重于載體表現描述,而對作品和內容表達、實體間關系的研究仍是空白。就作品和內容表達而言,最重要的是如何構建代表作品的規范檢索點,以便呈現創作者和作品之間的基本關系,而這一關系在《英美編目條例(第2版)》(AACR2)中是通過主要款目體現的。眾所周知,國內中西文編目規則對主要款目的認識存在重大分歧,因而無法實現統一,而RDA以“代表作品的規范檢索點”代替了主要款目,在客觀上為中西文編目規則的統一掃除了一個重要障礙。
1 什么是主要款目
目前國內大多數中文編目人員對主要款目感到陌生,而RDA的“代表作品的規范檢索點”與主要款目有著某種傳承聯系,因此要了解“代表作品的規范檢索點”,就不能不首先了解主要款目。
1.1 主要款目概念的演變
編目技術的發展對主要款目概念有著顯著影響。在手工制作卡片的時代,編目工作由各個圖書館獨立進行,為一本書編目時要制作數張卡片,每張卡片上端須有一個標目作為排列目錄的依據,這個標目可以是人名,也可以是團體名或書名,依據標目排入目錄的卡片就是一個款目。為了降低成本,通常只制作一張詳細著錄的款目,其余款目僅做簡單著錄,因此主要款目在當時被定義為“一種完整的或基本的款目,通常是著者款目”,而附加款目是“省略去大部分完整內容”的款目。基于西方的語言文字特點和文化傳統,通常以著者作為主要款目標目,只有佚名經典作品、宗教經書、或難以確定著者的作品,才以題名或統一題名為主要款目。由于制作卡片時首先需要選擇標目,因此在傳統編目條例中,標目規則往往比著錄規則更重要,例如AACR1以及更早的編目規則。
20世紀伊始,美國國會圖書館開始印刷單元卡片并向全世界發行,標識著編目資源共享時代的開始。在每一單元中所有卡片的著錄都是相同的,只是標目不同,這使主要款目失去了當初的意義。1961年問世的“巴黎原則”依據這種變化,指出主要款目“必須是一個完整的款目,它具有能說明該書所必要的特征”,而附加款目是“根據主要款目而在其他標目下重復其所提供的事項”。1978年出版的AACR2則進一步指出,主要款目不僅是“一種文獻的完整目錄記錄”,而且“這種表現形式使一種實體可以被統一地識別和引用”。以上陳述表明主要款目的涵義和作用已完全改變。特別是主要款目在“使一種實體可以被統一地識別和引用”方面具有更積極的作用,然而由于特定時代原因,這一作用卻被國內編目界長期忽視。
在20世紀60-70年代機讀目錄(MARC)早期階段,款目卡片變成了機讀記錄,標目變成了檢索點,實現了書目數據一次錄入,多次輸出。在這一時期,國際編目界對有關主要款目存廢的爭論不斷:一種意見認為,在機讀記錄中為著錄所加的任何檢索點都是平等的,主要款目是沒有意義的;另一種意見認為,為了全面實現“巴黎原則”提出的目錄匯集職能,保留主要款目是必要的。此外,由于機讀記錄須在著錄的基礎上確定檢索點,AACR2一反傳統,將著錄規則列于標目規則之前,突出了各種文獻類型的著錄,但仍保留了“選擇檢索點”的章節(即第21章),以用于“確定選擇檢索點(標目),通過這些檢索點,使得書目著錄得以排入目錄”,“在這些檢索點中選擇一個作為主要款目標目,其余檢索點作為附加款目標目”。同時AACR2還提出了交替標目概念,即“為每一種著錄的文獻做一套地位相等的款目”,以供不采用主要款目的編目機構選用,反映了對主要款目爭議的某種妥協,盡管如此,AACR2仍然強調主要款目在單一款目清單和引用一種作品時仍然“是十分必要的”。
21世紀伊始,國際編目領域進入了數字和網絡化時代,主要款目由于它的時代局限性,最終被RDA提出的“代表作品的規范檢索點”所代替,這將在本文第2節繼續論述。
1.2 主要款目的作用
