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務院出臺“微刺激”新政

蔡如鵬

4月2日，李克強主持召開國務院常務會議宣布三大舉措：擴大小微企業所得稅優惠、加快棚戶區改造和中西部鐵路建設。會議認為，這三項議題都與促改革、調結構、惠民生相關，都是既利當前、又惠長遠的重要舉措。

有輿論將政府的這些措施描述為“小規模經濟刺激政策”，認為在經濟下行風險增大的壓力下，政府最終還是沒有擺脫靠投資驅動經濟的傳統模式。

不過，更有分析認為，上述三大舉措只是對經濟運行的微調，目的是維持經濟在合理區間增長以保就業，確保改革發揮其作用，不會像2008年金融危機后出臺的4萬億元刺激計劃那樣帶來經濟過熱問題。

迷你刺激政策

在上月初召開的兩會上，李克強在《政府工作報告》中表示，今年工作總體部署的三大任務之一就是保持經濟運行處在合理區間，必須守住穩增長、保就業7.5%的下限和防通脹3.5%的上限。

在2日的國務院常務會上，他再次強調，“著力穩增長、保持經濟運行在合理區間是我們各項工作的前提。”他說，“無論是促改革、調結構還是惠民生，都應該保證發展持續健康，推動我國經濟行穩致遠。”

小微企業是就業最大的容納器。這次會議決定擴大小微企業所得稅優惠政策實施范圍，將現行的、小微企業的企業所得稅優惠政策延長一年，這些企業的年度應納稅所得的第一個6萬元將免稅至2016年底。

會議還決定，發行住宅金融專項債券，重點支持棚改及城市基礎設施建設；設立鐵路發展基金，建設鐵路尤其是中西部鐵路，預計全年鐵路投產新線6600 公里以上，較去年增1000 多公里。

雖然會議沒有公布這兩項支出的規模，但仍有輿論將它與2008年金融危機期間政府推出的規模龐大的經濟刺激方案相提并論，認為這是中國重回投資驅動經濟這一傳統模式的信號。

民生證券首席宏觀研究員管清友認為，這些措施并不是新一輪的經濟刺激政策。他對《中國新聞周刊》記者說，超出預期才叫刺激，現在沒超出預期只是執行既定政策。

他解釋說，此次常務會議規劃的減稅、棚改和鐵路建設等政策去年均有提及，并沒有透露任何政策的變化，實際體現了政策的延續性。

近幾年，中央政府一直在強調加大經濟適用房建設，今年的具體目標維持不變。今年新建鐵路雖然將比去年多出1000公里，但6600公里的新線總長并不是一個新目標。

有分析指出，更重要的是，盡管今年新建鐵路目標有所提高，但鐵路固定資產投資目標仍比去年6640億元人民幣的支出減少了340億元人民幣。這也表明，2014年將要新建的鐵路大部分屬于已有項目，而不是需要新投資的新項目。國務院研究室一位不愿具名的人士對《中國新聞周刊》說，剛宣布的三大舉措只是微調措施，規模很溫和，主要是為了保持經濟在合理區間運行，并不意味著另一輪大規模的刺激，“最多算是一個迷你刺激政策”。

這位人士還告訴《中國新聞周刊》記者，“總理一再講，為把經濟保持在合理區間內，我們手里是有殺手锏的。如有必要，政府的‘政策工具箱里還有許多措施可用。”這些措施包括降低各個領域的市場準入、擴大環保開支與補貼，興建更多城市基礎設施等。

穩增長意圖明顯

本輪政策的出臺，毫無疑問可以起到“穩增長”功能。輿論普遍認為，可在一定程度上緩解經濟下行壓力，二季度經濟有望企穩。

稍早出爐的中國3月官方制造業PMI雖然略有反彈，但回升幅度低于往年同期水平，再加上匯豐制造業PMI終值跌至八個月低點，都意味著中國經濟面臨更加沉重的下行壓力。

此前發布的一份政府下屬的對諸如建筑、計算機軟件和航空等非制造業采購經理意見的調查顯示，這些行業的表現3月份出現了較大銳減。伴隨這一下滑的是，制造業自1月份以來一直低迷的表現，房地產價格的上漲開始放緩，以及整體工業活動進入不再快速增長的時期。

