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接觸過吸毒的人嗎
Have You Come Across Drugger
【主持人】近期,娛樂明星吸毒的新聞屢現媒體,轟動效應讓“吸毒”一詞吸納了空前多的目光。吸毒之害,人人共識;毒品之魔,可不管你是名人還是普通人。聽聽幾位的講述,不知可否震驚?這條路上,竟是啥人都有啊!

【被采訪者言論不代表本刊主持人觀點】
小林28歲
公司職員
【訴說】2013年4月,我剛剛結束3年戀情,心情跌到谷底。在一次總公司聯歡會上,我認識了老甘。他個兒不高,相貌一般,但擅幽默,愛自嘲,很有吸引力。他對我也有很特別的感覺,時不時不露痕跡地夸我兩句,要不就深情地看我一眼,讓我很得意、很自信。
他是總公司的設計師,跟我工作的部門有一定的業務聯系,于是,我倆半公半私地來往起來,漸漸變得極為親密。他有家室,看上去是個好父親和好老公,但這并不妨礙我們相互欣賞和親密互動。
2013年圣誕節那天,天特別冷,晚上8點多了,我還在辦公室,說是加班,其實是不想回家。租住的小屋暖氣供應極差,還不足18度,單位雖然沒床沒電視,但有暖洋洋的空間。一想到門外是零下28度,自己的家是十五六度,我就不自覺地賴在辦公椅里了。
外面的世界一派喜氣祥和,我卻孤獨一人,身心俱冷。突然,手機響了。一接,竟是老甘,他先說圣誕快樂,然后說在大門外等你呢,快下來。我騰地跳到窗前,向外一望,大門口果然立著那個熟悉的身影。我急三火四地跑出去,一頭扎到他的車里。
車里熱氣撲面,還帶著絲絲高檔香水的芬芳。老甘灑脫地控制著方向盤,說要帶我去喝茶。車子七拐八拐,好像離茶樓酒肆越來越遠。足足半小時,在一個老舊小區停下,他嘿嘿壞笑著說:“茶館在4樓,我的一處老房子。怎么樣,敢去坐坐嗎?”
明白了,他這是帶我在私密空間聊天啊。好嗎?我猶豫一下,但一想到自己那個涼絲絲的小窩,我還是抖擻精神,說了句“有什么不敢的,你又不是豺狼。”
這是一處40來平的一室一廳,裝修得很別致,特別干凈。茶幾上擺著茶具,暖氣雖不太好,但沙發邊有一個小吹風機,暖風陣陣,很是舒服。他脫去外套,穿上居家便裝,目光炯炯,精氣神十足。他很懂茶道,沏的是上等紅茶,還端來兩碟自制的小點心。我完全松弛下來,跟他聊得很嗨。
可聊著聊著,他的眼神突然迷離起來,不停地打哈欠。我一看表,零點了,剛想說幾句圣誕快樂之類的話,卻發現他不知何時去了廚房。透過玻璃隔斷,我看見他熟練地打開一個紙包,把鼻子湊過去聞了聞。我忙問啥東西,這么神秘,讓我也嘗嘗唄。
他嚇了一跳,整個人像踩到了電門,把小紙包往兜里一塞,友善的目光瞬間變得很猙獰,幽幽說了句“不該問的別問”。
我很不高興,但也沒多想,以為是藥,他可能有病,到了服藥時間,不想讓我知道罷了。于是,我知趣地說:“那好吧,太晚了,我也該回去了。”他沒挽留,目光更加迷離,倒頭就能睡去的樣子,沒說開車送我,勉強打電話叫了輛出租車,自己連門都沒出,我是乘興而來,敗興而歸。回到小屋我無法入睡,想想跟老甘的交往,算什么呀,情人不情人,朋友不朋友的。現在又發現他有病,可能還是不輕的病,甚無趣,散了得了。
第二天剛睜眼,老甘就“微”我了,說舊病犯了,慢待了你,晚上請你吃飯,以酒謝罪。我沒回應,當即把他拉黑了,他竟然沒有一點糾纏,我倆從此成為路人。公司全員大會上見過他,隔得遠遠的,毫無互動。