“巴黎原則”以美國編目大師卡特和柳別茨基的目錄理論為基礎,指出目錄職能應包括兩個方面:一、揭示圖書館藏有特定著者或特定書名的著作;二、反映圖書館藏有的特定著者的各種著作和同一著作的各種版本。前者體現檢索職能,后者體現集中職能。有關主要款目在目錄中作用的經典論述,見于柳別茨基所著《字順目錄中主要款目的職能》,該文是巴黎原則會議的工作報告之一,也是巴黎原則的理論基石。
在編目實踐中,主要款目形式對目錄的重要作用表現在以下幾方面:
1)在目錄中集中一部作品的不同表現形式,例如作品的不同譯本、插圖本、縮微本、音像本等,即使它們的題名或著者名字形式不同,仍可以通過著者標目與統一題名把這些不同形式集中起來。
2)在目錄中建立不同作品(或同一作品的不同形式)之間的連接關系,例如所編目作品是對另一作品的再創作時(如小說改編為劇本),或者一部作品的某一版本的主要著者改變時,可以為另一作品或版本建立著者標目與題名(或統一題名)的結合形式檢索點,例如相關款目。
3)當一部匯編或連續出版物包含不同的獨立作品時,被包含作品可以通過著者標目與題名(或統一題名)的結合形式,在目錄中得以揭示或集中,例如分析款目。
4)采用簡單著錄時,依據主要款目可以使目錄排序一目了然,例如小型圖書館目錄、書本式目錄、參考文獻書目等單一檢索途徑的目錄。
5)一部作品含有另一作品的評論研究時,有關主題可以是另一作品的著者標目與題名(或統一題名)的結合形式,以便在目錄中集中有關評論研究該作品的資源,例如主題款目。
總而言之,主要款目可以使一種或多種作品及其不同形式集中在著者標目下被統一識別和引用,而無論是文獻正題名或其他題名,還是合作者、編者等其他責任者都難以實現這一匯集功能。AACR2的21章“檢索點的選擇”,以及與該章結合使用的13章“分析”和25章“統一題名”,就是用于實現目錄集中職能的規則。endprint
1.3 主要款目的局限性
主要款目是卡片時代的產物。20世紀60-70年代實現計算機編目以后,特別是21世紀初編目工作進入數字化和網絡化時代以后,主要款目的局限性日益明顯,主要表現在:1)盡管主要款目功能已擴展為“使實體統一地識別和引用”,然而由于書目記錄已不存在詳簡之分,主要款目的命名與其內涵相比,已變得名不副實;2)主要款目自產生之日,其指向性就不甚明確,它究竟是面對手頭所編目的文獻,還是面對該文獻所體現的作品,一直為國際編目界所爭論;3)主要款目適用于平面媒介世界,很難充分呈現數字化世界中多樣化資源多層次書目結構以及它們之間復雜的相互關系。
在討論主要款目時,是不能繞開統一題名的,否則就難以理解下文將提到的“代表作品的規范檢索點”的概念。AACR2指出,統一題名是識別、區分和組織作品的一種特定題名。它的作用是:1)當作品不同形式(如版本、譯本)有不同題名時,將同一作品不同形式集中起來;2)在作品知名的題名與載體表現正題名不同時,提供識別該作品的手段;3)區別以相同正題名出版的不同作品;4)組織文件。主要款目和統一題名密切相關,主要款目與所著錄文獻相聯系,而該文獻所體現的作品盡可能以統一題名作為標識,因此統一題名是不能脫離主要款目概念而存在的。但在AACR2中,主要款目和統一題名是各自獨立的規則,統一題名規則僅用于選擇和描述特定題名,主要款目和統一題名間的聯系僅在實例注釋中標以“著者標目和/或統一題名相結合的形式”的簡短說明,難以突出顯示創作者和作品間的關系。
