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雨如酥

不知何時，這座城也開始依賴雨天的綿軟。幾日不見便覺得少了些什么，傻傻守望在晴日的微塵中。

昨夜的雨，是深夜才悄悄來的。

錯過了蒼茫的暮色，如同深沉的難醒的夢，在窗畔低回淺唱。我在床上，一聽到雨水的“滴答”聲便立刻奔到窗邊去看。深夜的雨水并不明晰，囫圇成一片霧茫茫，像是有什么從遠方迤邐而來的愉悅快感。那聲音清脆，但雜亂，仿佛獨舞的鐘表，敲打著時光的粉末，碾壓著歲月的結石。

干燥的屋內，一切都沉沉睡去，枕著平日街市的喧囂。一燈如豆。而我，在窗邊聽著泠泠的雨，呆滯成一座古鐘。

早上醒來后，望出去，雨已停。

于是便觀賞雨水不急不慢從房檐上滴下，在墻磚水泥上落腳，留下一個個顏色鮮明形狀不規則的水漬。

還是喜歡雨后的晴日吧。不經意的暖風熏過，薄涼的空氣中有了令人欲醉的潮濕味道，想要輕易地眷念上時光，迷戀上經年。

一場雨過去，人似乎也安靜了下來，活得像是巖井俊二平鋪直敘的電影，色彩斑斕卻直緩得可怕，不起任何波瀾；又如同黑白交雜還沒搖勻的胡椒粒，沒有被磨碎，卻蓄勢待發。

樹，草葉，甚至于釉青的天空，都止住了一腔沉郁，卻又立刻彌漫，散在斑駁的空氣中。一場雨在灼灼晴日聚集了所有靜若浮塵的水珠的氣息，猶如一盞灼光在慵懶人生路上照徹黑暗，直入蒼穹。

沉靜亦可喚醒波濤，迷離的青春像一疊花箋，一旦翻閱起來便目不暇接。

夜雨，擱淺晴天。正如對于歲月的虔誠，扶搖平生的璀璨，期待生命綻放的晴好、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