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黨國英
隨著知識經濟全球化的深入發展,知識產權日益成為國家發展的戰略性資源和國際競爭力的核心要素,知識產權保護水平與一國的經濟發展密切相關。加強知識產權保護力度是否會促進經濟增長、其作用于經濟增長的內在機制如何,在國際知識產權保護下,加強發展中國家知識產權對于“南北國家”的經濟增長和社會福利會產生什么樣的影響,不同經濟發展水平國家和區域,其最優知識產權保護區間有何異同,對這一系列問題的回答和探索,將會不斷推動知識產權經濟學的前進步伐。
加強知識產權保護是否能促進經濟增長、效果如何,不同學者給出了不同的回答。Solow(1957)提出了用于確定勞動、資本和技術對經濟增長貢獻的模型,反映了技術進步對經濟增長的作用,也表明經濟增長對技術水平的依賴要求對技術產權及知識產權進行保護。自此學術界展開了關于技術制度即知識產權保護制度對經濟增長作用的研究。
知識產權保護的經濟效果是多面的。部分學者認為,加強知識產權保護力度能夠激勵創新,減少后續創新的成本,從而促進經濟增長。Gould&Gr?uben(1996)利用1960~1988年100個國家的數據進行實證研究,結果表明知識產權保護是經濟增長的一個重要決定因素,且知識產權保護對經濟增長的正面影響在開放經濟體國家更顯著。Thompson&Rushing(1999)進一步采用似不相關回歸(SUR)方法,對55個發達國家和發展中國家1971~1990年的數據進行擴展分析。結論顯示只有在相對富裕的國家,知識產權保護才會促進全要素生產率的增長,繼而對促進經濟增長產生積極作用。Gancia&Bonfiglioli(2008)利用1965~1990年間53個國家的面板數據進行實證研究,結果表明相對于封閉經濟體國家,在開放經濟體國家知識產權保護促進經濟增長的效果更顯著。Theo S.Eicher&Monique Newi?ak(2013)利用兩階段最小二乘貝葉斯估計方法解決各國收入階段內生性和模型不確定性問題,結果表明知識產權是基于研發的增長模型中經濟增長的關鍵驅動力,適度知識產權保護對經濟發展具有較強影響,物質和知識產權都是影響各國收入差異的重要決定要素。
知識產權與經濟增長之間并不確定具有正相關性,時常呈現負相關的關系。部分學者認為,加強知識產權保護會降低國家間資源分配的效率,削弱市場競爭,故加強知識產權保護力度會阻礙經濟增長。Helpman(1993)檢驗了知識產權保護對“南北國家”創新的影響,認為加強知識產權保護,短期內會加快創新速度,長期則會降低創新速度。英國知識產權委員會(CIPR,2003)主張,在大多數科技基礎設施弱的低收入國家,TRIPS標準不是經濟增長的顯著決定因素,相反弱知識產權保護往往伴隨著快速的經濟增長。Furukawa(2007)表明知識產權保護在無成本模仿的內生增長模型中不會提高經濟增長,增強的保護通過增加壟斷部門份額對經濟增長有著負面影響。Adams&Popov(2010)實證研究發現,較嚴格的知識產權保護對技術擴散具有強烈的負面影響,不利于經濟增長。
有些研究表明,知識產權保護對經濟增長的影響取決于該國初始經濟發展水平。Thomp?son&Rushing(1996)采用閾值回歸方法,對112個國家1970~1985年的數據進行分析,發現只有當一個國家的初始經濟發展水平達到一定程度時,知識產權保護才對其實際人均GDP增長率產生積極影響。Falvey(2004),Foster&Greenaway(2006)等認為,知識產權對經濟增長的影響取決于經濟發展的水平,它對低收入和高收入國家經濟增長的影響是正面的、顯著的,但對中等收入國家經濟增長的影響則未必。盡管在高收入國家知識產權保護鼓勵創新,新技術流入低收入國家,可是中等收入國家的知識產權保護可能抵消減少模仿范圍的損失,不利于經濟增長。Janjua&Samad(2007)實證研究結果不支持知識產權與中等收入國家經濟增長之間的正相關聯。雖然專利代表創新的一種激勵機制,但它也能降低某些發明者的創新力,減少知識的溢出,這兩方面結合表明專利保護與產出增長之間呈凹形曲線的關系。許春明(2009)進一步指出,知識產權制度對經濟增長影響具有復雜性和兩面性,中國知識產權制度在經濟增長中未能充分發揮作用。Shen(2010)認識到,太強的知識產權保護既不利于中國提高創新能力,也不利于地方經濟增長。中國經濟長期快速增長幾乎與知識產權制度關系不明顯。世界上許多國家實行較強的知識產權制度,但是其經濟卻長期陷入增長陷阱。
