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之光

張麗娜

最好的賽季

威瑞森中心還沒開始熱鬧起來。球場上，場邊的座椅還沒全部放下，燈光還是昏暗的深褐色，除了偶爾有工作人員推著裝滿毛巾或者球衣或者籃球的手推車轟隆隆地走過，這座建筑外層上上下下的走廊里悄無聲息。繁華都市的午后，這里剛剛從沉睡中蘇醒，即將迎來一場再普通不過的比賽。

現在是2013-14賽季臨近半程的時候，華盛頓奇才的勝率雖然還沒有達到五成，但他們卻排在東部第五的位置。如此下去，季后賽對他們來說再也不是遙不可及的夢想。

離球隊更衣室不遠的家庭休息室里歡聲一片，每個賽季有41個晚上，球員的家人們可以在這里度過。休息室非常舒適，墻面被刷成了溫馨的淺藍色和米黃色。兩臺平板電視掛在正對著門口的墻上，周圍各自擺放了一套柔軟的棕色沙發。角落里還有一個現代化的廚房以及一個兒童游戲區，球員和家人們在這里可以充分感受到家庭的氣氛。

突然間，約翰·沃爾也出現在了這里。他撲通一聲坐進了離門口最近的棕色沙發里。他一副標準的非工作時間的運動員打扮：人字拖，紅黑相間的襪子一直拉到膝蓋，紅藍相間的T恤，配套的銳步運動褲松松垮垮地掛在腰下幾寸的位置。

沃爾的隊友布拉德利·比爾走了進來并把其中一臺電視換到了NBATV臺——電視里正在重播奇才主場干掉熱火的比賽。奇才頭牌低頭看了看手機，然后調整了一下坐姿，看起來很想討論籃球。“這場比賽前，我對我的隊友說，這是衡量我們目前實力水平的一個大好機會。”沃爾說，“我希望每個人都全力以赴，很高興我們取得了最后的勝利，證明了我們目前所處的季后賽席位并非偶然。”

在與奇才的比賽前，熱火已經客場兩連敗，雖然奇才想“痛打落水狗”，但這絕對是一場大多數人都沒想到的比賽，而沃爾是球隊獲勝的最大功臣。全場比賽他14投7中，三分球6投3中，罰球8罰8中，拿下了25分、9次助攻、5個籃板。沃爾的組織能力在此期間展露無疑，別看熱火的防守可是總冠軍級別的，但在沃爾的穿針引線下，隊友們都能夠得到最佳的出手機會，而且，很多時候沃爾的傳球雖然沒有直接產生助攻，但都是“冰球式”助攻，正是這樣的多傳球，奇才的進攻才讓熱火捉摸不定，難以防范。

距離比賽結束還有一分鐘的時候，熱火已經翻盤無望，此時沃爾控球，面對熱火的防守，沃爾做了幾個街球的運球動作，隨后在進攻時間即將到達的時候，他直接在三分線外拔起投籃，命中！這球徹底殺死了比賽的懸念。隨后沃爾做了個更出乎意料的動作，熱火底線發球，沃爾直接沖向熱火接球隊員，隨后對其犯規，把他送上罰球線。沃爾這么干是因為這樣可以叫暫停，從而被換下場。最后時刻，他甚至不屑在熱火身上再刷數據。此時的沃爾走到場中，開始揮舞著雙手，傾聽著全場觀眾的呼聲！頗有些少年狀元鮮衣怒馬，一日看盡長安花的感覺。反觀詹姆斯，則是垂頭喪氣回到替補席。

為什么沃爾這么看重這場比賽？在沃爾四年的職業生涯里，熱火可謂是他的苦主，7次面對熱火時，沃爾場均僅能得到12.7分，是他在面對其他對手里倒數第二低的。而這一次，他在面對熱火時砍下了25分，并且帶隊大勝，自然是長出了心里的一口悶氣。

與熱火的這一場比賽可以說是沃爾本賽季出色表現的一個縮影，與前三個賽季相比他的進步很明顯，場均可以得到19.6分、8.6次助攻、4.1個籃板、2.0次搶斷，得分、助攻、搶斷和三分球都是職業生涯新高，其中，三分球的提高是最讓人欣慰的。這位剛拿到頂薪合同的2010年狀元秀用實際表現證明了自己有資格拿到大合同，自己對得起狀元這個身份。

