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影不是廉價的視覺處理

李行

Beautiful things do not ask for attentions（美好的事物不需要特別的關注）。

—《The Secret Life of Walter Mitty》

我們曾經歡呼全民攝影時代已經來臨，暢想著攝影藝術的繁榮指日可待。但也不得不承認，當下的攝影充斥著太多的無病呻吟，太多的虛情假意：不將飽和度提升到極致，就不能展現大好河山的美麗；不拍攝老人的面部皺紋特寫，就不能夠展現人世間的滄桑；不將影像處理成黑白，就不能反映社會的真實；作品中沒有“老少邊窮”，就不能體現攝影記錄時代的意義……文化快消時代，攝影也不可避免的被陷入其中，求新奇、求艷麗。于是，各種前期、后期的技巧處理成為了一些攝影人關注的焦點，影像主體本身反倒成為了配角。事實上，真正美好的事物本身就散發著誘人的魅力，不需要特別的手段去凸顯它，你需要做的是發現它，記錄它。

1960年3月5日，古巴攝影師阿爾貝托·科爾達在哈瓦那為切·格瓦拉拍攝了一張照片。在隨后的半個多世紀里，這張名為《Guerrillero Heroico》（英勇的游擊隊員》的照片成為了流傳最為廣泛的人物肖像作品。加利福尼亞河岸攝影博物館（Riverside California Museum of Photography）的館長Jonathan Green評價道：“科爾達所拍的這張肖像照已經成為了一種語言，就像字母和象形文字。它總是在有沖突的地方出現，在歷史上從來沒有其它的東西可以有如此大的影響力”。這張照片沒有被拍攝者的矯揉造作，沒有攝影師的技巧炫耀。當時，攝影師距離切·格瓦拉只有約二至三十英尺，立刻舉起相機拍下了兩張照片，其中一張照片經剪裁后就成為了著名的“英勇的游擊隊員”。科爾達后來曾回憶當時的情景：“當我在相機的取景器里看到他的表情時，我就感到非常震撼。那種感覺至今仍強烈得像是剛剛發生的事一樣。它強烈的撼動著我。”時至今日，我們依舊能從照片中看到切·格瓦拉的堅毅，這個被稱為“世界上最有革命性、最有戰斗性的頭像”。已經成為一個標志，一個標新立異，追求反叛和真誠的文化符號。

作為技術與藝術的綜合體，攝影需要技巧。縱觀百年攝影史，正是技術的發展，技巧的改進，推動了攝影的不斷前行。但需要明確的一點是，技巧是為攝影服務的，是為了更好的展現被拍對象自身的美，不能本末倒置，為了技巧而拍攝。美國著名攝影家安塞爾·亞當斯提出“Zone System”（區域曝光理論）是為了更好的對景物進行更為準確的測光，并根據測光的結果作出適當的曝光，把對景物視覺印象忠實地或者創造性地再現在照片之上。

為了強化視覺沖擊力，我們可以讓整個畫面轉為黑白，只保留其中某個特定內容的色彩；為了彌補畫面凌亂的不足，我們可以讓影像顆粒感更強，模仿森山大道的創作風格……有了最新的數字處理技術，我們可以快捷地實現各種以往難以實現的拍攝效果，但這并不意味著現在的攝影就是簡單、廉價的視覺處理。和攝影誕生之初一樣，它是一門藝術，是對自然，對他人，對生活的尊重與記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