套子為套話買單,套話又為套子當急先鋒。套子為套話坐實圈套,套話又為套子解套……其實,不用憎恨套話,也不要迷戀套話。我們就生活在套話里,套話也生活在身體里,生長在欲望里。
說實話,路走多了,就容易順腿。床友多了,套話自然也就順嘴。同樣的情節,同樣的句子被重復了幾十遍,結果就是最后弄得連自己都相信是真實的,甚至聽得自己都心動。也許開始時考驗的是耐心和想象力,到了后來靠的是演技。先拿一個人練手,小有所成后再放之四海。套話越說越利索,還在往里不斷追加線索和猛料,看準了人下菜碟兒。
至于為什么選擇套話,大抵有幾種可能:要么是猴急火燎的時刻,血液都集中在某個器官上,大腦都已經缺氧,駕輕就熟地蜻蜓點水,無傷大雅又叫人聽著挺受用的;要么是自己本來就胸無點墨,又不好意思從前輩那里討點經驗,只能悶頭研究了好多書,又從某個蹩腳的地下文藝小電影里學來的把妹話術拿來應急;要么就是超級自戀的水瓶座,越看自己越美,嘿咻只是單純為了解決生理需要,只把真心留給自己,把套話留給身下人。
流程大約是這樣:先談點風花雪月,從大眾情愛片談到小眾情色片,從如何閑適到如此咸濕,從精神上開始意淫為鋪墊,聊著聊著心和身體就一起暖和起來,癢癢起來。然后越聊越下道兒,越聊越接近目的。嘴唇輕動,把套話彈射出來,身體扭動,將體液噴射出來。等到套話說完了,也就沒什么可以聊的了,再繼續下去就是負能量,就有露餡的危險,所謂言多必失的道理還是懂得的。等到事畢分別,還不忘在對方的額頭輕吻你儂我儂,算是為下次約會下個蠱。走出三站地之后,套話附身的效應也就隨之褪去,身體就變得松弛,開始隨地吐痰,東倒西歪,普通話也不再標準了,身形也不挺拔了。
有的套話是慢性發作的,是被不斷修正和設計過的,隨著時間的推移越發顯得真實可信,倍兒真誠;有的套話是應急性的,當時聽著熨帖舒爽,立竿見影,但是經不住推敲,稍一琢磨就令人發笑;更有些套話是片段的、混亂的,是考驗記憶力的,除非對每個人都說一模一樣的嗑兒。真正會說套話的家伙,是催眠師,是請君入甕的老手。輕描淡寫地敘述,帶著淡淡的憂郁,連同小火慢燉的欲望,從耳道進入又從陰道尋找出口,在身體內暈染和擴散開來,讓你戛然停止思考,讓你進入狀態,開始享用彼此的皮膚摩擦以及心理高潮。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套子和套話是一對歡喜冤家。前者是現實主義,雖然簡易但卻牢靠。后者是偽浪漫主義,設計精密但沉重冗長。但偏偏有壞人用套話來財色兼收,又用套子武裝自己,不留下罪證,簡直邪惡到家了。套子為套話買單,套話又為套子當急先鋒。套子為套話坐實圈套,套話又為套子解套——聽著跟繞口令似的,但常年說套話的人,肺活量就是大,讀起來不會費勁。
其實,不用憎恨套話,也不要迷戀套話。我們就生活在套話里,套話也生活在身體里,生長在欲望里。只要你的接納度浸潤度吸附力或感受力夠強大,自然就能從套話中解套。
只要聽著順耳不狗血,你就當真的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