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 榮
(云南省圖書館, 云南 昆明 650032)
數字圖書館依管理主體的不同主要分為以下幾類:一類是高校自建的數字圖書館,這種數字圖書館一般結合高校的專業特色,以本校教職工、學生為服務對象;二類是政府主導創辦的,以公益為主的是數字圖書館,如國家少兒數字圖書館、中國殘疾人數字圖書館以及各地區公共圖書館建設的數字圖書館等,這一類數字圖書館都有一個顯著的特色:公益性,其服務對象也更廣泛,形式也多種多樣;三類是國家扶持的專業信息機構的數字圖書館,如中國國家數字圖書館工程;這種數字圖書館具有極強的專業信息,針對的服務對象也是科研人員或學者;四類是為企業研發的數字資源庫以及互聯網數字圖書館,如最出名的重慶維普、萬方數據股份公司等數字圖書館,這些數字資源一般由公共圖書館或企業、個人購買使用,五類為互聯網數字圖書館,以互聯網使用者為服務對象,通過網絡進行數據的存儲、傳輸、下載的數字圖書館,如Google數字圖書館,百度文庫等,這些數字圖書館要么通過有償付費、無償下載以及會員制的方式向用戶提供文獻。
一般認為,數字圖書館是用數字技術處理和存儲各種圖文文獻的圖書館,其實質上是一種多媒體制作的分布式信息系統,把各種不同載體、不同地理位置的信息資源用數字技術存貯,以便于跨越區域、面向對象的網絡查詢和傳播,涉及信息資源加工、存儲、檢索、傳輸和利用的全過程。也就是說,數字圖書館是虛擬的,是基于網絡環境下共建共享的可擴展的知識網絡系統。依據這個定義,凸顯出數字圖書館的幾個顯著特性:數字圖書館實質上是多媒體制作的分布式信息系統,將信息收集整理通過網絡傳播或轉為為數字資源來保存和利用。
與傳統圖書館相比,數字圖書館的優勢就在于網絡信息的傳播形式,突破了傳統圖書館的限制,打破傳統圖書館地域、服務、開放時間等限制,方便讀者隨時隨地利用圖書館的資源。因此,數字圖書館符合現代化圖書館的發展趨勢,符合知識傳遞的需要。目前,各個公共圖書館、各大高校、企業、網絡運營商都在強化數字圖書館。可以說,數字圖書館為圖書館服務帶來新的沖擊。
數字圖書館的資源是虛擬的,以數據庫的形式存在。數字圖書館的數據庫來源一般分為:由制作主體自主開發的數據庫和出資購買的數據庫。自主開發的數據庫大多是對本單位現有古籍或者地方文獻、現代圖書制作為專題數據庫,通常是對書籍進行掃描,翻拍、復制等加工方式,這種數據庫的意義在于將無法再生的資源加工為數據信息有助于知識的傳播。出資購買的數據庫的優點是節省圖書館制作數據庫的人力、時間成本,企業制作的數據庫更專業,內容也突破各個圖書館的館藏限制。
2000年以來,我國公共圖書館、高校圖書館、科研圖書館開發的數字圖書館涉訴版權案件逐年增加,這得益于著作權人法律意識提高,讓無形的知識產權權利得以通過訴訟手段來實現,也對國內的知識產權立法、執法、守法提出了更高的要求。當然,也存在權利人濫用訴權,浪費司法資源,侵害公共利益。數字圖書館在運行中,無法平衡合理使用與著作權人的權益,暴露出各種侵權行為。企業制作數據庫的時候,未經著作權人許可支付報酬,從而侵犯著作權人的權益。在加工制作以及信息傳播中,很難把握法定許可的尺度,因而,極易造成了對著作權人的侵害。下面這些案例屬于數字圖書館侵權案例中的典型案例。
2002年,北京大學法學院教授陳興良認為中國數字圖書館有限責任公司未經原告許可通過會員付費方式擅自使用了其3部著作《當代中國刑法新視界》、《刑法適用總論》、《正當防衛論》。原告認為,被告的行為侵犯了其著作權中的信息網絡傳播權,提出40萬元的賠償金額。最終,法院經過審理認為,被告侵犯了原告的信息網絡傳播權,賠償其經濟損失8萬元及因訴訟支出的合理費用4 800元。本案被認為是第一例數字圖書館侵權案例。[1]
2011年初北京師范大學哲學系教授周桂鈿發現方正數字圖書館未經其許可,將自己的《高壇闊論:中國文化五十小講》《中國傳統哲學》《桓譚王充評傳》《董仲舒》等作品電子化,銷售給國圖網站,供讀者在線閱讀以牟利。故訴至法院,要求對方停止侵權,并賠償損失35 510元。方正公司提交了與上述四書出版社的《合作協議》書,證明該出版社已經獲得這些作品的信息網絡傳播權。法院最終認定,方正公司無法證明出版社是否已經取得涉案作品信息網絡傳播權,及授權范圍、期限等,遂判決方正停止侵權并給予賠償經濟損失23 540元。[2]
