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通過對城鄉關系演變的一般邏輯的分析,發現城市類型轉換、產業結構變換、城市化過程、城鄉資源流動、城鄉關系這五個層面相互作用,導致城鄉關系的演變。運用比較經濟史的方法研究了原生工業化國家與中國在工業化、城市化進程中城鄉資源的流動,認為商業部門的發展在中國城鄉資源流動和城鄉關系中起到了決定性作用,建國后實施重工業優先發展戰略,剔除市場的作用,依靠政府將農業剩余強行轉移到工業部門,形成了城鄉隔絕的局面。改革開放以后,商業部門的迅速崛起使問題進一步深化。單純依靠市場的力量不可能改變這種趨勢,依靠政府來做也是極其困難的。據此提出了中國走出城鄉關系困境的統籌治理方案。
關鍵詞:城鄉關系;城市化;比較經濟史
中圖分類號:F320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9-9107(2014)05-0138-07
一、城鄉關系演變的一般邏輯
從整個世界的發展過程來看,可以從城市發展階段、產業發展階段、城市化階段、城鄉資源流動和城鄉關系五個層面分析城鄉關系的演變邏輯,不同的產業發展階段會反映在不同城市類型上,同時又會決定城市化發展階段,產業發展與城市化發展階段決定城鄉資源流動態勢,城鄉資源的流動態勢最終決定城鄉關系。工業化以前的城市可以稱為古典城市,工業革命以后的城市稱為現代城市,古典城市又可以分為古代城市和中世紀的商業城市。最初的城市可能更多的形成于軍事堡壘、宗教圣地或者行政中心,也就是說其“城”的功能要強于“市”的功能,這個時候是典型的農業社會,城鄉分化還不明顯,從經濟關系上看,農村是整個社會的核心,是社會財富的主要來源,他們主要從事農業,同時也從事手工業和商業,城市居民幾乎所有的糧食和生活用品都來自農村,而城市獲取資源的手段主要通過政治手段,城市在經濟上對農村具有強烈的依賴性。而農村基本上能夠自給自足,除了政治上依附于城市,其在經濟上是獨立的。城鄉的對立主要表現為政治統治的對立,在經濟上基本處于一種混沌統一狀態。
發展到中世紀,伴隨著商業的崛起真正意義上的“城市”誕生了,城市成了手工業和商業中心,正如韋伯在其作品中寫的:“西方中世紀的城市已經發展到純粹典型的理想狀態。它是一種市場所在地,是商業和手工行業集中地,不管在哪兒,都有同業公會和行會,他們制訂自治章程,這種現象已經影響到全世界,只是各個地方程度不一樣而已”[1]。中世紀城市的繁榮為農村的發展帶來了十分有利的條件,城市靠商業的積累作用,形成巨額資本,為農村的發展提供了信息、技術、管理經驗等等,促進了農業和農村手工業的發展。同時,商業的發展為農村產品提供了市場和銷路,刺激了需求,就這樣在城市與鄉村的相互配合下,在商業與農業的相互促進下,導致了后來的工業革命。
工業化過程開始以后,首先從輕工業開始,發展到一定程度向重化工業轉換,帶動農村人口向城市轉移,城市化過程開始,這個時候的城市從消費性城市向生產性城市轉化,成為現代城市,但這個時候的城市化速度相對緩慢,因為重化工業就業彈性比較小,吸納農村勞動力有限。而更多的是資本流向城市,也就是說,在城市化初期從農村轉移到城市的資本多于勞動,轉移農業剩余成為發展工業化的途徑。城鄉關系開始發生明顯的變化,城市已經具有了獨立的經濟能力,強大的生產能力和產業特性相對鄉村產業表現出明顯的優勢,大量的農村資源被吸引到城市。而這個時候的鄉村資本流出多,勞動力流出少,人均生產能力下降,要保證人均產出不下降,惟一的希望就是城市能為其提供一定的技術,也就是城鄉技術轉移,一旦沒有足夠的農業技術創新被提供,或者技術轉移的途徑被堵塞,二元經濟結構必然產生,城鄉分離更加明顯。
