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維偉
馬云哲是誰
“馬云哲死了。可憐的人兒!”
“馬云哲是誰?”
“那個瘦高個,走路說話有氣無力的年輕人。”
你知道那個男人,曾經用詩詞支撐病懨懨的身體
曾經那么謙恭,叫你老師
曾經從這個辦公室帶回去長久的夢
現在馬云哲死了。他交出使用了幾十年的“馬云 哲”三個字
大地仁慈,沒有泄露他的生前身后事
沒有說一棵發育不良的樹死于自身的風雨
捏面人的老藝人
大概彩色的面泥知道了
小木箱上面鉆了一排孔的小木架也不隱瞞
他藏在民間已經半個多世紀
圍觀的人圍觀的是一雙衰老但依然靈巧的手
你眼睛只一眨,微縮版的孫悟空就橫空出世了
剛才,只不過看他剜了點黃面泥搓了一個身子
又剜了點白面泥捏了一個腦袋……
你忽然想起女媧,但來不及為她去掉蛇身
遠古已脫胎成了現在。老藝人藏在民間
但不藏手上的青山綠水
——你收了幾個徒弟?
——沒幾個。
——你有手機嗎?
——沒有。
問話的人是縣文體局局長,但老藝人不知道
他的世界里只有面泥,和隱藏在面泥里的世界
只偶爾光著腳丫的人
她以為她可以離開土地了
不理麥子什么時候返青什么時候抽穗什么時候灌漿
其實在南方時她就冷落水稻,把自己貼在書本上
她一直視土地為泥濘并設法逃離
今天她竟光著腳丫走在房間的地面上
是不是有一些懺悔終于脫下了偽裝?
“該接接地氣的。”
她在為某首飄浮的詩道歉?也可能不是。
記憶中有親人忙忙碌碌,用稻草燒熱地面,掃走 灰燼后灑上涼水
他們站到熱土地上,把頭部的火氣引下來
“土地是神醫,所有傷口都終將在那里愈合。”
其實到北方后她并不厭惡麥子,包括向日葵
甚至借助一陣風移民一百米的塵土
她知道自己始終沒能離開土地
借助鞋子站著,肉身依然是土捏的
“陳舊、易碎的人,只偶爾光著腳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