總之,知識產權保護強度與國民經濟發展并不是簡單的線性關系。特別是知識產權保護能否促進發展中國家的技術進步和經濟增長一直備受爭議。在理論上,一個國家知識產權制度的力量與經濟增長率之間的關系是不明晰的,反映出獲得技術的各種不同渠道和在不同發展階段上知識產權的不同重要性。
多數文獻驗證了加強知識產權保護對經濟增長的直接效應或間接影響,然而這些文獻僅僅表明知識產權對經濟增長的不同經濟效果,并沒有進一步分析經濟增長的內在機制和知識產權影響經濟增長的途徑。
新經濟增長理論認為,技術進步是經濟持續增長的主要決定因素,而不僅僅是資本和勞動力,技術進步來自于通過開發新產品或改進現有產品來獲取利潤的活動,主要表現為技術創新和技術擴散。技術創新主要體現為研究與開發(R&D),技術擴散(轉移)的途徑主要包括外國直接投資(FDI)、國際貿易和技術許可,兩者共同促進了技術進步,從而引起經濟增長。許春明認為,知識產權制度本身并非為經濟增長生產函數中的要素,而是通過作用于研發活動促進技術創新以及作用于外國直接投資、國際貿易和技術許可影響技術擴散,進而間接影響經濟增長。
由于技術創新是經濟水平能夠持續增長的源泉,而知識產權保護與技術創新有著密不可分的聯系,因此經濟學家格外加強了對這兩者關系的研究。
Kanwar&Evens(2003)直接檢驗了知識產權制度是否促進了R&D支出,他們對32個國家在1981~1995年期間的數據進行面板模型估計,發現加強知識產權保護對R&D投入占GDP的比例具有積極且顯著的影響。Schneider(2005)對知識產權保護、高科技進口以及FDI對創新和人均GDP增長率的重要性進行了檢驗,對47個發達國家和發展中國家1970~1990年期間的面板數據進行估計,估計結果表明創新與知識產權保護顯著相關,知識產權制度在發達國家對創新具有積極影響,而在發展中國家影響卻是消極的并且常常是顯著的。Chen(2005)等的實證研究表明,知識產權保護水平和發展中國家的技術創新呈正相關關系。Branstetter(2006)針對12個發展中國家1982~1999年企業面板數據進行研究發現,知識產權的增強對發展中國家企業的技術創新不存在顯著影響。All?red&Park(2007)研究發現,在發達國家知識產權保護力度與技術創新之間存在U型的變化關系,而在發展中國家,知識產權保護不利于企業的技術創新。Parello(2008)認為對知識產權的保護能夠鼓勵發展中國家的技術人員開發新的技術,從而為促進經濟增長提供良好的基礎。吳凱等(2010)在研究知識產權保護在開放經濟體中的效果時,考慮了R&D活動的滯后效應和累積效應,使用R&D知識存量作為R&D活動的代理變量,實證得出在開放經濟體國家,加強知識產權保護能夠促進經濟增長,知識產權保護和技術知識存量對經濟增長有著相互促進的作用。王華(2011)研究發現,知識產權保護總體上有利于一國的技術創新,但更嚴格的知識產權保護對技術創新的影響取決于該國的初始保護力度,該結論在控制內生性問題后仍成立。
理論上加強知識產權保護對技術擴散的影響是不明確的,應該取決于一個國家的環境。一方面,加強知識產權保護會限制技術擴散,因為知識產權禁止他人使用專有的知識,知識產權權利人因強化的市場控制力而降低產量、提高價格,從而減弱了知識的傳播。另一方面,知識產權保護又能對技術擴散產生積極作用,因為加強知識產權保護能夠通過增強貿易、FDI、技術許可促進技術擴散。大部分關于知識產權制度對技術擴散影響的研究都是針對一個技術擴散的路徑,檢驗在該路徑中知識產權制度是否影響了活動量,如果是則可以推斷知識產權制度影響了技術擴散。