工業化進入到中期以后,產業結構又開始轉換,人們生活水平的提高和聚集的城市人口,必然對生活服務產生巨大需求,強大的生產能力自然也需要發達的生產性服務體系,第三產業自然會替代第二產業成為城市化進程的主導力量,第三產業與第二產業相比,最大的特點就是就業彈性大,對勞動力的吸納能力強,城市化速度明顯加快,進入快速城市化階段,按諾瑟姆的標準,城市人口達到30%就會進入快速城市化階段。同時,大量的農村資源被轉移到城市,導致城鄉矛盾加劇,城鄉關系緊張,城鄉對立明顯。
當城市化進入成熟期,城市化速度放慢,城鄉人口轉移已經不是社會的主要現象,這個時候城鄉關系開始改善,進入城鄉融合階段。城鄉融合并不是一個簡單的歷程,而是一種方向,有很長的路要走,至少到城市化后期具備了條件。一是城市資本具有了非常強的實力,而且隨著資本收益率的下降,它們會尋找出路,而這個時候的農村就成為可選擇的投資場所,城市資本進入農村。二是政府在解決城鄉關系中起到重要的作用,因為這個時候整體經濟實力非常強,而城鄉關系不和諧成為阻礙經濟發展的障礙,政府會通過很多有利于農村、農業和農民的政策,以縮小城鄉差距。三是不間斷的城鄉技術轉移依然在起作用,甚至國際間的技術擴散和轉移都會起到重要的作用,新的品種、新的種植方式、新的組織管理方式等會不斷涌現,農村生產能力不斷提高。四是這個時候農村人口相對少了很多,農村人口壓力減弱,更加有利于提高人均產出和人均收入。圖1很好地解釋了這個過程。
圖1城市、產業結構、城市化與城鄉關系示意圖
二、原生工業化過程中的城鄉關系
在原生工業化國家,農業革命與商業革命是其進入工業化進程的基礎。在近代農業革命出現之前,人類社會的發展很難逃脫馬爾薩斯陷阱。自從近代農業革命首先在荷蘭發生后,歐洲其他各主要國家相繼出現了農業制度和農業技術的創新,在18世紀末期雖然人口迅速增加,但憑借農業發展水平的提高擺脫了馬爾薩斯陷阱。近代農業革命使農業生產力的大幅度提高,同時為原生工業化國家的工業革命提供了大量的資本和勞動力。當農業得到發展以后,農業產生的大量剩余農產品進入市場后,商業部門開始擴張,同時,16~17世紀的地理大發現導致世界市場形成,致使商業革命爆發,為歐洲的工業化創造了條件。商業部門的擴張起到了兩個作用:一是能夠把農村本來分散的資本集聚起來,農村資金有一個特點就是比較分散,難以形成合力,商業部門使零散的農業剩余真正發揮資本的作用;再就是能夠促使集中起來的資本實現快速積累。商業資本會遠遠大于農業資本的積累速度,所以,原生工業化國家就快速形成了巨額的商業資本。商業資本存在兩種可能的去向:一是再次回到農村部門,另一個是進入城市部門,因為農村是以具有典型邊際報酬遞減特征的農業部門為主,資本投入的邊際收益會降低,所以商業資本很難再流回農村,而更多是流向城市,促進城市工業的發展,城市部門的擴張增加了對勞動力的需求,勞動力及其所帶動的人口開始向城市轉移,開始了城市化進程,同時城市部門也為農村發展提供一定的技術支持,使農村的邊際生產力有所提高,農業剩余進一步增加,農村剩余資本再次進入商業部門,這樣通過商業部門的作用,形成了工業化與城市化的良性循環,雖然在快速工業化和城市化過程中城鄉差距有所擴大,但是沒有形成巨大的鴻溝,經過政府的努力,比較快地縮小了城鄉收入差距,總體來說城鄉基本協調發展。
圖2原生工業化國家的城鄉資源流動與城鄉關系
圖2很好地描述了原生工業化國家城鄉資源流動的過程,首先農業革命使農村生產力得以提高,積累的農業剩余進入商業部門,在世界需求的強烈刺激下,商業部門快速擴張,商業革命爆發,積累起來的商業資本不可能回到農村,而只會流向城市工業部門,促使工業革命爆發,開始了工業化、城市化進程,城市快速擴張并向現代城市轉型,農村勞動力和人口向城市轉移,城市工業為農村發展提供一定的技術轉移,使農村人均生產力得到提高,農村剩余進一步得到積累并再次進入商業部門,這個循環過程不斷重復,使原生性工業化過程得以完成,而城鄉資源流動態勢沒有產生巨大的城鄉差距。
