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霜


楊恒均:
我在美國看到的“中國民意”
楊恒均,獨立學者、作家與時評作者, 2008年游學美國
2008年底,我飛赴美國,中國朋友和美國朋友都興奮地問道:啊,來觀摩美國黑人總統奧巴馬就職典禮。我說不是的,他們又問,來看看美國?我說,不是的。怕他們繼續問下去,我就干脆告訴他們:我是來看中國的。
在這里,我接觸了華人精英,更多地接觸了美國多位認識和不認識的朋友。雖然大家免不了要談談奧巴馬,但我總會及時把話題轉向:啊,告訴我,你知道多少關于中國的事?你怎么看中國?你認為中國將來會……
事實上,從1997年亞洲金融危機重壓下中國屹立不倒,世界對中國的觀感,已經開始一個關鍵的轉折。而“中國制造”伴隨著“中國威脅”,令海外中國人的感受也漸漸復雜起來。
雖然我心中早就揣著一個中國,但我還是想通過各種不同人的眼睛看清楚一點中國。
2008年的中國發生了那么多事,憤怒的留學生把五星紅旗插到了舊金山、巴黎和悉尼等地,好幾個美國人看到我們留學生在他們的街頭揮舞五星紅旗就被真正雷到了。有一個婦女對我說,你們那里一定比我們國家自由和美好多了,可憐的美國人,我們還一直以為這些可憐的中國孩子是來投奔自由呢。她的言下之意,我們中國發展太快,他們落后了。
這也是實情,這些年來,又有哪一個國家的留學生如此牛氣沖天,一邊偷偷申請綠卡,一邊可以同時在巴黎、悉尼和舊金山游行示威的?美國人認為,美國是一個自由的國家,每一個人都有自由表達的權利,中國的孩子在這種環境里自然也是自由表達,既然是自由表達,也就是說反映了留學生的真實的想法。美國人說,這可是他們美國人第一次看到中國人的真實想法,正如他們從美國人游行示威看民意一樣,他們從留學生身上看到了中國的民意。美國人很尊重民意,所以,他們蔫了,牛不起來了!
可以明顯感覺到,經過風霜雪雨的歲月,美國人對中國的看法已經有了改變。他們感覺現在身邊的中國人已經不是以前有人形容的那種“激進的”或者“整天只是待在中國城的”中國人了。
這世界上,什么事都能夠發生的。我通過很多美國人的眼睛看到了一個不同的中國,和我眼中、心中的中國都那么的不一樣。
葛雪:城市建設和經濟收入的中加差異
葛雪,旅加作家,曾著有《誰適合移民加拿大》
自上世紀90年代中期以來,世界上恐怕沒有任何一個國家城市建設的速度可以和中國相比,一位1989年到法國留學,后來移民到加拿大的博士告訴我,2003年,相隔10多年后,他回到北京,覺得自己完全成了鄉下人。
與發達國家的人將中國落后化相反,大多數中國人都將發達國家的城市想象得過于發達,一個在我之前登陸加拿大的朋友曾經發給我一些多倫多舊房的街道,戲稱這是一個大農村。
從城市建設上來說,中國是正在迅速發展的國家,加拿大則已經是發展成熟的國家,城市發展的速度緩慢或者處于近乎停滯的狀態。我們登陸時居住的城市漢密爾頓市中區30年沒有建一棟高樓;蒙特利爾市區也有23年沒有建高樓了。一位來加拿大將近30年的老先生告訴我,30年前,他們來到蒙特利爾時就是這個樣子,幾乎沒有什么大的變化。由于人口少,增長緩慢,需求有限,各行各業難有大的機遇。國內過來的土木工程師們很難找到相應的專業工作,因為,根本就沒有什么大的工程開工。
所以,當國內的朋友問我,哪種人最適合移民加拿大時,我的回答是,如果你希望干一番大事業那應該留在中國;如果你希望夜夜笙歌,燈紅酒綠,呼朋喚友,美女如云;那應該留在中國;相反,如果希望過一種安靜的田園式的生活,希望遠離繁復交錯的人際關系,希望更多地和家人孩子在一起,那么你適合移民加拿大。
撇開中國龐大的農村貧困人口,來比較一下中國城市和加拿大城市白領的經濟收入也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90年代,先生的一個大學同窗年薪10萬美元,在當時簡直就是天文數字;出了國,才明白,10萬美金收入的人并不多,尤其是在加拿大。而且,那是稅前,如果稅后,交完各種各樣的養老金基金,每月能拿到手的也就幾千了;如果供房和車,每月剩余并不多。也就是說,即使收入10萬,也不可能在加拿大過上非常瀟灑的生活。
