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發展個人跨境人民幣業務的思考

鄧翊平

（中國人民銀行重慶營業管理部，重慶，401147）

跨境人民幣業務自2009年7月啟動以來，業務范圍已由貨物貿易擴展到所有經常項下和對外直接投資、外商直接投資等部分資本項下，業務規模不斷擴大，人民幣在境外的接受度越來越高。與此同時，隨著對外經濟交往的發展，個人以人民幣作為跨境支付手段的呼聲也日益增強。

一、個人跨境人民幣業務的現實需求

隨著我國對外開放程度的不斷提高和居民個人對外經濟交往的日益頻繁，個人跨境人民幣業務的需求也日益凸顯，主要表現在：

（一）不斷升溫的出境旅游對人民幣跨境支付的需求提出了新要求

隨著生活水平的提高，近年來出境旅游人數不斷增長。國家旅游局發布的數據顯示，2013年我國出境旅游總人數為9819萬人次，同比增長了18%，出境旅游規模創下歷史新高，香港、臺灣地區和泰國、新加坡等東南亞地區是出境的重要目的地。2013年我國對國際旅游市場增長的共享超過30%。香港、臺灣地區的商鋪樂意接受人民幣現鈔，人民幣在東南亞地區的接受程度也較高。

（二）不斷增加的出國留學人員希望直接使用人民幣支付學費和生活費

根據教育部公布的數據，2013年我國出國留學人數為41.39萬人，創歷史最大規模，從1978-2013年底，各類出國留學人數累計達305.86萬人，我國已成為世界最大的留學生生源國。按此計算，每年將有數百億元人民幣的學費和生活費支出需求。

（三）日益頻繁的對外勞務合作對使用人民幣直接支付個人勞務報酬的需求不斷增長

據商務部公布的數據，2013年我國對外勞務合作派出各類勞務人員52.7萬人，對外勞務合作的范圍已擴展至全球180多個國家和地區。在境外從事工程承包的企業中方員工希望獲得人民幣計價的工資，避免兌換成本和匯率損失。境內的外商投資企業的外籍員工也希望增加人民幣在其工資中的比重，降低匯率風險。

（四）個體工商戶希望在對外貿易中使用人民幣進行結算

個體工商戶由于經營規模普遍較小，利潤較薄，使用外幣結算若遇匯率大幅波動，可能造成經營虧損，直接采用人民幣進行結算，既能規避匯率風險，節約匯兌成本，也能逐步提升議價、定價能力，提高經濟交往的主動性。

二、個人跨境人民幣業務的可行性

（一）浙江義烏個人跨境貿易人民幣結算的試點為個人跨境貿易人民幣結算向全國鋪開提供了經驗

2012年底，人民銀行總行批復同意浙江義烏開展個人跨境貿易人民幣結算試點。2013年義烏個人跨境貿易人民幣結算總量達86億元，在有效規避匯率風險的同時，直接為義烏商人剩下1700萬元的匯兌成本。個人跨境貿易人民幣結算業務受到義烏廣大個體工商戶的歡迎。與此同時，廣西東興試驗區、上海自貿區也在開展個人跨境貿易人民幣結算的試點。在全面總結上述試點地區試點經驗的基礎上，形成可復制、可推廣的管理思路，將個人跨境貿易人民幣結算推向全國。

（二）機構跨境人民幣業務的開展為放開個人跨境人民幣業務奠定了基礎

跨境人民幣業務開展以來，取得了明顯成效。2013年，全國跨境貿易人民幣結算累計4.63萬元，同比大增57%，其中，貨物貿易同比增長46.6%至3.02萬億元；直接投資人民幣結算業務5337億元，同比增長90%。機構和個人在跨境人民幣業務實際操作上有一定相似性，真實性審核的要求也基本一致，這都為開展個人跨境人民幣業務奠定了堅實基礎。

（三）跨境人民幣業務管理制度框架的不斷完善為個人跨境人民幣業務的開展提供了制度保障

跨境人民幣業務啟動以來，人民銀行先后發布了《跨境貿易人民幣結算試點管理辦法》、《跨境貿易人民幣結算試點管理辦法實施細則》、《境外直接投資人民幣結算試點管理辦法》、《外商直接投資人民幣結算業務管理辦法》等一系列管理制度，跨境人民幣業務政策框架已趨于完善。同時，人民銀行與商務部、海關總署、稅務總局等有關部委建立了良好的溝通協調和監管合作機制，這都為個人跨境人民幣業務的開展奠定了機制保證。

