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12月28日下午15時許,歷時2天的“第十二屆兩岸四地小學語文教學觀摩研討活動”已近尾聲。主持人吳敏而(臺灣小學語文教育學會會長)說:“大會上,我們不要一個人一個人單獨的發言,但我希望每個人都發言,把你們的發言打在熒幕上。研討時請大家不要說一些客氣話,你可以很禮貌地敘述你的抗議,你的意見,你們可以吵架。”
于是,臺南大學附設實驗國民小學朝陽樓內的學術報告廳里,人聲鼎沸。老師們三五一組,紛紛交流各自的觀課感受,并把自己的觀點飛快地寫下,交與臺后的打字快手……會場寬大的顯示屏上滾動出現了這樣的文字:
字幕一:
1.協同教學,感覺有點穿越。
2.香港的老師很會開發教學工具。
3.各地區的培養目標可能差異太大了。對學生的要求不一樣。
4.學生的學習是需要規范的,在規范的前提下才能談到教學民主。
字幕二:
協同教學的理念很好,但對于不同地區的老師在繁忙的工作中再做教學設計和溝通是相當困難的!
字幕三:
請問,《飛》的創想設計,目的為何?
字幕四:
協同得不是很協調,有點像接力賽。活動太多,許多活動點到為止,不夠深入,教學目標是否達成,都有討論空間。
睿智、率真的吳敏而
這次的會議安排,吳會長增設協同教學及研討環節。大陸與香港,中國臺灣與澳門,兩兩合作,協同執教《飛》。為了一個共同的目標,采取協商的方法,利用各自的優勢來完成教學,給人耳目一新的感覺。
深邃的課堂洞察力。當四位執教者進行反思性說課后,有的老師還沒意識到自己的課堂教學在平面上滑行,吳敏而會長這樣講道:
我想要引起大家多思考的是,不要太平面,我們談了很多,如情境的布置,教師穿的衣物,拿出來的圖等。我們在大堂上交流的時候,搬很多的東西出來,但這些都不是我們平常做的,是不是有點過了。做得太多,淹沒了我們要教的東西。另外,我們教得很細,一字一字去教,一段一段去教,是不是教得太多了。我們給孩子討論的問題是不是值得討論,孩子一看就知道答案。我們讓孩子去競爭,拿點獎品,這種競賽是必要的嗎?這種競賽是刺激孩子的思考嗎?
非凡的協商研究力。當看到屏幕上滾動的文字發出對授課教師和協同教學的抨擊時,她及時地提醒大家:
我們總是用自己的教學目標,來看別人的教學,總是覺得怎么這樣!如果我去教學,幾乎每個人都說,怎么這樣!我們需要再討論協同教學,把目標弄清楚,我們為什么這樣做。今天的課堂是語文學習,還是道德的學習,還是其他內容的學習?我們要進一步研究,請四位執教者發言,每人2分鐘,好不好?