1.知識產權保護、國際貿易與經濟增長。Helpman(1993)在Grossman和Helpman(1991)南北貿易技術擴散分析框架的基礎上,提出了一個關于創新、模仿和知識產權保護與經濟增長的分析框架,從國際貿易角度開創性地探討了知識產權保護對經濟增長的影響。研究結果表明南方國家加強知識產權保護改善了北方國家的貿易條件而惡化了南方國家的貿易條件,從而使得南方國家遭受損失。Yang,Keith E.&Maskus(2009)通過模型分析了更強的知識產權保護或許能提高發展中國家企業的技術能力,以便打破出口市場。高生產技術的北方企業借助當地的知識產權保護政策選擇出口或技術許可方式把技術轉移到南方市場,南北企業在雙方市場進行古諾競爭。研究結果發現更強的知識產權保護將增加通過技術許可的技術轉移,并減少南方企業的邊際生產成本,從而增加其出口。如果南方具有較高(較低)吸收能力,其福利水平將會增加或降低,然而過渡知識產權保護會減少競爭和社會福利。Dinopoulos&Segerstrom(2010)構建了一個跨國公司和經濟增長的南北貿易模型來分析發展中國家更強的知識產權保護效應。模型中北方企業發明新的高質量產品,跨國公司轉移生產技術到南方,南方企業通過跨國公司模仿產品生產。結果顯示南方國家更強的知識產權保護(如采納和實施TRIPS協議)導致跨國公司技術轉移率的持續增加,北方跨國公司駐南方機構研發量持續增加,南北工資差距不斷減少,北方創新率呈現短暫上升。
2.知識產權保護、FDI與經濟增長。加強知識產權保護產生的FDI經濟增長效應研究主要集中于增強知識產權保護對不同技術行業FDI流量和質量的影響,不同研究結果顯示,經濟特征差異使得知識產權保護對經濟影響的最終效果有所不同。Bos?co(2001)通過對東歐12個國家的數據研究顯示,加強知識產權保護有利于跨國公司的對外直接投資,知識產權保護水平不但能夠影響FDI流量,還能影響外商直接投資的規模。Yang&Maskus(2001b)實證研究發現,知識產權保護對不同產業FDI決策的影響也不同。相對來說,紡織服裝業、簡單的電子產品加工業、餐飲業等低技術商品和服務的投資較少依賴于知識產權保護的強度,而與此相反,醫藥、化工以及軟件業等知識含量比較高的產業,其產品和技術更容易被模仿和復制,因此也更關心知識產權保護的力度。Nunnenkamp&Spatz(2004)研究表明,加強知識產權保護不僅會影響FDI流量,而且還會影響流入東道國FDI的質量,并且發現知識產權保護對FDI的影響取決于產業特征和東道國經濟特征。朱東平(2004)運用修正的發達國家和發展中國家企業所構成的寡頭壟斷產量競爭模型分析表明,在發達國家的研發企業活動具有溢出效應的情況下,發達國家企業是否對發展中國家從事FDI,取決于發展中國家生產成本優勢的大小以及發展中國家知識產權保護力度的大小。楊全發和韓櫻(2006)通過構建一個三方參與的兩階段動態博弈模型,來分析東道國的知識產權保護政策對于FDI的影響。分析結論顯示,對于東道國而言,提供適度而且有效率的知識產權保護政策,不僅可以增加FDI的流入量,而且還可以引進較為先進的技術,從而對東道國經濟增長產生重要影響。Lee Brans?tetter&Kamal Saggi(2011)構建了一個創新、模仿和FDI都是內生決定的南北產品周期模型。模型中南方知識產權保護程度增強減少了其模仿率、增加了FDI流入。增加的FDI流入不僅補償了南方模仿生產的減少,還增加了南方商品在全球市場的比例份額。跨國公司支付比南方模仿者更高的價格,南方工人的真實工資增加而北方工人的則降低。Mila Kashcheeva(2013)通過理論預測發現,增強知識產權保護的福利含義是不明晰的,主要取決于FDI在知識產權政策改革國家的流量程度。利用動態面板技術以1970~2009年103個國家為樣本,檢驗知識產權保護對增長的影響是否因FDI水平而有所不同。研究發現,雖然大部分國家FDI與知識產權保護對經濟增長存在正效應,但更強的知識產權保護卻減緩了發展中國家FDI的增長效應。