三、改革前中國城鄉資源流動與城鄉關系
再來看中國改革開放以前的工業化和城鄉關系。在新中國成立以后,確定了重工業優先發展戰略,走了一條不同于原生工業化國家的工業化道路,在農業和工業基礎非常薄弱的情況下快速實現工業化。當時整個國民經濟以農業為主,1952年底農業產值占工農業總產值的56.9%,而且,農業勞動生產率低下,每個農業勞動力平均創造凈產值419元,到1957年也只有452元。工業基礎非常落后,重工業所占份額有限,輕工業產值占整個工業總產值的比重為64.4%,而又以農產品為原料的工業為主[2]。由于當時的中國農業本身沒有充分發展,農業剩余有限,要走重工業優先發展的工業化道路,必須依靠政府的手段,將有限的農業剩余轉移到城市的工業部門,所以,政府實施了一系列措施和制度安排,一方面要轉移農村剩余發展工業;另一方面控制城鄉人口流動,保證糧食供應和城鎮就業。
圖3中國改革開放前的城鄉資源流動與城鄉關系
如圖3所示,在改革開放前的計劃經濟時期,政府取代了市場,成為資源配置的主要手段,利用城市偏向的政策和剪刀差等一系列工具幾乎拿走了所有的農業剩余,而同時將城鄉人口的流動也納入政府的控制之下,成為配合城市工業發展的一種工具。這樣使農村資本被轉移到城市的同時大量人口留在了農村。在改革開放以前,中國城市化水平一直不高,到1978年也就17%左右,導致農村人均產出低下,而城市工業在獲得農村剩余的基礎上快速增長,人均生產能力也迅速提高,到1978年工業產值占比達到47.8%,這樣形成了差別懸殊的城鄉人均生產能力,由于實行了高積累、低消費的低工資政策,城鄉人均收入水平的差距還不是太懸殊。
隨著城市工業部門的快速膨脹,本來可以為農村發展提供一定的技術支持,特別是農用機械設備等,但是,由于城市重工業所提供的農業機械都是勞動節約型技術進步,而中國向來就是人地矛盾高度尖銳的國家,導致節約勞動型的技術不能得到很好的推廣,雖然國家為了推銷工業產品和提高農業效率一直在倡導農業機械化,但是,20世紀80年代以前,農村基本還是保持在傳統生產工具占主導地位的水平上,致使農村生產力水平不能得到很好的提升,形成了城鄉巨大的生產力差距,而城鄉人口遷移又受到嚴格限制,城鄉隔絕的城鄉關系也就形成了,并不斷積累。到1978年改革開放后,這個問題并沒有得到有效解決,而是進一步被強化了。
四、改革開放后的中國城鄉資源流動與城鄉關系
中國改革首先從農村開始,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一定程度上解放了農村生產力,提高了農村生產能力,從1978~1984年,中國農產品產值增長了42.23%(以不變價格計算),其中46.89%來源于承包責任制取代集體耕作的體制改革,解決了中國的糧食問題,并使農村剩余有所增加。同時,伴隨著流通領域的改革,曾一度被政府部門替代的商業部門重新活躍起來,而且快速膨脹,起到了配置資源的作用,隨著市場的放開和商業的繁榮,人們的需求也被激發出來,商業部門的利潤空間也使其極具誘惑力,20世紀80年代的“倒爺”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使得農村剩余進入商業部門。
圖4中國改革開放后的城鄉資源流動與城鄉關系
如圖4所示,除了農村資本進入商業部門以外,城市部門本來已經積聚的大量資本,必然也會在利潤的吸引下涌入商業部門,兩方面的共同作用使商業部門快速擴張,商業資本大量積累。積累起來的商業資本不會流向農村,可能流向海外或者促進了服務業發展。隨著城市改革的推進,城市部門的工資放開,巨大的城鄉生產力差距導致城鄉收入差距擴大,同時人口流動控制的放松,使農村勞動力在城鄉差距的吸引下進入城市,大量農民工進城,進入快速城市化階段,進城的農民相對來說都是質量比較高的農村勞動力,導致一方面農村資本流失,另一方面農村優質勞動力流失,而農村家庭聯產責任制的能量也基本釋放完畢,使農村生產能力難以提高,不能產生更多的農村剩余,導致城鄉資源配置產生嚴重偏差,城鄉差距越來越大,城鄉關系緊張程度加劇。