（四）人民幣跨境清算體系的不斷完善為個人跨境人民幣業務的開展提供暢通的匯劃渠道

目前，港澳臺地區和新加坡都有人民幣清算行，2014年3月人民銀行分別與德意志聯邦銀行和英格蘭銀行簽署建立人民幣清算安排的合作備忘錄，之后還將確定法蘭克福和倫敦的人民幣業務清算行，人民幣跨境匯劃渠道暢通。據報道，人民銀行正在開發獨立的人民幣跨境支付系統（CIPS）,以進一步整合現有人民幣跨境支付結算渠道和資源,提高清算效率,滿足各主要時區人民幣業務發展需求。

三、個人跨境人民幣業務的框架設計

（一）總體目標和管理框架

與機構跨境人民幣業務一樣，個人跨境人民幣業務仍實行市場化管理方式，強調事后監管，順應市場需求，最大限度便利個人跨境結算，嚴格真實性審核，有效防范業務風險，加強部門間協調配合，實現信息共享，形成監管合力。

1．4 統計學方法 采用SPSS 10．0統計軟件對數據進行統計，采用χ2檢驗及Logistic回歸分析。

按照寬嚴適中、便利支付、防范風險、事后監管的思路，構建分類管理、區別對待、總量控制的管理模式，按交易主體、交易類型等分類建立個人跨境人民幣業務管理體系。一是主體監管。以居民個人和非居民個人為監管著眼點，建立個人跨境人民幣交易記錄監測機制。二是分類管理。按交易性質區分經常項目和資本項目個人人民幣業務，并以此實施區別對待、差別管理。三是額度管理。經常項目和資本項目交易分別設定一定的額度，額度內的經常項目交易可按簡化的跨境人民幣業務流程辦理，超過額度的經常項目交易按規定進行真實性審核。銀行只能為額度內的資本項目交易辦理結算服務。四是賬戶管理。以個人銀行結算賬戶為基礎，所有跨境交易通過其結算賬戶進行，防范機構資金以個人名義自由進出。

（二）管理和監測制度設計

首先，建立以個人跨境交易記錄為核心的監測機制。非居民個人通過其在境內開立的人民幣賬戶與境內人民幣賬戶發生資金收付業務時，將其視同居民個人，該筆交易不作為跨境交易；非居民個人通過其在境內開立的人民幣賬戶與境外開立的人民幣賬戶發生人民幣跨境收付時，視同跨境交易。銀行應按規定將所有個人跨境人民幣交易及時、準確、完整地向人民幣跨境收付信息管理系統（RCPMIS）報送。

其次，開發運行人民幣跨境支付系統（CIPS）。包括個人跨境人民幣業務在內的所有跨境人民幣業務都通過CIPS進行清算，既充分滿足人民幣跨境清算業務的需要，保證人民幣跨境支付業務安全、高效，又為完整系統監測人民幣跨境資金流動提供基礎。構建CIPS與RCPMIS的數據交換機制，充分發揮兩個系統在數據收集和分析監測方面的優勢，提高事后監管效率。

第三，個人通過其人民幣銀行結算賬戶進行人民幣跨境交易的賬戶管理制度。個體工商戶開立的人民幣銀行結算賬戶比照單位銀行結算賬戶的規定進行管理，其他居民個人開立個人銀行結算賬戶。居民個人分別開立經常項目交易人民幣銀行結算賬戶和資本項目交易人民幣銀行結算賬戶。非居民個人在境內從事經常項目交易時，比照居民個人開立人民銀行結算賬戶。

第四，實行區別對待，分類管理。結合外匯局、海關、稅務、公安等部門對個人日常交易掌握的情況，根據個人交易主體的資金來源、用途、收付頻率、金額等信息，將個人交易主體劃分為“正常、關注、風險”三類，據此實施差別對待、分類管理。對“正常”類交易主體，銀行可在“了解你的客戶”、“了解你的業務”和“盡職審查”三原則基礎上簡化其業務辦理流程，給予更優惠的便利。對“關注”類交易主體，銀行應加大審核力度，確保交易的真實合規，經審查確認違法個人跨境人民幣業務有關管理規定的，銀行應及時向其所在地人民銀行報告，人民銀行核實后將其列入“風險”類交易主體。對“風險”類交易主體，銀行應予以重點關注，嚴格審查其提交的所有資料，必要時可進行現場核實，發現異常情況的應及時報告所在地人民銀行。