盡管官方的數據尚未發布，但市場預測第一季度經濟增長可能僅有7.2%或7.3%。

“為了完成今年7.5%的增長目標和1000萬新增就業目標，政策有必要做出一定的調整，穩增長將被放在相對突出的位置。”中信證券首席經濟學家諸建芳稱，一季度經濟處在低位開局的局面，并且從房地產銷售和工業品價格等指標看，未來經濟還將進一步下行。

盤古智庫首席城鎮化研究員易鵬認為，國務院4月初出臺“微刺激”方案是意料之中的。他對《中國新聞周刊》記者說：“一季度各種數據不好，其他刺激辦法負作用大，圍繞棚戶區、中西部鐵路是為數不多還能說得通的投資刺激抓手”。

興業銀行首席經濟學家魯政委形象地稱，如果把此前新型城鎮化規劃公布視為穩增長的“先聲”，把3月19日常務會議部署落實政府工作報告視為“發令槍”，那么此次則是更為明確發力“穩增長”的動作。

不過，本輪穩增長方案，也具有長期效應。易鵬認為，這些措施既能穩增長、惠民生，又能促改革、調結構，尤其是中國鐵路網絡東密西疏，西部缺乏。中國經濟要進一步發展，勢必推進“西進戰略”。

在會議上，李克強說，鐵路建設有一舉多得的關鍵作用，尤其是中西部鐵路建設，對經濟增長有巨大的帶動作用。

“我們常說中西部是中國最大的回旋余地，如果交通問題不解決，這個‘余地就無從體現！”李克強說。他強調，無論是東、中、西部的區域差距，還是東部地區的省內差距，造成差距的重要原因之一就是交通。

棚改工程更是一舉多得的民心工程。一周前，李克強剛剛考察過內蒙古自治區赤峰市鐵南棚戶區。在2日的國務院常務會議上，李克強重述這一場景。

他說，“中國還有上億人住在棚戶區。我每到一個棚戶區，老百姓都跟我說，他們最翹首以盼的事就是等待改造。”

創新投融資渠道

中國西部鐵路網絡、保障房及城鎮化建設，首要的是融資問題。值得關注的是，國務院開出的處方是，發行住宅金融專項債券和設立鐵路發展基金。

本次會議確定由國家開發銀行成立專門機構，通過市場化方式發行住宅金融專項債券，向郵儲等金融機構和其他投資者籌資，鼓勵商業銀行、社保基金、保險機構等積極參與，為棚改及城市基礎設施等相關工程提供資金，表明融資方式已由傳統信貸市場轉向債券市場。

為確保鐵路投資的資金需要，會議確定深化鐵路投融資體制改革，包括設立鐵路發展基金，拓寬資金來源，使基金規模達到每年2000 億至3000 億元。創新鐵路建設債券發行品種和方式，今年向社會發行1500 億元，實施鐵路債投資所得稅優惠政策。

魯政委認為，這次會議創新性措施主要是努力增加建設資金來源同時，不增加或少增加政府賬面負債，并利用國家信用、稅收優惠、定向發展等方式降低融資成本。

他解釋說，如果未來住宅金融專項債券是借助于國開行政策性銀行的信用發行，而不是類似于鐵道部的政府支持類債券，就能夠在享受國家信用的同時，卻不增加賬面上的國家債務水平。

“與之前的刺激政策相比，此次定向的微調方案更為精準。”前述國務院研究室人士告訴《中國新聞周刊》記者，這既能有效避免投資對經濟產生的不良影響，又能達到短期穩增長、兼顧長期轉型的政策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