從2004年開始,國際編目界對“國際編目原則”草案進行了每年一度的學術討論,主要款目的存廢問題成為一個爭議熱點。雖然“原則”的一至四稿草案中還保留著主要款目,但在2008年12月頒布的“原則”的最終文本中,主要款目一詞就不再出現了,隨后2010年出版的RDA也不再使用主要款目,這標識著主要款目的壽終正寢。此外,與主要款目密切相關的另一個熱點“統一題名”也在“原則”的最終文本中消失。替代它們的是“作品/內容表達規范檢索點(這可能包括創作者的規范檢索點)”,這個新概念不僅包含了原主要款目和統一題名,而且使兩者緊密結合,而被括于術語后面的“創作者的規范檢索點”是一個“有則包括”的前提,并非可有可無。
2 什么是“代表作品的規范檢索點”
“國際編目原則”提出的目錄的目標和功能,將“巴黎原則”提出的目錄職能擴展為對書目資源的發現、識別、選擇、獲取和瀏覽五個方面,而這一目標和功能也列入了RDA實施任務的目標和范圍中。RDA以《書目記錄的功能需求》(FRBR)構建的不同實體間關系的概念模型為基礎框架,以作品、內容表達、載體表現和單件等多層次的資源概念代替了AACR2的簡單文獻概念,其中最重要的一個變化就是以“代表作品的規范檢索點”代替了主要款目。
2.1 “代表作品的規范檢索點”的概念
在RDA第6章關于作品和內容表達的規則中,“代表作品的規范檢索點”由兩部分組成,第一部分是代表個人、家族或團體(以下統稱“個人”)的規范檢索點,第二部分是作品首選題名。在第一部分中,如果有一個個人對作品的創作負有責任,則選擇該個人的規范檢索點;如果兩個或更多的個人對作品的創作負有責任,則選擇負有主要創作責任的個人的規范檢索點;在第二部分中,作品首選題名是指被選作作品規范檢索點基礎的題名或題名形式。如果資源是多人匯編,或者創作者不明確,則檢索點僅由第二部分,即作品首選題名組成。可見“代表作品的規范檢索點”是以一個確定的創作者為前提的(如果有的話),并非僅指題名。重要的是,必須將RDA第6章關于代表作品的規范檢索點的規則與第9-11章“識別個人、家族和團體”的規則、以及第19章“與作品相關的個人、家族和團體”的規則結合使用。第9—11章論述的個人、家族和團體的規范檢索點形式,繼承了AACR2的22章“個人標目”和24章“團體標目”的規則;第19章論述的創作者范疇,繼承了AACR2的21章“檢索點選取”規則的著者范疇。
顯而易見,RDA的“代表作品的規范檢索點”在結構上與AACR2提出的“著者標目和/或統一題名的結合形式”是相同的,其第一部分與AACR2的著者范疇相同,第二部分作品首選題名部分與AACR2的統一題名相似,但略有區別的是,根據RDA的作品首選題名概念,即使一部作品僅有或僅能找到一個載體表現,也可以將該載體表現的題名選擇為作品首選題名,明顯淡化了AACR2的“題名或統一題名”的區別,為首選題名提供了更大選擇空間。可以看出,RDA的“代表作品的規范檢索點”實際上是將AACR2的“檢索點的選擇”(第21章)和“統一題名”(第25章)結合起來,使得創作者和作品間的關系變得更加緊密。
將創作者置于“代表作品的規范檢索點”的開端部分,這是以FRBR的實體間關系為基礎的,即,在第一組實體(作品、內容表達、載體表現和單件)和第二組實體(個人、家族和團體)之間的關系中,當個人等對作品的知識或藝術內容負有創作責任,就是該作品的創作者,而創作者和作品間的關系處于FRBR的所有實體間關系中的頂端級層次,只有兩者的結合,才能清晰地表現同一創作者的同一作品各種內容表達或載體表現之間的關系,或是用于區分不同作品,并呈現作品的價值。“國際編目原則”指出,個人名稱或作品的規范檢索點都是“受控檢索點”,可以“為集中排列成套資源的書目記錄所需要的一致性提供保障”,而載體表現題名“通常是非受控的”,因而難以提供這種一致性保障。為了提供這種集中性保障,創作者名稱或作品題名都須選擇唯一可識別的形式,一般來說,創作者名稱的可識別性要高于作品題名,而載體表現題名及緊隨其后的責任說明既不可選擇,也并非總是可識別的,并不適于在目錄中起到“集中排列”的作用。因此構成“代表作品的規范檢索點”的原則應當是“創作者優先”:只要能確定一種作品的創作者,就優先選擇創作者,置于作品題名之前,不可行時則直接選擇作品首選題名,這一原則簡單、明確、易記。另一方面,如果作為創作者的個人與作品間關系各自分離,即使個人名稱是規范檢索點形式,也難以實現集中功能,這種個人名稱的規范檢索點只能與各種雜亂無序的資源相聯系,既難以體現為創作者,也未必屬于同一作品。endprint