第五，實施額度控制和規模管理。允許個人在真實合法基礎上以人民幣進行所有經常項目的結算，對于額度內的交易，銀行可給予流程簡化的便利，超過限額的交易則應嚴格審查。對于資本項下的交易，則以個人全部金融凈資產的一定比例為限額，個人只能在該限額內開展境外投資。

（三）風險防控制度

加強與外匯局、公安、海關、稅務等相關部門的協調配合，充分利用現有技術手段，提高個人跨境人民幣業務的非現場監測能力，做到風險早發現、早處置。

第一，完善人民幣跨境收付信息管理系統（RCPMIS）。優化個人跨境人民幣交易的數據采集與信息整合，實現全口徑數據采集，優化統計監測模塊、監測預警模塊，通過對一些信息分別設定相應指標，如單筆大額、高額累計大額、周期交易總額異常波動等，篩選出高度可疑交易，移交有關部門進行現場核查。增強RCPMIS與金宏系統、人民幣賬戶管理系統的關聯度，充分實現數據信息的共享，提高監管效率。

第二，借助現有反洗錢手段，預防個人跨境人民幣結算成為洗錢、恐怖融資等違法犯罪活動的通道。銀行應按照反洗錢的有關規定，建立客戶身份識別制度、客戶身份資料和交易記錄保存制度，切實履行大額和可疑交易報告義務。

第三，加強國際間合作，及時準確掌握境外人民幣流量和存量分布，將個人項下人民幣資金流動納入貨幣政策調控視野，避免資金流動沖擊國內貨幣政策，影響宏觀調控的效果。

第四，加大對違規行為的懲處力度。建立個人跨境人民幣業務違法違規行為的懲處機制，違反有關規定的，除視情況給予個人或銀行警告、罰款、暫停或停止其繼續開展跨境人民幣業務外，還可將個人違法違規信息錄入個人信用信息基礎數據庫。

四、個人跨境人民幣業務的模式安排

按交易性質，個人跨境人民幣業務可分為經常項目和資本項目個人人民幣業務；按經營性質，可分為經營性和非經營性個人人民幣業務；按資金流向，可分為匯入和匯出個人人民幣業務。基于人民幣的本幣屬性、擴大人民幣跨境使用的需要以及循序漸進有效控制風險的考慮，推進個人跨境人民幣業務宜采取如下模式：

第一，按照先實后虛，先經常后資本的順序。結合個人對跨境人民幣業務的實際需求及風險防范的難易程度，可先放開經常項目個人人民幣業務，再逐步推進資本項下個人人民幣業務。經常項下的交易，可先放開具有貿易背景的個人涉外經營需求及需求強烈的旅游、留學、培訓、勞務報酬等服務和收益交易項目。在積累一定經驗基礎上，再放開交易背景真實性相對較難掌握的捐贈等轉移項目。資本項下的交易，可先放開基于實體投資需求的對外直接投資項目，允許個人以人民幣資金在境外設立或取得企業或項目全部或部分所有權、控制權或經營管理權等權益，在總結經驗基礎上再放開不動產投資和金融投資。

第二，雙向流動，構建個人人民幣跨境使用的良性循環。當前的個人跨境人民幣業務地域狹窄，僅限于港澳臺地區，資金流向寬進嚴出，只允許港澳臺個人人民幣資金的匯出，匯出則僅限于匯款人匯入資金未提用的部分。從長遠來看，這不利于擴大人民幣跨境使用和助推人民幣走出去。為實現人民幣跨境使用的良性循環，協調境內外人民幣市場，既要放開個人人民幣的跨境匯入，也要相應放開個人人民幣的跨境匯出。

第三，有放有控，先局部試點后全面鋪開。鑒于經常項目交易真實性較易掌握，個人經常項目下的人民幣結算可一次性在全國范圍內放開。而資本項下人民幣結算，由于其真實性把握難度相對較大，風險相對較高，對個人資本項下人民幣結算業務可采取先局部試點，在總結試點經驗基礎上再推廣至全國。試點地區的選擇，既要考慮地區經濟發展水平、居民個人資產規模等因素，還要兼顧區域經濟協調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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