要打破這種雙邊流出的單向循環,單純靠市場的作用基本不可能,所以,只能靠政府來完成。雖然政府認識到這個問題的重要性,也在這方面做了很多工作,但是,市場經濟條件下的政府已經不具備計劃經濟條件下的控制力,市場機制發揮配置資源的作用越大,政府的控制力會越小,另一方面,地方政府因為政績考核的方式其積極性也不會太高。即使政府有足夠的控制力,也有足夠的決心,難度還是很大的,經濟體系循環本身總會削弱政府的努力,所以,需要統籌考慮和進行機制設置。
五、緩解中國城鄉關系的出路
緩解城鄉關系應該綜合治理,統籌兼顧,在保證城市發展的同時增強農村自我發展的內生力量,可以從四個主要統籌考慮。
(一)創新農民組織形式,促進農村資本積累
快速工業化、城市化過程中,導致的農村資本流失是最關鍵的方面,如何選擇一種組織形式能夠將資本留在農村?無數的理論和實踐已經證明,小規模的家庭農場是中國農村的必然選擇。家庭農場更適合中國高度人地矛盾的現實,能夠顯示出更高的效率。但家庭農場也會存在一些問題,分散式生產經營造成了很高的交易成本,無論是政府還是其他市場主體進入成本都非常高。分散的農戶進行生產改造的能力有限,農戶抵御風險的能力不強,一點波浪都可能給其帶來滅頂之災,應對市場的能力有限。在市場經濟條件下,能夠快速準確地掌握信息非常重要,單個分散農戶很難完成這個任務。中國實行家庭承包責任制以來,農村的組織化程度降到了最低點,所以,必須提高農民的組織化程度。以家庭農場為基本生產單位的生產模式在中國不會改變,所以,需要轉換農業運營模式,利用現代化的經營管理手段,建立以家庭農場為基本生產單位的現代化農業,增強農民組織化程度。
現代農業運營方式需要一定的組織模式來實現,在中國可以大體分為兩大類:一類是由龍頭企業帶動的縱向一體化,也就是“公司+農戶”的組織模式;另一大類就是農民合作組織或者專業化市場所帶動的縱向一體化,“合作組織+農戶”或者“專業化市場+農戶”的組織模式,當然這兩種組織形式經常糾結在一起,產生很多亞模式。根據《中國農業產業化發展報告》,2005年全國一半耕地參加了各種組織的縱向一體化,超過34%的農戶被縱向一體化,其中,龍頭企業帶動型占大部分,農民自發合作組織增加較快,但是從總體占比來說,特別是從銷售收入占比看,農民合作組織的發展程度還很薄弱。
比較兩種組織模式,其對農村資本積累和農民的組織化程度的影響是不同的,龍頭企業帶動型組織模式在一定程度上增加了農民收入,但不足以縮小城鄉收入差距,因為以攫取利潤為目的的企業,是以利潤最大化為目標的,農民與企業打交道的過程中始終處于劣勢。同時,也不利于農民組織程度的提高,容易形成農民對企業的依附關系,其利益很難得到保證。而更嚴重的是這些城市資本獲取的利潤很難留在農村。農民合作組織卻完全不同,它是農民在自愿的原則下,以農民自身作為主體和主導的一種組織形式,它首先考慮的是農民自身的利益,其以現代化的方式將分散的農民組織起來,增強了農民的組織程度和農民應對市場經濟的能力,更為重要的是,它所獲得的利潤完全留到了農村。從是否有利于農民組織化程度的提高和是否有利于農村資本積累兩個角度比較,農民合作經濟組織帶動型的現代農業運營組織模式應該比龍頭企業帶動型更有利于農村發展,更有利于縮小城鄉收入差距,更有利于緩解城鄉關系。
(二)降低人口轉移成本,改變人口轉移方式
