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泰國清邁

文_丁茜茜、鐘思如 攝影_楊霄、謝藝、余佳慧、李沁

在泰國清邁

文_丁茜茜、鐘思如 攝影_楊霄、謝藝、余佳慧、李沁

【編者按】

2013年5月31日，他們從成都啟程前往泰國，作為志愿者教授中文，8小時后，到達泰國的第二大城市清邁。他們在泰國生活了將近10個月。本文作者對他們進行了采訪，記錄下他們在泰國的所見所聞。

信徒和女人

楊霄實習的地方距清邁城區約半小時車程,名為Wat Thoong Sala School。校名前綴Wat表明這所學校由寺廟所建，每周會有僧人來校居住并講授佛法。在泰國，寺廟和學校曾有過寺校合一和在寺中建校的時期。現今，僧伽已經退出了泰國的現代教育，但在現代教育中仍然扮演著重要的角色。學生從小學開始便要學習佛教課程，不同學校安排有不同的課程量。李沁實習的公立學校，每周的讀經課與她教授的中文課一樣多，每天中午會打坐。而在余佳慧實習的私立學校Rattana Auewittaya，雖然沒有固定課程的讀經課，中午也不需要打坐，但是每天早上升旗后，要唱一首佛經改編的歌。

泰國大皇宮

實習期間，曾有高僧來學校講授佛法，場面熱烈得如同劉德華的演唱會現場，高僧講完后，老師、家長爭相合影簽名，回家之后他們統統將自己的facebook頭像換成了和高僧的合影。在泰國僧人不僅有寫真集，還有相關的臺歷等物品。每個家庭會擺放佛龕，早上會將象征純潔芬芳的茉莉花串掛在佛龕前——泰國也是目前極少數使用佛歷紀年的國家。

到校第一天，六個老師在楊霄的手上一人系了一條白色紗圈用于保平安——她騎摩托車外出時不小心擦傷，回校后，六個老師又一次在她手上一人系了一條紗圈。楊霄所系的紗圈在泰國被稱為吉祥紗，新生命降臨時，長輩會給嬰兒在腕上挽吉祥紗，結婚時，也會舉行長輩給新人挽吉祥紗的儀式。這些吉祥紗是在寺廟祈福所得。她所教的三年級男生中每個人脖子上都戴有一塊佛牌，每個佛牌上雕刻的并不是同一個和尚，不同人可以選擇不同的和尚來信仰。楊霄居住在校長家。校長的二女兒每天睡覺前都會向放置在床頭的佛牌跪拜，每天上班前，還要給母親行跪拜禮。

校長家有三個女兒，沒有兒子。偶爾，楊霄提起某某老師家有兩個兒子的時候，校長會露出羨慕的表情。在泰國只有男孩可以出家，男孩出家是父母做出的讓渡，所以男孩在寺廟所做功德會積給父母。如果男孩在出家前與女人發生性關系，那么他所做的功德就要分給他的情人一半，因為情人也做出了讓渡。這是父母親不喜歡看到的情況之一。

泰國男女比例為1：2，婚后男方同女方家人一起住，男方家庭需要出一定的彩禮錢。如果說男性通過在寺廟做和尚為父母積功德，那么女孩則通過世俗上的婚姻來回報父母。事實上很多女性難以找到男友，在泰國不會問男孩子“你有女朋友么”，而是問“你有幾個女朋友”。雖然法律上確定的是一夫一妻制，但同時，法律卻允許非婚生的孩子跟父親姓，并且有繼承權。這造成在泰國私下里很多男人會有三妻四妾。很多學校的女老師，他們的丈夫的職業是在夜市擺攤，在泰國老師是相對體面的工作，然而她們的丈夫并不是那么上進。在清邁這樣的旅游城市，還有一些游客會“租”一個泰國女人做一段時間的夫妻。

“老師你信仰什么宗教？老師你喜歡男生還是女生？”這是左柯第一堂課上，學生對他的疑問。在泰國，95%的民眾信仰小乘佛教，小乘佛教強調尊重個體生命、自我的覺悟和自我的獨立精神，重在不干涉他人的選擇。在采訪的近10位志愿者中，每個人所帶的班級都有學生選擇做人妖。問及學生爸媽的態度，他們表示尊重與不干涉。在泰國人妖占總人口的2%，約64萬，泰國社會并不歧視人妖，因為他人無權評判個體的選擇。

