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在路上

陽光在路面上打滾，老舊的水泥路面吐著熱氣，路旁的大榕樹灑下斑駁的綠蔭。我微攏著五指，讓陽光透過指縫遺漏在心里。

多少年都沒回老家了，小鎮(zhèn)已悄然改變了不少。平房已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幢幢洋氣的小別墅。平靜的赤西湖上，已看不到游泳的孩子，只是多了幾條捕魚船。就連那段曾經令我叫苦連天的顛簸的土路也早已被重修成了平整的水泥路，走在上面硬邦邦的，沒了以往的松軟。

想來那條泥巴路也算是滿載我童年的回憶了。多少個夏日，我在這坑坑洼洼的小路上，與小伙伴們追逐、嬉戲，記不清摔傷了多少次，但擦了藥之后又會高高興興地去路上瘋。多少個黃昏，夕陽西下，陪著外婆。外婆那時腿腳依然靈便，我牽著她的手，緩緩地從赤西湖邊走過，看湖上的倒影，天邊的夕陽。如今，那些快樂的日子就像奔涌的流水，再也不回轉了。

進了家，一眼就望見了坐在角落里無言的外婆。外婆真的老了，她還能和我一起看夕陽嗎？我回老家，多半是為了這鄉(xiāng)村的夕陽，為了我那一輩子也沒走出過鄉(xiāng)下的外婆。鄉(xiāng)下不比城里，傍晚，城里的街燈早早地亮起來，生生地把黃昏給吞了。鄉(xiāng)下，卻有美麗的夕陽。

踏上那段水泥路，我扶著外婆，清晰地感到了她腿腳的無力。夕陽紅彤彤的，照得赤西湖的臉頰微微泛紅，像一個羞赧的少女。通紅的霞光，照在外婆的身上，填滿了她臉上的道道溝壑。那飽經風霜的臉，像一朵盛開的花。

“路重修了，您不高興嗎？”我猜透了外婆的心。

“好啊，當然好。只是踩在上面不那么踏實啊，老怕打滑。”她輕輕地嘆息。

我微怔：是啊，它平坦，卻反而讓人不踏實。早在前兩年，母親就要接外婆到深圳，可外婆死活不肯。她總說：“我去做什么呢？”是啊，住在上不接天、下不接地的水泥樓里，外婆能干什么呢？這些年來，外婆雖然身子骨不如從前，但每天還是會去地里種種菜，也會養(yǎng)養(yǎng)雞，每天踩在堅實的土地上才覺得心里踏實啊！

“外婆，你明年夏天還種西瓜嗎？”拉著外婆的手，我小心翼翼地問。

“種，等你回來讓你吃個飽！” 看著外婆一臉的笑容，我的心也被天邊的晚霞染紅了。

霞光依舊在天邊。夕陽下，我和外婆的影子被拉得老長老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