2004年10月,鄭成思等7名知識產權專家起訴書生公司,指控書生公司違反了著作權法,未經授權就在數字圖書館中擅自使用他們的作品。法院認為,書生公司是以營利為目的的企業,書生之家數字圖書館對作品所作的3人以上不能同時在線閱讀及只能拷屏下載的限制,并不構成著作權法意義上對作品的合理使用。因此,被告侵犯了原告對作品享有的信息網絡傳播權,應當停止侵權,公開向作者道歉,判決被告賠償5.6萬余元。[3]
2007年11月底,北京海淀法院審結了六名博士起訴萬方數據股份有限公司侵犯論文著作權案,六名博士全部勝訴。隨后,284名碩士和博士集體向海淀法院起訴萬方,索賠高達350余萬元。海淀法院一審判決,根據學位論文的不同授權情況,法院作出了3種判決結果。據了解,這284起案件中法院依法駁回原告訴訟請求的案件50件,其余234人勝訴,分別獲得2 300元至3 300元不等的經濟賠償。[4]
2010年1月,優朋普樂、網樂互聯、樂視網三公司以肇慶數字文化網旗下二級網站“肇慶數字影院”的《神槍手》等6部影視資源鏈接侵犯其著作權為由,起訴肇慶市文化廣電新聞出版局及肇慶市圖書館。該案經肇慶市中級人民法院一審判決、廣東省高級人民法院二審判決,兩級法院均以三原告起訴請求缺乏事實和法律依據為由,駁回了三公司的訴訟請求。該案是中國內地首例地級市數字文化網著作權糾紛案。[5]
以上案例只是眾多數字圖書館侵權案例中的典型,通過這些案例,我們應該找出產生這些侵權行為的原因,對癥下藥,引導數字圖書館合法有序的發展,避免對著作權人產生侵害。
數字圖書館的版權歸屬主要分為兩類:(1)圖書館,如圖書館開發的古籍文獻數據庫、地方文獻數據庫的版權由圖書館自身享有;(2)開發的企業,以維普,同方數據庫。應該說,圖書館的公益性一定程度的減輕了其侵權行為的危害結果,但是并不能片面的強調圖書館公益性而抹殺了著作權人的合法利益。從陳興良訴中國數字圖書館這個案例可以看出,以會員付費的形式讓使用者在線閱讀、下載在著作權法保護期內的作品,其行為本身就是一種侵權行為。公共圖書館必須在公益性與合法性之間找到平衡,合法性應該是第一性的,在合法的情況下才能談公益性。而開發數據庫的企業,由于追求的是經濟利益,更容易出現無視著作權法直接侵犯著作權人的合法權益。這一點從方正數字圖書館侵權案、“書生之家數字圖書館”侵權案、研究生起訴萬方學位論文等這些案例可以看出。萬方、維普收集的主要為學位論文、期刊雜志,覆蓋面廣,中間環節多,稍不注意就容易侵權。
研究生起訴萬方學位論文這個案例充分說明萬方、維普在收錄數據庫時要明確作者是否授意出版方享有網絡傳播權,這樣,才能減少此類訴訟的發生。這一點從該案的審判法院的實踐就可以看出:北京市一中院將研究生訴萬方案件分為三類:一是作者給予其畢業院校相應的授權,學校再將該授權轉授于中國科學技術信息研究所,由該研究所與北京萬方數據股份有限公司簽訂了共建學位論文數據庫的協議 ;二是,在沒有作者授權的情況下,學校直接授權于中信所,由該研究所與北京萬方數據股份有限公司簽訂了共建學位論文數據庫 ;三是在沒有任何授權的情況下,中信所直接與北京萬方數據股份有限公司簽訂了共建學位論文數據庫。[6]訴訟請求得到法院支持的論文作者基本是第二、三種情況,而訴訟請求沒有得到支持的都是作者已經將網絡信息傳播權授權給學校。從這個情況就可以看出,萬方在簽訂合同時,并沒有詳細的了解作者的授權范圍,從而發生了侵權行為。由于萬方并不直接與學校簽訂合同,而是由中國科學技術信息研究所與萬方簽訂共建數據庫合同,因此,在簽訂合同時,萬方必須重視中國科學技術信息研究所有沒有作者的授權書,作者授權給學校的,有沒有學校的授權書,只有注重這些簽訂合同的細節,萬方才能在侵權行為中免責。這一點不僅對萬方、維普等數據庫有明確的指導意義,對于公共圖書館的數據庫建設也有重要的啟示。
肇慶數字文化網作為中國內地首例地級市數字文化網著作權糾紛案,帶給了圖書館界極大地震撼。顯然,肇慶數字文化網之所以提供《神槍手》等6部影視資源鏈接是因為讀者的需求,從文化網的角度出發,它是一個服務者的角色,它提供鏈接是為了讀者的利益,但這一點,并不能成為它免責的條件。《憲法》規定“任何人、任何組織都必須在法律規范之下活動”,圖書館當然要受這個原則的約束,不能將讀者的需求凌駕于法律之上,最好的解決方法,還是積極拓寬與版權方的合作,合法有效的開展數字資源的服務。