高僧來學校講授佛法

人妖的泰語詞尾是女性用詞，他們平時在校去女更衣間和女衛生間。在呂玥實習初期和她住一個寢室的同事便是人妖，畢業于朱拉隆功大學。平日里人妖穿著打扮與其他學生無異，在一些文藝表演中，他們會穿女性的服裝。一次閑暇時間李沁給學生放映電影《泰囧》，看完后學生的臉上表情上寫著“不好說”三個字。在清邁300多座寺廟中，最著名當屬契迪龍寺，這座寺廟也是楊霄來學校后校長推薦去的第一個景點。在來到泰國的第一個周末她去了這座寺廟，讓她記憶深刻的是這座寺廟的祈福方式：在寺廟一端有一鐵桶，人們把桶內裝滿水，然后搖到白塔頂端，將桶內水澆在白塔上。

在寺廟行跪拜禮時，楊霄穿了較短的裙子，寺廟提供了黑色長布讓其裹起。在泰國僧人是要回避女人的，哪怕在公交車上，僧人周圍的位子上都不能坐女人。雖然僧人不能沾一點女色，但泰國不禁“黃”，洗浴按摩、情色酒吧、情色表演等項目眾多，主要集中在色情之都——芭提雅，甚至有報道稱這座小城是全球色情行業的鼻祖，也是同行中的翹楚。在泰國每月有四個“佛教節日”，簡稱“佛日”，又稱“四齋日”。這四天在泰國陰歷為每月的初八、月望、廿三、月末。在佛日會禁止嫖娼和殺生，一般民眾會在這天選擇去寺廟吃齋、念佛、放生、做功德等。泰國禁賭，楊霄在介紹自己家庭中，講到自己的奶奶喜歡打牌，校長很驚訝地問：“可以么，可以么，難道不違法么？”守夏節是楊霄在泰國遇到的最重大的佛教節日。7月16日的早上，紅色的地毯從小鎮的一頭鋪到了另一頭，在地毯上鋪著白色的布子，布子上跪著年齡較小的男生，僧人在毯子的一頭禮佛誦經，而村民們圍在街道一旁。同時家家戶戶提著大大小小的籃子、罐子，里面放有食物、衣服、日用品、鮮花等，把這些東西施給僧人，因為僧人在解夏節（泰歷11月15日）前的這三個月禁止外出化緣，以免踩踏莊稼，造成損失。

學校生活

在泰國每家每戶房間內貼著國王的畫像，教室內同樣懸掛著國王的畫像。在放置大型廣告牌的街頭，在泰國依然張貼的是國王畫像，國王會給各行各業代言。

8月12日是泰國王后詩麗吉80歲生日，也是泰國的母親節。在學校，教師被認為是第二個母親，在學生拜過佛祖、國王和王后之后。這一天，學生跪在李沁面前，請老師原諒自己平日里犯下的錯誤，同時也請求從老師那里獲得祝福。在泰國，老師和母親都被認為有原諒和祝福的能力，能夠使孩子得到凈化和升華。在跪拜前，男孩子帶著自己制作的香燭盤，女生帶著自己制作的花盤。左柯曾在班里講自己想吃油條，為了滿足老師的心愿，班里一位女同學每天早上讓爸媽做油條早餐，然后從家里帶過來，有一次，女同學家里有事沒來，她的弟弟依舊把油條帶了過來。

在Rattana Auewittaya學校的星期四，學生們會換下平日里的校服，穿上童子軍服裝練習走正步等。童子軍訓練來源于曼谷王朝拉瑪六世，出于保衛國家的考慮，他在1911年設立了童子軍衛隊。在現代，童子軍訓練成為泰國愛國主義教育的重要部分，教育學生熱愛國家、保衛祖國。星期五，各個學校的學生都需要穿泰國的傳統服裝，女筒裙作為泰國女子的下裝也是在拉瑪六世時期開始流行。