2,2 “代表作品的規范檢索點”是對主要款目的揚棄性繼承
主要款目面對的僅是手頭所編目的文獻,對于該文獻所包含的、或與該文獻相關的其他作品,須采用一種特殊設計的附加款目,即分析款目或相關作品款目,這種附加款目通常以“著者標目和/或統一題名相結合的形式”出現,但無論在結構還是職能方面,該形式與主要款目并無本質區別。而基于FRBR概念模型的“代表作品的規范檢索點”不僅包括手頭所編目資源所代表的作品,而且也包括與該資源相聯系的相關作品、被包含作品、被研究作品,或者作品的任何內容表達或載體表現形式等資源,這些作品級資源在目錄中都能以創作者的規范檢索點和(或)作品首選題名相結合的形式匯集在一起,匯集方式是以載體表現著錄為基本模塊,與一個或多個“代表作品的規范檢索點”的模塊相鏈接,形成完整的書目記錄,這一類型的檢索點都是平等的,不再有主要或附加款目之分。可見,“代表作品的規范檢索點”保留并拓寬了主要款目在目錄中所起的積極作用,以實現對任何作品的匯集或引證,這種功能除了匯集或引證原來的主要款目所揭示的作品外,也可以充分用于匯集或引證原來的分析附加款目、相關作品附加款目或主題款目中所揭示的作品。“代表作品的規范檢索點”突破了主要款目的固有軀殼,保存了其合理的積極作用,是對主要款目的揚棄性繼承(見上文1.2節“主要款目的作用”)。在書目記錄的世界中,“主要款目”代表了二維的記錄結構,而“代表作品的規范檢索點”代表了三維的記錄結構,這種記錄結構的優化,有利于實現“國際編目原則”提出的“目錄的目標和功能”。但“國際編目原則”也指出,檢索點以其屬性和關系為基礎劃分為基本檢索點和附加檢索點,因此不同類型檢索點是有主次之分的,但其涵義已不同于主要或附加款目。“代表作品的規范檢索點”屬于基本檢索點的范疇,而附加檢索點一般只用于創作者或作品以外的其他實體,比如合著者、編者、出版者、收藏者、出版者,以及與其相關的其他實體特征。
3 中西文編目規則實現統一的爭議和前景
RDA的問世,為國內中西文編目規則實現統一提供了契機,它主要是一個編目理念而非技術層面的問題,還需要國內編目界通過堅持不懈的學術討論以達成共識。
3.1 主要款目在國內的爭議
本文開端提到,是否采用主要款目是國內編目界的重大分歧,對西文編目而言并無問題,但中文編目在歷史上對這個問題曾發生過針鋒相對的學術爭論,并反映在當時的學術刊物中。
從目前能見到的幾篇代表性文章來看,主張中文編目應接受主要款目的觀點可歸納為:一、ISBD是“巴黎原則”的補充,各國編目規則必須遵守“巴黎原則”以及它的補充文件ISBD,而不是偏廢一方;二、主要款目原來的含義不是在機讀目錄出現以后,而是在1961年巴黎會議以前就喪失了;三、上一世紀60-70年代以來,各國在標目和著錄兩個方面都愿意致力于實現國際標準化,甚至不惜拋棄他們自己國家的編目傳統。
而反對主要款目的意見可歸納為:一、單元印刷卡片著錄詳簡一致,并無主要、次要的區別,而利用計算機貯存和檢索文獻,可以有效地滿足讀者各種不同需要,不必區分主要與次要的款目;二、從國際編目的發展趨勢來看,取消主要款目將是不可避免的;三、以書名著錄是我國目錄學的優良傳統。