數字圖書館的建設、運行和服務應當遵循“有法必依,違法必究”的八字方針。有法必依是指圖書館、網絡服務商、社會公眾等在提供或使用數字圖書館的時候,應當遵守《著作權法》、《信息網絡傳播權保護條例》、《中華人民共和國著作權法實施條例》,一旦發生侵權行為就應該依照以上法律以及《侵權責任法》承擔侵權責任。
數字圖書館版權在法律上應該兼顧這三個原則。首先是合理使用原則。根據2010年修訂的《著作權法》第22條規定了12種合理使用的方式,其中與圖書館相關的是:圖書館、檔案館、紀念館、博物館、美術館等為陳列或者保存版本的需要,復制本館收藏的作品。2013年修訂的《中華人民共和國著作權法實施條例》的第21條 依照著作權法有關規定,使用可以不經著作權人許可的已經發表的作品的,不得影響該作品的正常使用,也不得不合理地損害著作權人的合法利益。這兩種原則是避免糾紛,減少訴訟的產生的條件,也是法律對圖書館利用文獻的專門規定,理應為數字圖書館管理者重視。
其次是法定許可原則。這一原則體現在:2013年修改的《信息網絡傳播權保護條例》的第7條:圖書館、檔案館、紀念館、博物館、美術館等可以不經著作權人許可,通過信息網絡向本館館舍內服務對象提供本館收藏的合法出版的數字作品和依法為陳列或者保存版本的需要以數字化形式復制的作品,不向其支付報酬,但不得直接或者間接獲得經濟利益。當事人另有約定的除外。前款規定的為陳列或者保存版本需要以數字化形式復制的作品,應當是已經損毀或者瀕臨損毀、丟失或者失竊,或者其存儲格式已經過時,并且在市場上無法購買或者只能以明顯高于標定的價格購買的作品。這幾個條文對于化解數字圖書館著作權的法律風險,維系著作權人與數字圖書館之間的利益平衡有著重大的意義。尤其是《信息網絡傳播權保護條例》的第七條明確指出:提供本館收藏的合法出版的數字作品不向其支付報酬,但不得直接或者間接獲得經濟利益。這一點應當引起數字圖書館的管理者重視。
再次是避風港原則。我國的“避風港原則”主要體現在《信息網絡傳播權保護條例》的第14條規定:“對提供信息存儲空間或者提供搜索、鏈接服務的網絡服務提供者,權利人認為其服務所涉及的作品、表演、錄音錄像制品,侵犯自己的信息網絡傳播權或者被刪除、改變了自己的權利管理電子信息的,可以向該網絡服務提供者提交書面通知,要求網絡服務提供者刪除該作品、表演、錄音錄像制品,或者斷開與該作品、表演、錄音錄像制品的鏈接。通知書應當包含下列內容:權利人的姓名(名稱)、聯系方式和地址;要求刪除或者斷開鏈接的侵權作品、表演、錄音錄像制品的名稱和網絡地址;構成侵權的初步證明材料。權利人應當對通知書的真實性負責.”第23條規定:“網絡服務提供者為服務對象提供搜索或者鏈接服務,在接到權利人的通知書后,根據本條例規定斷開與侵權的作品、表演、錄音錄像制品的鏈接的,不承擔賠償責任;但是,明知或者應知所鏈接的作品、表演、錄音錄像制品侵權的,應當承擔共同侵權責任。”從這兩個法律條文我們可以看出“避風港原則”主要包括兩部分:權利人通知以及網絡服務提供者移除。肇慶數字文化網侵權案原告敗訴的原因就是他沒有及時通知肇慶文化網的管理者移除侵權鏈接。
現代社會科技在進步,知識不斷更新,對于數字圖書館的需求旺盛 。在這種形式下,各個圖書館必將加快數字圖書館的建設。在這種前提下,應當重視數字資源與著作權之間的沖突,在法律許可的范圍內達到最大限度的平衡,這樣才能突破版權糾紛的困擾,為知識的傳播推廣創造條件。
[1]陳興良.訴數字圖書館著作權侵權糾紛案[J].中華人民共和國最高人民法院公報,2003,(2):34—35.
[2]張弘.北師大教授訴方正侵權勝訴[N].新京報,2012-01-19(C11).
[3]梁捷.“書生公司”在線盜版 知識產權法專家一審勝訴[N].光明日報,2005-02-25.
[4]徐春成.數字圖書館版權紛爭背后的博弈[N].中國知識產權報,2010-1-22(10).
[5]宋顯彪.肇慶數字文化網著作權糾紛案的思考[J].圖書館工作與研究,2013(4):4—7.
[6]褚立麗.谷歌和萬方“侵權們”事件之比較分析[J].信息網絡安全,2010,(3):8—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