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江邊等待春天

劉格

一 我日日游走于江邊。

江水漲了一些，卻沒能將寒流漫去。田野在靜待突破的時刻。

去年的蛛網已經殘敗。家里的玻璃上蒙著水汽，我用指頭寫下了渴望。這渴望讓感覺變得有點遙遠。遲遲不來的初春像被模糊的玻璃擋住了，隱約可見，卻無法觸摸。

二 那粒種子，從去年的秋天落下，至今還未萌芽。黑暗的土壤里，沒有溫度的擁抱，蟲子的親昵，足以侵蝕無語的旅途。那些沉默的菌類，卻依然蓬勃。沒有什么會遭到遺棄。成熟，或者拾獲，只是遲早的事。

三 春沒有如期來臨，就像某些目標沒有一一實現。有多少期盼的眼睛，就有多少等待的心。為著你短暫的慈愛和溫煦。眾生甘愿守候，哪怕耗費一生。

四 瑪雅人的預言如同神咒，箍住了層層涌動的愿望，人們被囚在了逼仄的胡同里，動彈間就鼻青臉紫。諾亞方舟成為唯一的救命稻草，搭載著企圖、幻境和徒勞，無從出發(fā)。正在朝我靠近的春，莫非也因此無法上岸？

五 我被霧般的雨網住了，水汽飄灑如散漫的念頭，毫無聯系又糾結成一團，潮濕的風貼在臉頰。二月的我們像植物一樣生長在水里，全身附著一層苔蘚，沒有陽光，如蠶般喘息。

幼稚時的春天如同地木耳，不經意間就長成在草灘上。至少年，堤壩上縱橫的柳枝，低垂了心事，不愿被察破的樣子。再年長些，春便有了風情意趣，一歲一歲漸漸濃烈，如深埋黑暗的期待慢慢長成了春筍，渴望在下一個春季被人挖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