3.知識產權保護、技術許可與經濟增長。Gui?fang Yang&Maskus(2001a)在一個內生產品周期的動態一般均衡的理論框架下討論了知識產權保護和創新的關系。在其模型中,技術從北方轉移到南方是通過技術許可而實現的,并且使用北方國家資源從事技術許可活動。研究結果表明,更強的知識產權保護增加了技術轉讓者的租金份額,減少了轉讓合約的成本,當用于R&D的資源更多時,技術轉讓和創新的回報率都將上升,因而創新和技術轉讓都會增加。Smith(2001)發現知識產權保護對國際技術許可的影響取決于東道國的模仿能力。在模仿能力低的國家或地區,加強知識產權保護可以提高許可方的租金。在模仿能力高的國家或地區,專利保護增強有助于對非子公司進行技術許可。Tana?ka&Iwaisak&Futagami(2007)利用質量階梯的動態一般均衡框架,研究發現如果知識產權保護大大降低了許可的談判成本的話,加強知識產權保護可以促進創新和技術轉移。Kanwar&Sunil(2012)利用發展中國家在TRIPS協議后的數據,借助能更好解釋專利執行和實施環境的綜合性專利保護指數,研究了加強專利保護對技術許可的影響。研究發現加強專利保護增加了專利稅和技術許可費,意味著有更多的技術轉移到發展中國家。發展中國家在TRIPS協議后專利保護指數增加對經濟增長具有實質性的重要意義。其他條件不變時,專利保護指數變化解釋了美國TRIPS協議后樣本期因技術許可增加的25億~32億(2000年為基期)美元。
自1994年TRIPS協議簽訂以來,圍繞知識產權保護強度如何影響技術創新和技術擴散,進而影響經濟增長,是實行國際統一的知識產權保護標準還是實行南北有異的知識產權保護強度更有利于發展中國家的技術進步以及世界整體福利的增進等問題展開的相關研究,已經積累了不少成果。
既有的大量文獻(如Fishman&Saggi,2011)從理論和經驗的角度討論了嚴格知識產權保護對北方創新以及南北雙方總體福利的影響,假設南方勞動用來創新的效率比北方低很多,南方廠商只有模仿沒有創新,因此這些模型只是討論了知識產權保護對北方創新的影響,忽視了知識產權對南方廠商自主創新的影響。事實上,盡管模仿活動在南方很盛行,經驗卻表明南方廠商有大量的自主創新活動。Angus C.Chu(2011)利用中國代表南方國家、美國代表北方國家,構造了一個異質性家庭的N-S增長理論模型,分析國際知識產權保護對經濟增長及收入不平等的影響。研究發現在N-S模型中,任何一個國家加強知識產權保護將會增加兩國的經濟增長和收入不平等。郭春野等(2012)研究發現,知識產權保護對南方自主創新的激勵效應以及南北雙方的總體效應依賴于南方的初始技能勞動水平和由北方創新性質導致的市場結構。在垂直創新(階梯式創新)的寡頭市場,嚴格知識產權保護并不激勵南方自主創新,對南北雙方都造成傷害。在水平創新(產品多樣性創新)的壟斷競爭市場,當南方技能勞動短缺時,嚴格知識產權保護只是在短期有利于南北雙方,但并不激勵南方自主創新;當南方技能勞動充裕時,適度的知識產權保護會激勵南方的自主創新,并在長期對南北雙方都有利。張熙鳴(2012)基于中間產品種類擴張的內生經濟增長模型,從微觀角度分析知識產權保護力度的選取對創新者和模仿者的激勵,在TRIPS框架下研究知識產權保護力度對經濟增長率的影響。研究認為,知識產權保護力度的變化對技術進步的影響取決于一國現階段的技術水平與全球技術水平的差距,該國目前采取的知識產權保護力度越接近于該國知識產權保護力度的理想值,技術進步率越高,經濟增長越快;越偏離該值,則技術進步率和經濟增長率越低。
知識產權保護對經濟增長的影響是通過知識產權保護對技術創新和各技術轉移渠道的影響來實現的,而知識產權保護對各技術轉移渠道的影響是綜合、多方面的。因此,知識產權保護對經濟增長的影響可能存在非線性特征,不同經濟發展水平所需的知識產權保護強度和類型應該有所不同,從而存在“最優知識產權保護”。
Maskus&Penubarti(1995)通過對99個國家的橫截面數據進行分析發現,對知識產權的保護與經濟發展水平并不是線性關系那么簡單。典型為當經濟發展水平從最貧窮的階段過渡到有一定技術模仿能力的中等收入階段時,知識產權的保護能力會隨著經濟的增長而下降。Thompson&Rushing(1996)實證研究發現,專利保護在不同地區有不同的表現。在經濟發展水平低下的發展中國家,政府實行的專利保護制度并不能明確地促進經濟發展;而在經濟發達國家,專利保護可以更加有利地促進經濟發展速度的增長。Ginarte&Park(1997)選取了從1960年到1990年的110個國家的數據,構建了不同的知識產權保護強度指標。他們的研究表明,不管一國的經濟發展水平如何,R&D、市場環境和國際一體化程度等其他因素可以作為分析各國知識產權保護強度差別的因素。Horii&Iwaisako(2007)研究得出,過強的知識產權保護會阻礙技術創新,并提出適度知識產權保護有利于技術創新的觀點。Horii等(2007)證明激勵創新需要一個適度水平的知識產權保護,知識產權保護過強會阻礙經濟增長。