應該說,即使以當前眼光來看反對主要款目的觀點,也并非毫無道理:著錄確實沒有詳簡之分,主要款目也確實必然會消失,但是,這一觀點也反映出由于特定時代原因,國內編目界對“巴黎原則”缺乏了解,對主要款目的認知仍停留在其最初含義上。20世紀70-80年代,作為“巴黎原則”補充文件的ISBD引進國內,受到了密切關注,而作為主角的“巴黎原則”卻被遺忘在角落里。因此,在當前研究RDA的熱潮中,對“巴黎原則”進行補課是必要的。在任何學術領域內,不了解過去,就不能理解現在,也就不能把握未來,如果對主要款目缺乏了解,也就很難理解“代表作品的規范檢索點”究竟是什么,有什么用,從而難以把握今后編目規則的變革方向。
至于書名著錄是否是我國編目的優良傳統,在國內也是存在爭議的,有學者認為,我國古代的書名著錄和著者著錄的做法實際都是存在的,并無固定模式,只是到了編纂欽定《四庫全書》時,書名標目才成為定式,從此流傳了兩百多年。在20世紀20-40年代,近代圖書館事業在我國開始蓬勃發展,受西方編目理論影響,我國大多數圖書館學者及編目著作都主張以著者標目為主,甚至有些圖書館的中文編目也采用了著者標目,但當時《四庫全書總目》的編篡方法影響很大,大型圖書館的線裝書一直沿襲它的著錄方式,并推及近現代圖書的編目。1936年1月北平圖書館開始以書名著錄印刷卡片,向全國發行。1949年以后,北京圖書館繼續推行以書名著錄的編目條例,尤其在1958年開始的中文統一編目的推動下,全國范圍才基本趨于統一。可見國內中文編目采用題名著錄,是一定歷史條件下的產物,并非自古已有之。
然而,隨著上個世紀80-90年代計算機編目在國內逐漸普及,認為在MARC格式中所有檢索點都是平等的觀點在國內占據了主導地位,《中國文獻編目條例(第2版)》(下稱《中編》)的標目法明確規定:1)各種標目都是平等的,不存在主次之分;2)以所編文獻題名作為“基本款目”,個人和團體名稱都是基本款目的附加檢索點。在國內中文編目領域中,有關主要款目的爭論也就偃旗息鼓了。《中編》與AACR2對主要款目的觀點大相徑庭,反映了中西文編目理念的核心差異。
3.2 “代表作品的規范檢索點”為中西文編目規則的統一提供了可能性
從目錄的目標和功能的視角來看,以題名著錄只能通過特定題名或其他附加檢索點進行簡單檢索,在目錄中排列混雜,難以實現目錄的匯集功能。柳別茨基曾針對題名著錄的弊端,一針見血地指出,“將各種版本和譯本用書上所標的書名進行著錄并編制附加款目來加以聯系,會使目錄增加許多無用的款目,會有損于目錄結構的系統性,并常常會使讀者感到混亂”,他列舉了一些典型實例,例如《圣經》和莎士比亞名著《哈姆雷特》的眾多版本和譯本用出版物本身的題名著錄時,將使目錄混亂不堪。雖然他也指出大多數其他著作不會出現那樣極端的情況,但“問題的性質并沒有改變”。如果以柳別茨基的眼光來看,國內的中文目錄顯然也存在著同樣明顯的缺陷。《中編》以題名作為基本款目,雖然在表面上與AACR2在某些情況下以題名著錄主要款目相似,但編目理念和功能截然不同。從RDA的角度來看,《中編》的題名著錄原則僅止于載體表現層次,而在作品和內容表達層次上卻是空白,因此缺少確定創作者和作品之間關系的能力,只能提供幾個獨立的、“平等”的檢索點,并不具備將創作者的一種或多種作品集中起來的功能。endprint
