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場微涼的雨

馬韓譯

雨還在淅淅瀝瀝地下著，一顆顆透亮的雨珠敲在玻璃窗上，綻放出凄美的笑顏。天黑了，我睡了，似乎又夢到了你。夢中的你快樂地跳著、跑著，驚醒了一樹繁花，惹來了滿肩落紅……

那天，遠遠地看見你，你知道我有多高興嗎？你還是回來了，雖然我不確定你這次能夠待多久，但我知道，此時此刻，你是真真切切地站在我面前。于是我撇下身邊的同伴，撲過去給了你一個大大的擁抱，笑著用手指戳你的額頭，說：“你又死哪去了，啊？”你也笑著接受我的“攻擊”，笑著對我說你要休學了。我微微一愣，勉強在唇邊扯出一個微笑，應了一聲“是嗎”，可心里卻泛起一絲絲酸味。我對自己說：“有什么好難過的，這不是早已預想到的事嗎？”你興高采烈地拉著我，說讓我去當你的“搬運工”，我呆呆地跟著你走。一轉身，天空忽然飄起了小雨。

我知道初三很累，但就剩下這么一些時間了，你就不能陪我繼續走下去嗎？我也知道，最近的你經歷了很多變故。我能理解，你需要休息一段時間，但為什么要休學？以前的我，無比自信，相信無論你這只調皮的風箏飛到哪里，線總是在我手里，你終會回來。但這次，你飛得太高、太遠，線斷了，你也走了，飛向那更為遙遠的天空，我很惶恐，拼盡全力想把你捉回來，卻怎么也夠不到。

你是可以回來的，但你不想，你生性叛逆不羈。我也知道，你終會離開。但沒想到這一天會來得這么快。我以為你至少會陪我走完初中。你的成績完全沒問題，但顯然外面的世界更吸引你。你的人生才剛剛開始，卻要走上一條更為艱難的路。

記得小時候，我們一起編織著未來的夢，小學、初中、高中、大學……夕陽下兩個小小的身影不斷拉長、拉長。你也許諾過會陪我走完這些路，但你食言了。我不想怪你，只想你回來，把初中一起走完，好嗎？有時候，我還真想用麻繩把你綁起來，讓你哪兒也去不了。但我不能，這是你的選擇，我不能幫你選擇你的人生，我只能尊重你，默默地祝福你。

默默地陪你去收拾東西，一路上有不少人挽留你，但你都只是笑著打哈哈。被細雨滋潤過的葉片綠得發亮，映襯著你含笑的臉龐。我不知道你是真的高興還是強顏歡笑，但我知道，他們的笑容是有點勉強的。你是否看到他們眼角那悄然落下的淚珠？作為你最好的朋友，我不再為你的高興而高興，我的心里只有擔心，擔心你是否真的沒事。畢竟那些變故，不是隨隨便便就能承受得住的。幫你把東西搬到車上，你爺爺在一旁跟老師談話，你也被叫了過去。我悄然轉過身，不想讓你看到我忽然泛紅的眼眶。這會是我跟你的最后一次見面嗎？微涼的雨絲不斷地落在我身上，冷得徹骨。

躺在床上，我翻來覆去睡不著，滿腦子都是這些年我們相處的畫面，眼淚就這樣一滴滴滑落。今天，我親手送走了你，卻倔強地沒有說一句祝福的話。只因為我希望有一天，我能親自把你迎回。

雨，依舊下著，無聲無息地下著……

點評：

作者善于觀察生活，能敏銳而細膩地捕捉到一個個有意義的瞬間，如友人剛回時的強顏歡笑，兒時一起編織的夢，收拾東西時的凄婉情景等，再以雨點睛，使文章情感豐沛，細膩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