以前關于知識產權保護和經濟增長之間關系的研究都基于專利保護指標進行度量,沒有對保護創新的工具本質展開論述。Kim,Lee,Park&Choo(2012)利用宏觀國家層面和微觀企業層面的面板數據,研究了發明和實用新型兩類專利知識產權保護對創新和經濟增長的影響,得出不同經濟發展水平國家(高收入、中低收入)和不同技術創新能力企業知識產權保護類型應該有所不同。在高收入國家主要依賴內部R&D及對應的發明專利促進技術進步和創新來影響經濟增長;在中低收入國家主要依靠技術外溢及對應的實用新型專利來增加創新和經濟增長。其利用韓國1970~1995年的企業數據實證結果顯示,在高技術創新能力企業發明專利更能促進企業增長;在低技術創新能力企業,有非發明專利企業增長高于無非發明專利企業、非發明專利企業對于企業增長更為重要,實用新型創新是企業未來產生發明專利的重要因素。
國內學者董雪兵等(2012)通過構建包含專利權、版權和商標權的綜合知識產權保護指數,測算了1985~2010年中國的知識產權保護程度。利用中國轉型期經驗數據,運用動態建模方法實證研究我國知識產權制度對經濟增長的影響。研究表明對于處于轉型期的中國而言,短期內較弱的知識產權保護程度有利于經濟增長,而較強的知識產權保護程度則有礙于經濟增長;在長期均衡的狀態下,較強的知識產權保護程度確實可以促進經濟增長。李平等(2013)在構建省級知識產權保護衡量指標的基礎上,借助內生門檻檢驗方法檢驗中國自主研發及三大國際技術引進路徑的最優知識產權保護門檻值及最優知識產權保護區間。結果證實了倒U型關系假說,并認為各創新源泉按貢獻度大小依次為自主研發、專利申請、進口貿易和FDI;按最優知識產權門檻值大小排列依次為自主研發、專利申請、FDI及進口貿易,并得出中國目前最優知識產權保護區間大致為(1.65,3.11)的結論。
通過對知識產權保護與經濟增長的規范研究和實證研究結果分析,可以看出學者們對兩者關系認識的不斷深化發展過程。先從知識產權保護對經濟增長可能存在正面積極、負面消極及不確定性的經濟效果到相互作用的內在傳導機制;再從TRIPS協議框架下知識產權保護力度的增加對南北國經濟增長及社會福利的影響到對不同經濟發展水平的發達與發展中國家之間,發展中國家內部及中國的不同區域,存在著不同的“最優知識產權保護水平”。
縱觀知識產權保護與經濟增長整個研究歷程可以看出,理論研究逐步從國家宏觀層面向中觀區域和產業層面、微觀企業層面深入展開;實證方法上也從靜態橫截面、面板樣本向動態計量模型切入。筆者認為,今后可從以下幾個方面對知識產權保護的增長效應研究進行拓展。
1.在TRIPS框架下發展中國家的知識產權保護主要受WTO和WIPO等外部力量的驅使,因而大部分學者在對知識產權保護經濟效應的實證研究過程中,把發展中國家知識產權保護變量視作外生變量處理。實際上,考慮知識產權保護的內生性,使發展中國家游走在TRIPS協議外生給定的發展路徑的邊緣時,如何盡量選擇內生化的知識產權發展路徑至關重要。
2.盡管知識產權保護制度的建立和完善在一定條件下能給發展中國家經濟增長帶來潛在的長期收益,使得發展中國家產生動態效率的提升,但其實施往往需要付出較大的經濟和社會成本。如何衡量知識產權保護給發展中國家帶來的總效用,有待進一步從理論和實證方面研究加強知識產權保護對發展中國家凈收益及社會福利的影響問題。
3.如何在我國不同區域經濟發展極不平衡的實際情況下,測度不同區域來自技術創新及通過國際貿易、FDI及技術許可三種技術擴散路徑所引致的技術進步貢獻度?如何依據各區域不同產業、行業經濟發展的特征,科學合理地制定適宜的知識產權保護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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