半個世紀以來,世界各國編目規則都在“巴黎原則”的基礎上逐漸走向統一,甚至不惜放棄自己的某些傳統做法。21世紀以來,在FRBR概念模型和“國際編目原則”的指導下,各國紛紛加快以RDA為基礎制定本國編目規則的步伐,如果國內中文編目能順應時代潮流,從題名著錄向“代表作品的規范檢索點”擴展,無疑是朝RDA邁出了關鍵一步,將有助于解決中西文編目間長期存在的重大分歧,為今后國內編目規則的統一打下基礎。但是目前國內面臨的主要思想障礙是:長期以來題名著錄被當做是具有“中國特色”的編目理念,如果說這種編目理念過去尚可滿足用戶對目錄功能的低端需求的話,那么在當代就遠遠不能滿足用戶對目錄功能的高端需求了,因此轉變觀念,對既往的編目理念予以重新定位應是大勢所趨。在這里需要稍微闡述編目工作中“國際化”和“本地化”間關系的問題,“國際化”和“本地化”猶如一枚硬幣的兩面密不可分:對于“國際化”而言,IFLA發布的一系列文件,如巴黎原則、ISBD、FRBR、國際編目原則等提出的目錄功能、概念術語、記錄結構、檢索點的規范化等編目理念,是盡可能抽離特定語言文字和特定文化的因素的,特別是作為概念模型的FRBR更是如此,因而具有普遍指導意義;對于“本地化”而言,上述文件(FRBR除外)考慮到不同語言文字和文化背景的差異,盡可能結合當地語言文字及與文化的因素制訂涉及語言文字和用戶習慣的例外規定,因而具有特殊指導意義。在語言文字方面,ISBD規定某些著錄單元的描述應“采用國家書目機構或其他編目機構所選擇的語言和/或文字”。又如,國際編目原則表明規范檢索點應當采用“在目錄中正式使用的語言或文字”。即使是適合“在國際化環境中使用”的RDA,也強調有些元素應“采用創建數據的機構首選的語言和文字”,比如術語、數字、日期、計量單位等元素。而且,如果一個名稱的“原始語言和文字并非創建數據的機構所首選的語言和文字“則首選名稱應”使用創建數據的機構所首選的語言和文字的名稱和名稱形式”,這個規定指出規范檢索點形式是可以本地化的。因此,各國編目機構既要遵循IFLA提出的原則或標準,以RDA為基礎,也要結合本地語言和文化特點制定適合于本地用戶習慣的編目規則。RDA以FRBR為基礎框架,是超越特定語言文字和文化的,對國內中文編目而言并非不可逾越的障礙,是否完全采用RDA,主要取決于在多大程度上接受FRBR設計的記錄結構,是否接受“代表作品的規范檢索點”的概念。一般用戶對記錄結構本身并不特別關注,但記錄結構的優化(即FRBR化),將使目錄的功能得到倍增,充分滿足用戶對目錄的不同層次需求。
筆者認為,國內的中外編目規則今后應在RDA的基礎上實現統一,但這種統一首先應基于編目理念和記錄結構的統一,求同存異、和而不同。在國內按語言分立的目錄體系的大環境下,將中外文編目規則合并為像西方國家那樣的一體化條例是不現實的,仍宜于按編目的語言文字分別編制規則,采用各自首選的語言文字描述數據、確定檢索點形式、列舉相應語言文字的樣例,也有利于解決由不同語言或文化差異引起的一些特殊著錄問題。還需要提及的是,對于記錄的編碼和顯示格式而言,目前國內中西文編目規則采用不同的MARC格式,而MARC格式已不能完全適應RDA的需要。2012年11月,美國國會圖書館啟動了一項旨在匹配RDA的BibFrame格式的研究性項目,它提醒國內編目同行,需以更長遠的眼光看待國內的編目變革,以迎接編目規則和編碼顯示格式都實現統一的時代。
總而言之,從主要款目到“代表作品的規范檢索點”,固然是編目技術進步的反映,但更表明編目理念是與時俱進的。只有克服墨守成規、固步自封的思想障礙,才能適應時代發展。在數字化和網絡化時代,即使資源以多樣化媒介形式出現,也沒有改變目錄的基本職能,編目原則仍然堅持“以國際上主要的編目傳統為基礎,同時兼顧國際圖聯‘書目記錄的功能需求(FRBR)提出的概念模型”,因此在編目研究和實踐中,不能只見樹木不見森林,只關注著錄細節而忽視編目的原則。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