中國政府主導型城市化是根據城市發展需要控制城市化水平,城鄉人口轉移成為政府的一種政策工具,所以,中國城鄉人口的轉移主要以勞動力的轉移為主,而帶動的非勞動人口極其有限,這樣造成農村勞動力比例下降,人均負擔率加重,隨著市場化程度的提高,情況有所好轉,但是傳統體制留下的制度性障礙依然存在,同時,隨著城市化水平的提高,人口轉移成本不斷增強,制約了人口轉移方式的轉變。轉移成本包括兩個層面,一個層面是制度造成的隱性成本,政府的制度障礙越強,意味著轉移難度越大,轉移門檻越高,隱性轉移成本越大。另一個層面是實際轉移成本,包括農村退出成本、城市進入成本和城市生活成本。從城鄉人口轉移的角度看,要改善城鄉關系,需要降低人口轉移成本,改變人口轉移方式。
由于中國實施重工業優先發展戰略,曾實施了一系列限制勞動力流動政策,造成城鄉隔絕,加深了城鄉差別,形成了以戶籍制度為主,包括14種城鄉隔絕的制度框架體系[3]。其中,戶籍制度是這一系列制度的基礎,體現了圍繞著戶籍差別所形成的城鄉利益分配的差別。所有這些制度安排提高了農民進入城市的門檻,增加了人口轉移成本,進城的農民受到落戶和身份轉變的限制,受到上學、就業、培訓等方面的歧視,不僅受到實際利益差別的影響,而且受到身份差別的歧視,進一步增加了轉移人口融入城市的困難。雖然隨著市場化程度的加強,一些制度安排逐漸在淡化,城鄉人口流動的限制不斷在松動,但是制度性障礙依然嚴重,根本問題沒有解決。真正的消除制度障礙確實是一個復雜的過程,除了改革戶籍制度以外,需要融合城鄉勞動力市場,給進城農民平等的就業機會,建立開放統一的勞動力市場,增強他們的維權意識、維權能力以及與資方談判的能力。使轉移的勞動力收入能夠承擔其所帶動的非勞動力的生活。沒有足夠高的勞動收入,就很難實現人口轉移方式的轉變。要提高農村的社會保障覆蓋面和社會保障水平,完善農村社會保障體系,更重要的是如何實現城鄉社會保障的對接,當人員從農村進入城鎮,甚至很多是跨地區、跨省的轉移,如何實現社會保障的轉移和不間斷,是快速城市化對中國社會保障體系提出的巨大挑戰。
(三)優化科技創新與推廣體系,加速城鄉技術轉移
現代農業是建立在現代科學技術基礎之上的,在大多發達國家,科技對農業的貢獻率達到60~80%[4]。中國在改革開放以來,農業科技創新成果增加很快,科技貢獻率不斷提高,但是,與發達國家相比差距還很大,真正高效、實用的成果并不多,每年大約有6 000項農業科技成果,轉化率在30%~40%之間,大部分未得到推廣,而發達國家轉化率將近70%。農村科學技術水平的提高依賴于兩個方面:一是科技創新,引進先進的科學技術;二是科技推廣,使先進的科學技術能夠在廣大農村廣泛推廣,轉化為現實生產力。科技創新從生產方式上可以分為兩種,一種是研發式科技創新,通過正規的科研機構和科研工作人員,按照現代科學的研究方法進行生產;另一種是經驗式技術創新,在農民工作的具體工作過程中,通過不斷地總結經驗和“干中學”提高技術水平。第二種方法屬于傳統的農業技術進步模式,相對比較緩慢和有限,社會發展到現在,第一種科技創新模式越來越占主導地位,所以要真正提高農業科技水平,必須建立現代化的農業科技創新體系。現代化的科技創新不是分散的農民可以完成的,其創新核心一定是在城市,而不是農村。要提高中國農業科技創新的適應性,提高農業科技競爭力,必須建立一整套科學的創新體系。當有了新的農業科技成果的時候,如何讓其快速的轉化為現實生產力,實現城鄉的技術轉移,這很大程度上依靠農業科技推廣工作,它是連接科研和生產的中間環節。中國從20世紀50年代開始建設農業科技推廣體系,但存在著很多問題,需要不斷完善和優化。首先,在計劃經濟體制基礎上建立推廣網絡體系難以適應市場經濟的要求,忽視了市場機制的作用。其次,農業科技推廣經費缺乏。發達國家的農業科技推廣費用占農業總產值的比例一般都在0.6%~1%之間,一般的發展中國家也在0.5%的水平,而中國在1986~2005年間只占到農業總產值的0.22%~0.36%[5]。第三,農業科技推廣人員的素質有待提高,在發達國家非常重視農業科技推廣人員的素質,美國縣農業科技推廣人員中具有博士學位的占25%,70%都具有碩士學位,州一級必須具有博士學位。