相反,對國內大公司的白領一般來說,一個年薪10萬的人,每年實際拿到的可能有16萬,甚至20萬。而且,中國工資收入入稅的部分少而又少。中國城市白領可以支配的收入遠遠大于工資賬面上的收入;而國外,可以支配的收入遠遠低于工資上的收入。
周成剛的“悉尼式”偏見:
世界的中國觀“成長論”
周成剛,新東方教育集團副總裁,1995年留學澳大利亞
新東方教育集團副總裁周成剛,1995年剛到澳大利亞留學。有一天他在公園里坐著,一個當地人從身邊走過,踢了他兩腳。“倒是踢得也不重。”盡管這兩腳讓周成剛感到“很不舒服”,但他也“沒有辦法”,“可能是這地方不能坐,咱們觸犯了人家的規矩吧。”
某種程度上,當世界接納了開放的中國后,隱約而至的“沖突”,必然將取代初見時的熱情招呼。
“去澳洲的華人越來越多,華人生存能力強,不可避免要搶當地人的工作機會,抬高當地房價,甚至逃稅、打黑工,難免讓當地人有些看法吧……有時候去租房,房東都不給中國人租!因為中國人天天燒菜,會把油煙機熏壞。”周成剛說。
在改革開放初期,西方世界整體上對中國建設現代化持懷疑態度。1989年后,蘇東劇變,原先由于共同應付蘇聯而擱置的誤解和偏見就大大爆發了,甚至出現了“中國經濟崩潰論”,稱中國改革完蛋了。
周成剛的朋友,一位在美國的留學生任貝貝和爸爸一起去看望移民多年的嬸嬸時,嬸嬸居然上街買肯德基招待他們,而且說:“這些不健康的東西我們平時都不吃,就是因為你們來了……”endprint
“她總覺得肯定比我們生活得強,聽說中國有什么了都挺吃驚。”這位留學生說。
十幾年后,當周成剛坐商務艙到世界各地出差或旅游時,還依然會回想起自己當年在悉尼鋸木板做苦力的日子。“我能夠感覺到,自己在和這個國家一起成長。”他說。
很多時候,這種成長意味著忍受偏見,但更多的時候,成長著的,是世界對中國的實力的認知。而正是這種“成長”的感覺,促使許多在國外的中國人,選擇了回到中國。
觀點
“公民外交”是一個時代的文化覺醒
□趙啟正
全球化已是當今時代發展的必然趨勢,如何利用文化外交增強國家的綜合國力也就成為各國政府面臨的重要課題。
幾年前,我初次訪問美國時有過這樣的經歷。飛機場乘出租車時,接待我的司機彬彬有禮,紳士的舉止讓我頗感欽佩。他穿著的襯衫也筆挺、整潔,一看就是仔細熨燙過的,領帶系得非常得體。他先是把我當成了日本人。我于是接著問他:“這是您的制服嗎?”他的回答卻很出乎我的意料,“不是,我比較注意自己的儀容,每天會根據天氣狀況來選擇衣服和領帶。”他還說:“我希望乘坐我出租車的客人們能夠最大限度的享受觀光樂趣,最后帶著還想再來一次的眷戀離開!”
盡管那只是一次私人旅行,但對我這外國人而言,這位司機卻“兼職”擔任了他的國家的民間觀光大使。他無意識地履行了 “公共外交”的職責。
有人問我:“每年都有數以萬計的美國人去中國工作、學習和旅游,也有數以萬計的中國人來美國做同樣的事,這算不算是一種公民外交?”我說:“教育和旅游都是一種服務產品。我們不但應該鼓勵兩國人民消費彼此的產品和服務,我們更應該鼓勵他們消費彼此的情感、文化、思想和觀點。這種在經濟上無限緊密,在情感上十分遙遠的現象是非常危險的,因為在這種背景下強大的經濟聯系其實是脆弱的,容易破碎的。”
在全球化、技術革命等的推動下,世界逐漸被壓縮為一個更小、更窄的空間,伴隨商品、技術、資本、人員的空前流動一同出現的是巨大的全球“文化流”。這樣的時代,公民外交不止是象牙塔里的一個東西,一個精英層的東西,它更是一個來源于民眾的文化運動。
在中國,位卑不敢忘憂國是士大夫傳統。它的核心是教養、責任與自由。教養讓每個人不僅要關注物質需要,還得有精神追求;責任讓人不僅要追求私利,還得承擔社會責任;而自由讓人不僅要追求免遭強制約束,更要有內心的自由。在平民時代,這樣的傳統已經不僅僅是對少數精英的奢求。甚至可以說,在這個沒有貴族的時代,這就是現代的公民精神。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