角色的變化

自進入聯盟以來，沃爾一直被認為是新生代控衛的代表人物，而這些年來他所取得的進步也是有目共睹的。這個賽季他做出了怎樣的改變？

奇才是一支過份依賴內內的球隊，在一年前他們失去了這位防守悍將時，幾乎每晚都要通過他們的大個子輪換維持比賽，即便這樣他們還令人驚訝的排在了聯盟防守排行榜的第13位。他們是一個中型的團隊，一支普普通通的籃板球隊，他們不具備很強的外線防守能力。而現在，他們完全適應了沃爾作為球隊的主力控衛支撐著球隊。無論從他用速度阻礙對方投手的外線投籃，還是用身體沿著邊線貼防對手來看，沃爾已經掌握了防守這門藝術。他曾帶領球隊打出高于平均水平的防守，雖然不如去年，但他在球隊中扮演的角色和去年相比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無論從哪個方面來看，上賽季的奇才都是一支不錯的防守球隊。由于內內擋拆之后處理球的能力以及奧卡福對對手持球突破路線的把握的和保護籃筐的能力，像沃爾和阿里扎這樣善于接球的隊員才更樂意打陣地進攻和團隊傳球的配合。去年他們很好的把對方定點射手的投籃命中率控制在了38%（排在聯盟第四），是第六好的防擋拆球隊。他們的防守輪轉很完備，除了沃爾和阿里扎之外很少有球員做出錯誤的判斷。但是現在，奧卡福和一個健康的內內已經不存在了，奇才的隊員在場上不得不更加努力。如果上個賽季奇才的防守有一個錯誤，那么他們就沒有能力對擋拆之后退到大個子身后的球員做出防守。其中的一些防守行為是故意的，你想誘惑進攻方盡可能多的采用中距離跳投，但你仍然想伸手去干擾對方投籃。沃爾是這個問題的關鍵所在。他一再地擠撞擋拆的球員，便得自己在防守中失去作用，并導致球傳給了對方視野開闊的球員。沃爾很少給自己定位來避免這些沖撞，他總是嘗試橫向滑動來盡可能地接近對方的持球隊員。但問題就在于這同樣是對方的防守球員希望他這么做的，因為他擠不過塊頭比他大的球員。而本賽季，沃爾已經采取了更加務實的態度來防止這樣的局面發生。他能夠更好地觀察球場上的形勢和人員分布，在持球人做出動作前就從旁邊要擋拆的套路中反應過來。利用自己的速度壓迫對手，使其找不到一個好的視野把球傳出。更重要的是，沃爾也避免了隊里的大個子沿著邊角防守對方持球人的局面。

當然，奇才依然很懷念上賽季內內和奧卡福在低位起到的作用，但沃爾在防守持球人和擋拆隊員方面的進步使得全隊在防擋拆方面有了很大提升。他們目前對于防守擋拆持球人的效率排在聯盟第六位，沃爾則排在所有球員的第23位，把持球人的命中率壓制在了34.5%。“我認為我在比賽中時不時地展示出了自己的優秀防守能力，但是我做得還不夠多，對我來說，我想成為那種我想成為的球員，一個超級球星或者是聯盟里的一個全明星球員，我必須要在每場比賽中的攻防兩端打出優秀表現，最近我一直把重點放在這上面，在觀看錄像的時候更多地觀察自己防守方面的情況，努力打出穩定性，然后要做得更好。”沃爾說。

本賽季另一件出乎意料的事就是惠特曼在他的防守體系中解放沃爾成為了機動的后衛。他們在外圍有了更多的輪換，不論是好是壞，都賦予了沃爾更強的機動性，使他能夠對其他進攻球員做出更多的防守。

多年來，我們一直想知道像沃爾這樣的球員一旦明白了NBA進攻和防守的細微差距會變成什么樣，而我們也開始看到他取得的勞動成果。根據統計，相比于同位置的球員，他在場上每48分鐘就能取得15.6的球員效率值，并且不再需要為了贏得比賽而頻繁的運球。但沃爾在個人防守上還有所欠缺，他還有很大的提升空間，他正在慢慢成長，慢慢進步。