日本具有嚴格的考試制度,同時也必須具有正規高等教育學歷。2001年中國農業推廣專業技術人員結構,全國未受過高等教育的占67.2%,96.4%沒有高級職稱,縣級以下的農業科技推廣人員的學歷和職稱水平更低。第四,農業科技推廣形式單一,過分強調行政手段,應該加強市場化方式,調動農民的積極性,特別是結合農民合作組織,達到產前、產中、產后的全方位聯合,使農民得到全面的服務。要在農業科技推廣工作中取得良好效果,加速城鄉技術轉移,在一定程度上也取決于農民對于科技成果的認識和接納程度,以及掌握的難易,而這些很大程度上取決于農民本身的素質,所以,加強農村基礎教育和職業培訓非常重要。提高農民教育水平,除了有利于技術轉移以外,還有利于提高農民收入,提高農村勞動競爭力,有利于城鄉人口轉移。
(四)發展農村非農產業,鼓勵農戶兼業經營
發展農村非農產業,增加農村非農產業占比和農村非農就業,可以平滑城市化路徑,又可以吸收農業勞動力,提高農民收入,同時,農村非農產業是聯系城市與農村的紐帶,更是發展現代化農業的需要,現代化農業講究的是縱向一體化發展,沒有足夠的非農產業何來縱深發展。
改革開放以后,中國農村非農產業取得了長足發展,其中鄉鎮企業起到了主導作用。中國鄉鎮企業發展經歷了曲折的發展過程,1978到1983年期間,國家調整隊社企業政策,為后來的鄉鎮企業發展奠定了基礎,1984年明確將隊社企業改為鄉鎮企業,擴大市場范圍,突破“三就地”限制。到1988年,鄉鎮企業總數由1984年的165萬個增加到1988年的1 888萬個,鄉鎮企業增加值增加到1 742萬億。從1989~1991年,由于很多因素,鄉鎮企業的發展受到很大影響,基本上是處于徘徊狀態。1992年市場經濟體制目標的確立,重新肯定了鄉鎮企業的作用,并確立了其法律地位,中央提出減輕鄉鎮企業負擔,使鄉鎮企業又有了一個短暫的快速發展。但是,從1997年發生了通貨緊縮,加上國有企業發展困難,鄉鎮企業的發展再一次受到壓制,1997年鄉鎮企業數量為2 015萬個,明顯少于1996年的2 336萬個,到2000年也才只有2 085萬個。產值總量有所增加,但是增加速度不快。從2001年開始,鄉鎮企業開始穩步回升,產值增加快于數量的增加,2007年,鄉鎮企業增加值達到69 620萬億。在整個過程中,中國鄉鎮企業表現出了頑強的生命力,但是,也可以看到,一旦國家經濟出現問題的時候,鄉鎮企業也是最容易受到傷害的。國家應該大力支持農村非農產業發展,創造寬松的環境,提供便利條件,而不是時不時地作為轉嫁危機的對象。
農戶兼業行為是指農戶既從事農業生產,也從事非農業生產,或者是一部分家庭成員從事農業生產,一部分家庭成員從事非農業生產。根據收入結構不同分為兩類:以農業收入為主,非農收入為輔的農戶稱為第一類兼業農戶;以非農業收入為主,農業收入為輔的農戶稱為第二類兼業農戶。兼業農戶是一種國際普遍存在的現象,無論是發達國家還是發展中國家,無論是土地集中型的國家還是土地分散型國家,都存在著普遍的農戶兼業行為,很多國家兼業農戶達到一半以上。中國改革開放以來,兼業農戶比例上升很快,根據第一次農業普查數據,1996年底隨機抽選了40 576個農村,純農業戶占到56.8%,兼業農戶占43.2%,第一類兼業農戶占27.7%,第二類兼業農戶占15.5%。農戶兼業行為對于提高農民收入水平、緩解城鄉收入差距起到了巨大作用。從1950年到1985年間,日本每個農戶從農業獲得的收入僅從4.6萬日元增加到106.6日元,而農業外收入從6.9萬日元增長到443.7萬日元[6]。要縮小城鄉差距、緩解城鄉關系,鼓勵農民兼業經營也是一條途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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