在泰國，下午六點廣播里會奏起國歌。夜市上無論是游覽的行人、叫賣的小販，還是正在進行交易的雙方，在國歌響起時都會停下手邊的事情跟著唱國歌。

每周四泰國童子軍訓練

清邁街道上的出租車司機，看到亞洲面孔會用各種語言向往來的游客打招呼，更多時候是雙手合十、頷首微笑。街道上并沒有我們熟悉的交警，行人可以隨時按停紅燈，按停之后5秒變成綠燈。街上跑的多是日本車，馬路兩邊沒有垃圾桶。街上的便利店、奢侈品店都是國際化的，但沒有國際化的大樓，一路上還有各種咖啡館、書店和小酒吧。

在清邁很難迷路，因為很多地方都寫有中文。有一次，左柯、余佳慧一行人去吃飯，進去店后，便用泰文和老板講話，老板看得出他們是外國人，便繼續用英語和他們交流。清邁步行街的夜市上商品眾多，從銀器、服飾、木雕等手工藝品，再到點心、甜品、飲品等泰式小吃，應有盡有。據說夜市的一家面店是鄧麗君的最愛。夜市里，還可以看到街頭表演，傳統舞表演、吹拉彈唱。

畢業后選擇推個小車在夜市做生意，也是左柯班上很多同學的未來——不過，一些同學會選擇升入大學。在泰國大學實行雙層選拔，一是通過綜合高中三年的成績進入大學，二是參加大學考試來進入大學。

余佳慧與班上華人學生合影

李沁所帶班級的大多數學生讀完初中后便不再繼續——這個班由5個民族組成，學費全免。左柯所在的私立學校每個學生的學費是15000泰銖（約合人民幣3000元）。李沁曾經問一起吃飯的老師：“為什么在中國有泰國香米，來到這里反而沒見到呢？”老師難過地說：“可能好一點的東西出口了吧。”她所帶的學生家長多是農民，離家很遠的學生一個月甚至一個學期才回家一次，但是這并不是泰國最偏僻的地方。泰國有的地方依舊是茅草屋。雖然學校偏遠，但校長家已經算得上泰國的中產階級，家里有四五臺電腦，有打印機，還有兩臺單反相機。

每天早上，有牛奶送到呂玥實習的學校，在泰國公立學校除了學費全免外，學生的三餐也會得到政府的資助。平時學生在校除了學習正常科目之外，還有針線課、烹飪課等，這些課程是中小學教育中的職業技能教育，課程的安排依據地方優勢來制定，如一些地區養殖比較強，一些地區則更擅長編織。平日里，還有折飛機大賽等各種活動，基本一個月一次運動會，很多學生動手能力和繪畫能力都很強。在左柯看來，這是因為他們平時經常見到寺廟，寺廟的建筑和佛像線條都極具美學，熏陶之下也漸漸提高了審美的能力。

平時學生們會看《海賊王》《阿拉蕾》等日本動漫。很多女老師偏向于韓國偶像劇中女主角的打扮。有一位女老師喜歡韓國的一位明星，但是那位明星代言的那款燈只有在淘寶上能買到，她便托楊霄在中國幫忙購買。學生們上課比較懶散，老師不會點名，也不會訓斥。看了高中學生課本，左柯覺得化學方面很多涉及自己大學學習的內容，“難度是夠了，但學到什么程度是另一回事了”。

在泰國，基本上所有的老師都有車，老師也可以購買槍支。

在學校組織的一些歌唱大賽中，經常有老師會選擇唱《甜蜜蜜》《小城故事》等鄧麗君的歌，這些歌曲均有泰語版。“中國對他們的影響貌似仍停留在上世紀80年代，我們學校校長喜歡的明星是鄧麗君、王祖賢。”李沁說。1995年鄧麗君在泰國清邁逝世，在清邁的湄賓酒店1502總統套房每年都有很多歌迷去悼念她。

在余佳慧的教學中，學生偶爾會沮喪的問道：“老師，你們現在是不是不這樣寫了？”因為學生中會寫中文的大多寫的是繁體字的，班里的華人學生常常是學習成績最好的，除了白天上課，他們晚上要去夜校學習中文。華人學生畢業后大多想去中國臺灣和大陸發展。楊霄所在的Wat Thoong Sala School學校，有一些學生由臺灣人資助完成大學學業，但是他們之間聯系并不緊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