爆炸性消息出現在一個月前,那天一進辦公室,就覺得氣氛不對勁,同事們交頭接耳,表情怪怪的。我一問,老天,老甘出事了,在購買白粉時被抓,現在在看守所呢。我猛地想起圣誕節的那一幕,不禁出了一身冷汗。他當時的毒癮來了,那個小紙包里,是毒品啊。吸毒者的社會形象都是骨瘦如柴,不成人樣的,但老甘不是,他的生活看上去那么好,在公司里,業務上也是獨樹一幟。跟他親密交往了大半年,也沒覺他有不健康的情緒。唉,這就是命吧,我跟一個吸毒者有過交往。想想那晚,他還算有底線,沒讓我也嘗嘗,后來也沒糾纏我,否則,后果不堪設想。
何先生40歲
打工者
【訴說】15年前,我老婆生女兒時得了怪病,總肚子疼,干活用力不對了,大聲咳一下了,過夫妻生活了,說疼疼就來,還特別劇烈。開始時,我以為她夸大了,想逃避干活和性生活。可看著她滿床打滾、渾身是汗,我覺得不是裝的。她說那種疼得像一根針生生扎進肉里,到縣醫院B超過,沒發現異常;神經科也看過,也沒明確說法,就是觀察,太疼了就吃藥。
老婆吃過各種止疼藥,還自己琢磨出一個辦法,就是先喝二三兩二鍋頭,然后再吃幾粒安定片。頭一次試時,酒一進肚人就睡著了,可兩小時后醒來,只能平躺著,一翻身肚子就鉆心地疼。酒精的副作用也來了,燒心、頭疼,渾身不自在,整個人要死了似的。我責罵她,她眼淚一下涌出來,說這樣活著生不如死,現在我怎么能死就怎么來。我煩透了,也受夠了,丟下一句“要死就死在外面”,就去另一個屋睡覺了。老婆她順手拿到安定藥瓶,里面就剩10粒,她借著酒勁一口吞下去。
老婆是想死,但沒想到,10粒安定跟酒精一摻和,把整個大腦皮質都抑制了,她安靜下來,穩穩地睡了。當然,這都是后來醫生跟我講的,醒后老婆精神不錯,心情也開朗了,日子繼續過下去。這種辦法醫生說是慢性自殺,但這是后話了。不出一個月,效果全沒,疼得比以前更厲害了,酒精給身體的傷害也顯出來,只好收手,老婆陷入新一輪的惡性循環。
2010年3月,父親直腸癌晚期,住進省城大醫院,醫生給開了杜冷丁。看到父親劇痛后睡了,老婆眼睛一亮,那眼神像閃寒光,我的心嗖嗖發冷。吸毒的人見到白粉,賭博的人見到錢,不都是這種眼神嗎?但我又有什么辦法呢?只能由著她用父親的名開杜冷丁,然后跑到小診所掛滴流。這玩意挺管用,一直撐著老婆,幫我把父親照顧到最后一口氣。
到底是大醫院的大夫,一次,護士長一聽老婆的情況,說好好到門診看一下吧,做三維彩超,看得特別清楚。沒幾天父親就過世了,我們一忙活就是兩個多月,忘了護士長說的。靠著父親留下的一箱杜冷丁,圖便宜,有的都過期了,老婆打上了癮,不疼也用,用了整個人像起死回生。這樣的生活維持了近一年,杜冷丁用完了,她要花高價買,我這時才想起護士長的話,決定帶著老婆到那家醫院“超”一下。
提前10天預約,第十一天做上了。到底是三甲大醫院,幾下就發現老婆子宮壁上有一個小針樣的東西,因時間太久,已深深嵌到肉里。老婆馬上在門診做了手術,真相大白。原來,15年前,老婆生女兒時剖腹產,粗心大夫把一段醫用針落在子宮里。
這是醫療事故啊!當老婆做完手術把那段針取出時,我們一家三口抱頭痛哭。我心像刀割一樣地疼,一根針嵌在老婆子宮里,扎了她15年,她承受的疼……我還不理解,不相信,罵她,挖苦她,冷落她,把她推到自殺那一步,我是個什么東西啊,我跪在她面前,狠抽自己的嘴巴。