為真的個性見識力。當香港的關之英、人教社的徐軼、臺北的簡毓玲、澳門的徐梅英四位專家要對課例進行點評時,她這樣引導:
我是一個不按規矩做事的人,他們還沒坐好,我就開始講話,四位議課,我不認為他們的話比剛才老師們寫的話精彩,專家的話我們要聽,但要加上我們的思維,聽別人的意見,你會有更多的意見,并不是聽完某某人的話就結案了。我是做教材教法研發的,我不會滿意的,我滿意了就沒工作了。我不滿意,我就把這種態度帶給大家。我認為有一些事情要慢慢做,比如說,改變老師的習慣,改變孩子的習慣。可是有些事情要快快做。比如說,改變人家的方向,改變人家某一方面的盲點。
真知、灼見的點評者
人教社的徐軼副編審,謙遜而有見地。她這樣說道:
在磨課的過程中,每個人一定是秉承自己的理念,有堅持,我想也有妥協和放棄。在這里面有一些深度的觀念碰撞,也有深度的融合。兩位老師協同教學,1+1不大于2,也不等于2,1+1就是等于1,這個1有全新的意義。
我有幾點思考與困惑。我的思考:一是如何利用文本,從不同的角度發現文本的價值;二是如何喚起兒童已有的生活經驗;三是如何引導學生運用閱讀方法,發展學生的閱讀理解策略。我的困惑:一個是我們如何在過程與結果、民主與效率之間達成一種平衡;另一個是如何更好地達成教學目標。
臺北市私立靜心中小學的簡毓玲校長快人快語,直指要害:
這兩堂課我有很深的感觸,如果由他們四位任何一位來完成都會很完美的。一個人獨唱,想怎么表現就怎么表現。可是當兩個人重唱,是合唱、還是我唱我的調?我們一直在強調學習共同體的建設,強調協同與合作。其實,協同與合作仍然有不一樣。合作是分工,協同是分工之中有共同的任務,是彼此的互補,然后達成。
教學主體是老師,這沒錯。你是規劃的設計者,你是引導者,不管教學場景怎么安排,最終要達成目標。主角是誰呢?是我們的孩子。孩子跟著我們走,很累,我們想到沒有?孩子的能力是他自己建構,不是我們在那兒講,就變成他的能力了。我們都要思考:我真的給孩子機會了嗎?我講過學生就會了嗎?其實,我們講得太多了,要少教多學。我們要讓每個孩子參與,這個參與是人人。
我有幾個建議:一是一課一得,不要教得太多了。二是我們可不可以慢一點,我等待,我給孩子機會。三是活動的準備時間要充分。這一次是給兩個月左右的時間準備,如果要讓兩個老師的心理調適好,時間要拉長一點。默契是要一段時間來培養的。
協同教學,想說愛你不容易
由于執教者地域不同,文化背景不同,教學觀與兒童觀不同,縱觀兩堂協同教學暴露出不少問題。
中國臺灣周素瓊老師和澳門王翠菱老師的協同教學,實際上是不協同的。王翠菱老師走上講臺才三年多,與有著二十多年教齡的周素瓊老師合作執教,由于時空距離大,年齡差距大,學科教學知識(PCK)的積淀差距也大,讓兩位合作者在互動過程中遭遇挫折。周老師的強勢,讓本已弱小的王老師沒有自信,以致教學在平面滑行,沒有深度。如,對 “逍遙”等詞語的理解,只讓學生去說它的詞典意義,沒有指向運用。像這樣教學,只能是浪費學生的時間,不能達到“更好地教與學”的目標。周老師也因自身的語文素養較好,而一味地表現自己,以致學生在靜心默讀時,她卻在一旁又說又唱,眼里全然沒有學生,教室的舞臺好像是她自己一人的。
大陸樓翀與香港陳淑雯的協同教學,由于陳老師的年輕,“對于四年級的學生來說,是幫扶他們一把,還是放手?”這個問題一直困擾著她。讓協同者樓老師的教學設計無法很好實施,只教學10多分鐘,時間就到了。這讓學生遺憾,也讓在座的聽課者遺憾。所以,澳門大學附屬應用學校徐梅英主任這樣評價樓老師:時間用得最短,但他駕馭課堂的能力,他的語言魅力都讓我們感嘆。如果讓他繼續教學的話,他會讓學生收獲很多很多。
協同教學,愛你真不容易呀!
為誰上好這堂課
“協同教學”的意義在哪里?是教師的專業發展,還是學生的發展?不可否認這種協同鍛煉了老師,但如何避免讓學生成為這種教學的試驗品?筆者認為以下幾點需慎重考慮:
一是專業知能上的不匹配。如果在專業知能水平上有太大的差距,教師之間就難以保證真正的平等,難以展現真正意義上的協同互動。
二是沒有充分的溝通時間和渠道。協同教學需要默契,這種默契是用時間做成本的,沒有長時間持續的溝通,這種默契就不可能形成。
三是很難形成一種合作的研修文化。成員之間相互隔絕,難以建立一種相互信任、相互支持、相互合作、共同學習的專業關系。學生和教師不可能從中獲得最大化的收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