途經我眼睛的河

川宇

那些清澈的河水，猶如母親的淚水，一滴，一滴，滿進了我的眼睛。——題記

馬鹿河

我確信我是你河水中的一粒沙，要不然我身上怎會有你沖刷過的痕跡？

倘若不仔細看，誰也看不到那痕跡的存在。它們已悄無聲息地印在了我的皮膚上，仿佛我的血脈一樣，與我相連。

還有麻籽的濃郁與香甜，還有青草的氣息、野花的味道、牛糞的氣味，向我飄來。

多么熟悉的場景！猶如母親的懷抱，暖暖地，驅散了我身上的寒冷。

現在，我的整顆心都那么溫暖。我的眼睛里只有你的影子。我啊，我本來就是你河水中的一粒沙，我何故要離去？

那么，就讓我靜靜地躺在你的河流中，聽你潺潺的流水聲，和關山草原上牛羊的嗷叫聲。把滿腔的熱血、滿眼的熱淚，都灑落你的河流。

向東流去，永不復返。

湯浴河

讓我怎樣描述你？任何詞語在你面前都黯然失色。

我拼命地尋找，想要抓住它們其中的一兩個。但它們卻像你河中的水一樣，蜂擁而來，又蜂擁而去。

誰也無法將你定格在某一時空，誰也無法拿捏你流水的速度。

這會，那沒有圍墻場院，和那只站在柴房上的大公雞，它們一個勁地盯著我看，好像在嘲笑我的無知。我聽到公雞拍著翅膀，朝著我鳴叫：“陌生的人啊，你難道不知道一條河會養育多少生靈？縱然說再多好聽的話，你也很難表達它骨子里流動的溫潤和質感。”

噢，我是如此的天真！要不是一只公雞的提醒，我差點犯了不可饒恕的錯誤，與一個詞語糾結不清。

好了，我要繼續趕路了，我要趁天黑前看看你河流旁的暖水灣。

聽說，那里有跟溫泉，正冒著絲絲熱氣。

就像你的氣息一樣，讓我倍感溫暖。

后川河

我喜歡看著你，發呆，什么也不去想。這，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那時，我還是個孩子。

那時，我還喜歡在你結冰的河床上溜冰，或者打碎薄冰。選幾塊干凈的冰凌放進嘴里咀嚼。咯嘣，咯嘣，那冰凌的味道真香。就像如今的冰激凌一樣，讓人回味無窮。

我還喜歡光著腳丫淌進你的河水，喜歡在你河邊的路上踢毽子，打沙包，彈杏核。

噢，我的童年是多么美好！可惜的是，這一切都已成為過去。我再也找不到兒時天真的歡笑聲。我再也吃不到那樣的冰激凌了。

唉！你河邊的那眼泉，現在也被填平。小時候，我還用扁擔學著挑過幾桶水呢。后來。那扁擔也不知跑到哪兒去了。只有你。默默地流淌著。

我發誓，我會時常去看你，坐在我兒時的閣樓上，看你。然后像你一樣，流淌著，回歸。

清水河

為什么你的眼睛里放牧著牛羊，而我的眼睛卻一片濕潤？

我想了好久，也想不到我所要的答案。

那個流浪他鄉的人告訴我，水草豐美的地方，牛羊就會成群。也許我就是你放牧的一頭牛，或者一只羊，更或許是一匹飛奔的馬，只是我從不知曉。

我知道，你的河水途經一個又一個村莊，運送著從它們身上剝下的皮毛。

哦，你途經的小鎮是最大的皮毛集散地，那里有西北風刮過。刮吧，最好刮走那些皮毛上的腥臊，刮走你河水里的疝氣。

你看，那么多的皮毛在你的河水里浸泡，卻蜇傷了我的眼睛。我眼里的淚水啊，就像你決堤的河水一樣，嘩啦啦地流下。流到你放牧牛羊的地方，和你清亮的眼睛里。

一起守望、等待。

樊河

我從來不知道你的名字，但你卻把我深深吸引。你流動的聲音是那樣甜美，好像母親的聲音一樣，讓我沉迷。

你呀，你就是我的母親，我是吃著你奶水長大的孩子。我降生的那一天，你從我的小屋經過，送給我一段美妙的音樂。

嗚——嗚，到我的河水里來吧！

我跟著母親在你的河邊洗衣，或者撿拾一些有花紋的石頭，再或者與你玩耍。

現在，那些衣服早已破爛不堪，那些石頭早已不知去向，唯有你靜靜地流著，用慈愛的目光看著我，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

你說：汽笛聲即將響起，新的一天又要來臨。是的，新的一天又要來臨。

你看，你身邊又多了一條新修的火車路，從你的鎮子一路北上。

那長長的火車道是你的河床，一節節枕木是你河道中的沙粒。當它們移動，你就會隨著它們移動，并成為流動的驛站。

聽，汽笛聲響起來了。你還在等什么？

快點流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