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人的笑容你有沒有

朱詠妍

陽光，飛濺。微風，輕拂。

小巷的深處，一位老人和一個小女孩各自坐在竹椅上，老人正在給小女孩梳頭。木梳輕輕劃過烏黑的發絲，老人的口中淺淺吟唱：“朝花夕拾杯中酒，寂寞的人在風雨后。醉人的笑容你有沒有？大雁飛過菊花插滿頭……”女孩拍起手，打著拍子。老人的嘴角微微翹起，形成完美的圓弧：“孩子，醉人的笑容，你有沒有呢？”女孩不說話，調皮地轉過頭：“外婆，你有沒有啊？”“你有，外婆就有啊！你開心外婆就開心啦！”老人歪著頭，微笑地看著女孩的雙眼，輕輕揪了揪手中剛剛梳好的小辮。

這是小時候的我和外婆。這樣的情景總會在我的腦海中一遍遍浮現。

外婆真的是一個愛笑的人，就連在院子里閉上眼睛曬太陽的時候也是笑著的。她常常提醒我不要丟失自己的笑容。每當我在學習上面臨困難或是因為遭遇挫折而感到煩悶無助時，外婆總會假裝生氣：“你的笑容到哪里去啦？”說完又報以微笑。那笑容溫暖柔和，充滿陽光，領我到達一片鮮花遍野的廣闊天地，總能有效地幫助我舒緩壓力。

有一次，我問媽媽，是什么讓外婆每天如此快樂？“外婆一直是一個知足常樂的人呢，小時候她也常常鼓勵我笑對人生。”媽媽嘴角微微上揚，臉頰上兩個圓圓的酒窩，和外婆的笑一樣醉人，柔和暖心。“小時候，家里并不富裕，你外公在外地工作，外婆在附近的街道塑料廠上班，是最普通的工人。塑料廠的工人不多，分配給每個人的工作很繁重，常常需要加班。有時候天黑了，外婆才拖著疲憊的身軀趕回來做飯給我們吃。這樣的生活外婆從沒有抱怨過，總是一副很滿足、充實忙碌的樣子。不過我們都知道她這是在給我們做榜樣呢……”媽媽的聲音逐漸變小，陷入往事之中。

越長越大，我對外婆的了解也就越來越多，外婆也更加愿意與我們分享她的經歷。“以前我年輕時還參加過白鷺洲公園的修建呢，也就是在那時候認識了你們的外公。”外婆半瞇著眼，抬頭回憶起那段青蔥歲月。

“那你們當時都干些什么呢？”我好奇地問。

“主要是搬運水泥、黃沙、磚頭、石塊之類的，時間長了，我的力氣越來越大，膀子上都長出了肌肉呢。”外婆得意地笑著，“你外公休息的時候，就會跑來幫我干活，他的力氣更大，一句話也不說，默默地就把活干完了。”提起幾年前去世的外公，外婆已經不再悲傷，只是臉上的笑容顯得稍稍有些苦澀。

時光飛逝，歲月無聲地在我的眼前流轉：外婆的容顏已漸漸衰老，青絲變成白發，皺紋爬滿額頭。一生的辛勞，一世的牽掛，都融入微微彎曲的脊梁，不曾改變的唯有臉上醉人的笑容。

“朝花夕拾杯中酒，寂寞的人在風雨后。醉人的笑容你有沒有？大雁飛過菊花插滿頭……”收音機里傳來熟悉的歌聲，我轉過頭，意料之中，依然看見外婆那熟悉的笑容。我自己也禁不住嘴角上揚，輕輕地笑起來。

我抬頭望向窗外，陽光傾灑大地，一切都熠熠生輝。那一刻，心底有個聲音輕輕地說：“外婆，醉人的笑容，你有，我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