季后賽不是夢

在2010年購入奇才的萊昂西斯，在NBA老板中算不上富豪，甚至他的身家只能排在倒數幾位。兩年前的夏天，他們原本有機會得到詹姆斯·哈登，但華盛頓媒體爆料，因為擔心繳納奢侈稅，奇才管理層最終放棄了這個念頭。而他們愿意給沃爾頂薪，已經表現出球隊最大誠意。

當然，錢并不是沃爾的惟一追求，但奇才能給前三個賽季缺席46場比賽的沃爾頂薪，已經擺明他們認定沃爾是球隊的未來和希望。奇才的信任，更讓沃爾感動。這份頂薪，悄然提升了沃爾的地位，讓他步入了克里斯·保羅、德隆·威廉姆斯、德里克·羅斯和威斯布魯克的行列———他們都是以控衛的身份拿到頂薪，和他們不同的是，沃爾還沒有打過一場全明星比賽，他沒有進過季后賽，他甚至沒有在一個賽季贏下30場比賽。

“我還能要求什么呢？”沃爾說，“他們把他們能給的東西都給我了。”要想不辜負球隊的信任，沃爾只有一條路可以走，那就是在本賽季，率領球隊進入季后賽。

“我已經準備好了。”沃爾說，“我知道只要能保持健康，我能給球隊帶來什么。我時刻在提升自己，我總是在接受挑戰，但我從未畏懼，我很期待這樣的挑戰。”

作為新勢力中第一位拿到頂薪的球員，沃爾當然感受到了壓力，要知道上賽季率隊打進季后賽斯蒂芬·庫里，也不過是以4年4400萬續約。而現在，輪到沃爾證明自己了。

上個賽季，在剛復出的2月份，沃爾場均只有14.1分，而在3月，他場均得分跌到13.3分，命中率僅為37.7%，知名經紀人大衛·法爾克對他大加抨擊，認為他比凱里·歐文低一個檔次，奇才應該將他交易。沃爾在常規賽最后六個星期的優異表現，算是回敬了法爾克，但這還不夠。

他需要更好地證明自己。從高中開始，他就被視作是美國最好的控衛之一，但在NCAA，明星薈萃的肯塔基大學在2010年意外落馬，只進入精英八強，而在當選狀元秀后的首個賽季，沃爾又在最佳新秀的比拼中輸給布雷克·格里芬，再接下來，就是連續沖擊季后賽失敗。

“我現在充滿自信，我已經準備好了向全世界證明我的能力。”沃爾說，“這是我懂事以來最有信心的時刻了。我了解自己的一切。去年夏天，我都在努力訓練。我知道自己到底要彌補哪些不足。”

能證明這一切的只有一條路，沃爾說：“進季后賽，就是這樣。”為了時刻提醒自己和隊友牢牢記住這個目標，沃爾在每場比賽所穿的球鞋上都寫下“playoffs”（季后賽）的字樣。“我認為他已經向前邁出了一大步。”奇才主帥蘭迪·惠特曼如此評價這位手下愛將，“他已經找到了正確的方向，同時他也是一名真正的領袖，并且將幫助球隊的每個人找到屬于自己的位置。”

從2008年起，奇才隊就沒能再獲得進入季后賽的資格了，如今，沃爾承載著華盛頓球迷的全部希望。從目前東部的整體形勢以及奇才的現狀來看，只有那么四支球隊確保了季后賽席位，而奇才又是其他幾支具有競爭力的球隊中勢頭最好的，照此趨勢發展下去，他們的季后賽夢想一定會實現。

沃爾把帶領球隊進入季后賽作為當前最重要的目標，那么他在實現球隊目標的同時是否也能實現個人的目標呢？在高手出云的NBA中，沃爾毫不夸張地把自己定義為聯盟中最棒的控球后衛。“我認為控球后衛是聯盟中最好的位置。無論你打哪支隊伍，都是在和最棒的球員對抗。”沃爾說，“我感覺當我健康時，我和他們在同一起跑線上。我把自己歸類于此。”

縱觀沃爾的職業生涯，這樣的說法不免讓人大跌眼鏡。但是，沃爾從來都不是只說說大話，或者嘩眾取寵的那一類。他的個人目標和球隊目標并不矛盾，如果奇才本賽季成功進入季后賽或者走得更遠，他的“大話”就會被每個人所接受，即使不是最出色的那個，也必然是其中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