打官司,索賠,這些都是必須的。但是,老婆已經成為杜冷丁依賴者,一個地地道道的癮君子。戒癮過程比15年的掙扎要難得多,醫生說,長期的異常疼痛讓老婆對止疼藥物有了巨大的心理依賴,杜冷丁對中樞神經的抑制作用,不是一兩天能消除的。但我們一家三口都有信心,15年的疼痛讓我們對生活失去希望,現在抗拒杜冷丁,是在重新希望中進行的。老婆得到全家族人的理解、愧疚和尊重,她自己也說一定能戰勝毒癮,我們的好日子還在后頭哪。
蘇女士35歲
記者
【訴說】吸毒的人90%是遇人不淑。我在女子自強學校采訪過一個吸毒者,她進來不是因為吸毒而是賣淫,吸毒女百分百都有過這樣的經歷。
這個吸毒女就叫她小暖吧。小暖才22歲,看上去很單純,非常清秀,目光里沒有風塵痕跡。看人時眼圈總是發紅,眸子濕濕的,楚楚動人。
跟萬千打工妹的進城經歷差不多,19歲那年來到省城打工,飯店端過盤子,美容院當過迎賓員,后來學了點推拿按摩的指法,就在養生會館當起“中醫推拿師”。這詞得打上引號,原因你懂的。小貓一樣的眼神,溫順的態度,還算嫻熟的技法,讓男客人們對小暖很生憐惜之情。有個男人,后來成為小暖的干爹,從常光顧到把她帶走,前后不過一個月的時間。
干爹意味著什么,郭美美小姐已經告訴世人了。小暖成為干爹B宅的金絲鳥,跟著這個中年男人也算開了眼界,好吃好喝好穿好玩,用她的話講,就是一年頂上一輩子。干爹是干什么的,她不清楚,只是知道他妻子是個很厲害的商人,有兩個情人,還是當大官的,夫妻倆為了兩個孩子,才維持著婚姻。干爹有小暖,這女人是知道的。但她從沒出現過,小暖一直覺得很安全。
干爹早就吸食大麻,小暖開始時不知道是啥把戲,只知干爹事后精神大振,會帶著她四處快活逍遙。但精神說萎就萎,倒到床上就支使小暖拿東西。這東西,就是大麻。守在這種人身邊,能不濕自己嗎?小暖先是嘗試,好奇心驅使,況且干爹一再說,這東西不是毒品,跟煙差不多,在國外很多國家都合法,美國總統年輕時都吸云云,小暖就這樣邁出了第一步。用上確實舒服,精氣神足,跟干爹更加快活生活。一來二去的,兩人成了搭檔,誰都離不開那玩意兒,花錢如流水。
命運的轉折點出現在2012年春節前,干爹因心肌梗塞進醫院搶救,他妻子出現了,前呼后擁了五六個人,正眼都沒看小暖,還是這些人中的一位把小暖拉到一邊,低聲說:“離開這男人吧,他人廢了,游戲也結束了。王總(干爹的妻子)為了孩子不能不管。這是5萬元錢,你拿著,回老家做點小生意吧。”說完,遞上一張銀行卡,沒設密,卡上是小暖的名。
干爹就這樣消失了,小暖拿著這筆錢回到老家,但毒癮讓她不可能坐守家中,幫父母耕種收割了。她再次來到省城,很容易就找到干爹經常出沒的圈子,靠賣淫維持吸毒,其中的故事跟我們的常規想象大同小異。
小暖的講述平平淡淡,吸毒、賣淫對她來說,好像不是什么說不得的事。她最后一句話是“干爹把我坑了”,眼睛更加紅腫。她走后,管教人員跟我說,這孩子完了,她被抓時用的可不是大麻了。跟干爹一起用的是大麻,價錢很貴,后來她根本用不起,就用價格便宜的冰毒。冰毒也買不起了,就跟幾個男性人渣直接注射海洛因。又吸毒又賣淫,她根本越不過這兩大需求障礙,一朝吸毒,終身為奴。況且,她跟干爹染了一身公主病,不可能回到平常的農家生活中。等她從這里出去后,復吸的可能性極大。
責編/陳潔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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