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上海股票（外一章）

桂興華

你，不知被遞過多少次。

誰也沒留下手指的痕跡。

此刻：刻有面值的你，微笑著握異國的手。

“華爾街大亨”有種種解釋。

也許，你剛離開“金融市場研討會”森嚴的桌椅。

也許，你才飄出估價紛飛的戰局。

也許，你還浮動著南京西路一片小理發店改造的動向。

你是一個在特殊時期、用特殊方式誕生的特殊市場，云集著不同臉色。

很難將厚實的形象與薄薄的你連在一起。

簡樸的一生。不喜歡與你有單線的聯系。

一段發展史，曾多少次捏在手里、放入褲袋里、藏進皮夾子里。

慷慨解囊的往往不稱霸，勤儉的不一定就省略詩意。

新一輪爭議，圍繞著有廣闊背景的交易。

開幕，取決于儲存。

或而羞澀、或而炫耀的戶主。揭示了紅綢布后面的神秘。

你沒有忘記：

破罐里只剩下被汗水浸透的、小山溝里磨損得幾乎綻裂的一分紙幣。

眼巴巴，荒地里就是長不出一角行情。

有些不公平。富于創造的智慧，不一定被邀請入席。

有些靠不住。悠悠徜徉在奢侈里的暴發戶，該稱一稱自己的價值。

心有所系，臉就有所緊張。

這里所有的臉，不對著屏幕，還能對著什么？

即使在填委托單，也不時瞅著你。

時而寧靜。時而喧嘩，唯一掌控的是看得見、摸不著的你。

你，是一條誰也猜不透的謎。

《子夜》里的趙伯韜、吳蓀甫、馮云卿的臉：有的喜，有的愁，剛剛嘗到了最新鮮的荔枝，瞬間又跌進了冰窟。

無論是高談闊論你，還是沉思默想你：

都在怪悠然顯示的命運。怪令人目瞪口呆的機遇，怪不容人遲鈍的選擇，怪陰差陽錯的遺憾。

進門前的是非，全都煙消云散。莫名其妙的謠言，也趁機得到不費力氣的響應。

上市的實力在較量。

底氣不足的才害怕：跌，是否會進一步陷？擋不住逆風的才擔心：升，是否會更快地竄？怕“套”住的往往是弱者。

大戶篤悠悠坐著，敲打著，夢想著，索取著你。散戶們則擠在大廳里，每一筆先付出大汗淋漓。

在匆忙出逃后又見全線飄紅的老太：像在菜場里計較一根蔥。

秒中有秒。可買可賣的你時刻在閃爍。

機會常有也常無，浮躁越演越烈。新貴族和新囚犯都有可能在你這扇門內產生。

進入這扇門的第一條規則是必須“玩”自己的錢！

這扇門，隱退到每張辦公桌上了。

挪用了不屬于自己的積蓄，遲早還是會被“清倉”！

骯臟的交易和囚不走的夢囈，左也不是、右也不是。

盡管床上鋪的全是成捆、成捆的你。

誰冒領過你，誰就抵押了自己！

誰賄賂過你，誰就不再有吉利！

一位專挑高手打橋牌的總設計師提醒所有的投資：

精心地選擇你，但不能把心也變成了你！

單上飛出的心意，有沒有挪來的費用？來路不正的一分一厘，會讓心永世不得安寧。

對于侵吞，對于豪賭，你時刻帶著警示。

只有切合自己的體溫，你才躺得安穩。

你，掛著一張時代的心電圖……

雖然晚了一點

是的，是“晚了一點”。

晚發了一點錄取的通知。就晚了一點映紅前途的期望！

但時代，畢竟還是看上了我們。

終于讓我們突破了比江面更寬的阻擋。造一座：斜拉起一道道支撐的通天橋梁！

樓以更強的堅挺，街以更長的寬暢，迅速變成一個大步趕上來的考場！

誰沒有想象，誰就不可能在這里鏗鏘！

這里，屬于嘹亮！不嘹亮，嗲也要嗲得讓人鼓掌……

曾經有過那么多污染的困惑，曾經有過那么多狹窄的沖突。

棚戶和危房的焦慮像排不走的暴雨，噪聲與廢氣的堵塞又有一次次泄不完的喧嚷。

外套越來越陳舊。眼界越來越狹小……

終于，讓不同膚色的驕傲在過于平緩的黃浦江里不斷地高漲、高漲！

到處都是路。沒有橋的地方都架起了橋。

這一次開發雖然已經遲到，但起點可以更高！

是的，就晚了那么一點。晚了一點，就更有危機感。

正因為晚了一點，在陽光的又一張請柬里夾著電腦，讓不甘心的詩更快更高地飛翔！

正因為晚了一點，風才趕快起跑。掀開了當代中國新聞中極其重要的詞，一個個更加自由，更加迅猛，更加堅強！

不晚：121層大廈開挖基坑的工人。不晚：接受指令就炒出蔬菜的機器人保姆。不晚：中國館里遞來的一壺新泡的綠茶。不晚：同時在空中、地下延伸的微信里的搭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