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需求分析的商業銀行流動性度量研究

蔣云鶴 劉海龍

摘要：文章從商業銀行的流動性缺口模型入手，對商業銀行的流動性交易性需求、預防性需求和投機性需求進行分析，以國民收入水平、利率和債券市場投資規模為變量，通過1997年到2002年的真實數據進行實證分析，為了保證數據的平穩性，并進行了單位根檢驗。格蘭杰檢驗的實證結果說明，國民收入水平的增加會提高商業銀行流動性，流動性的提高會降低利率水平，流動性的提高會增加債券市場投資規模。

關鍵詞：商業銀行；流動性；GDP；利率；債券市場投資規模

一、 引言

針對商業銀行流動性問題，國內外學者進行過很多研究，得出了大量有益結論，主要可以分為內外兩方面因素展開。Diamond指出，商業銀行所提供的服務實質上是一種流動性轉換服務，商業銀行的轉換效率在所有金融機構中是最高的，但也從根源上具有極大的風險。其次，王文華認為，商業銀行所需求的盈利性要求貸款和投資總額需要達到一定規模，但這類支出的流動性偏弱，這為商業銀行運營中的流動性帶來了極大的壓力。再次，Peter S.Rose提出，商業銀行投資和存款的到期日不相匹配，而且銀行對利率變化尤其敏感，以及努力保持銀行公信力都是銀行流動性風險的重要來源。喬海曙、熊正德認為流動性風險的來源是資產供給與需求的矛盾，包括運營壓力、到期日搭配合理性、資產質量和經營信譽。張志杰認為利率市場化、資產質量、到期日搭配是流動性風險的主要誘因。張鵬和胡江芳認為不良資產、存款吸收來源和業務種類是主要原因。金玲提出商業銀行的流動性管理經驗不足和自身規模是流動性風險的主要來源。總的說來，利率、貨幣政策和債券投資可以歸結為影響商業銀行流動性的三個主要因素。

利率高并不代表商業銀行流動性風險更小。當流動性過剩時，更應當注意存款結構的變化可能帶來的流動性壓力。在我國，由于活期儲蓄的增長速度超過了定期儲蓄的增長速度，說明大多數存款者所關心的根本問題是存款的流動性而不是存款收益。但活期儲蓄由于流動性高，那么流向其他資產市場的概率也遠高于定期存款。那么所帶來的活期儲蓄兌現業務和信貸流動性差之間的矛盾成為了影響商業銀行流動性的一個重要因素。因此，不論市場流動性好壞，存款人的存款結構都會對商業銀行流動性產生重大影響。楊凱生指出，我國居民過高的儲蓄是商業銀行流動性潛在風險的主要原因之一。陸磊也指出，國內過高的儲蓄率是導致商業銀行體系流動性過剩和風險產生的根本原因。

作為市場貨幣存量的調整者和銀行業規則的制定者，中央銀行對商業銀行流動性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有實證研究指出作為最后貸款人的中央銀行存在能夠降低商業銀行資產配置中的流動性資產比例。中央銀行作為貨幣政策的制定者是保證貨幣市場的穩定性，而商業銀行是要保證股東收益最大化。最后貸款人只能保證了商業銀行能夠持有更多的風險資產，提高了商業銀行的盈利性。余小勇通過實證檢驗，發現商業銀行流動性與所指定的貨幣政策存在長期的均衡關系和一致性。在當前流動性過剩的背景下，中央銀行屢次縮緊銀根，而商業銀行在中央銀行的超額儲備仍然不斷增加，體現出商業銀行貸款能力的不斷增強。在貨幣政策和商業銀行流動性相關性方面的理論研究仍然較少，并主要局限于宏觀領域。

金融市場的發展直接關系到商業銀行的資產變現能力和盈利能力。隨著債券市場投資規模的不斷增大，商業銀行已經成為國內債券市場最主要的投資者。從資產方面來看，短期債券和票據是商業銀行平衡安全性和盈利性的重要流動性工具，而這需要一個制度成熟的投資市場作為前提。R.Franck提出，證券市場的發展可以起到另一個最后貸款人的作用而保證商業銀行的安全性。文章建立了一個兩種制度的多期模型，對比了唯一最后貸款人制度和最后貸款人和證券市場共存制度，發現證券市場的存在保證了商業銀行資產配置的最優化。而只存在最后貸款人時，商業銀行對長期貸款收益率要求更高，降低了商業銀行的盈利能力和流動性。

綜上所述，雖然現有研究給出了影響商業銀行流動性的多方面因素，但從根本上來說供給、需求和利率是分析和解決這一問題的根本著眼點。商業銀行存款按照存放形式可以分為多種類別，其中包括存款準備金、貸款、債券投資以及其他流動性資產等等。因此，流動性資產也可以依此分為三種需求類型，即交易性需求、預防性需求和投機性需求。交易性需求是保證商業銀行正常運營的資金需求，是商業銀行的根本資金保證。一般來說，這種需求由資金成本、資金渠道和相關政策變動所決定。資金成本越低、資金渠道越多、中央銀行回籠資金越少，那么商業銀行的流動性壓力就越小。預防性需求是指商業銀行為了應付突發金融波動或資產損耗而持有的額外資本。預防性需求的數額由宏觀經濟的穩定性所決定。投機性需求是指商業銀行為了盈利而進行的資產投資。商業銀行在觀察到資本市場的投資機會后，通過現有資產進行投資，并能夠產生穩定預期現金流。投機性需求是由商業銀行對未來市場風向和走向的判斷所決定。

本文以商業銀行流動性需求為出發點，通過將商業銀行的交易性需求、預防性需求和投機性需求定量分析，利用流動性缺口模型，給出了一種商業銀行流動性的度量方法，并進行了實證檢驗。

二、 模型建立

流動性缺口模型是商業銀行度量流動性的根本方法。

LG=Cd-Cs（1）

其中，LG是流動性缺口（Liquidity Gap）；Cd是流動性需求（Liquidity Demand）；Cs是流動性供給（Liquidity Supply）。流動性缺口是反映商業銀行流動性狀況和抗風險能力的根本模型。該指標為正時，說明商業銀行流動性足夠充分。本文以此指標作為衡量商業銀行流動性狀況的根本指標。影響商業銀行流動性的宏觀指標有很多，本文主要涉及GDP、利率和債券市值三個變量。如此選取是因為，GDP代表經濟周期波動說明了資金的預防性需求，利率代表市場中貨幣供求情況說明了資金的交易性需求，債券市值代表債券投資狀況說明了資金的投機性需求。因此有流動性狀態方程，

ln（Lgt）=ln（At）+？琢ln（GDPt）+？茁ln（It）+？啄ln（St）+？滋t（2）

其中，Lgt表示t時刻的流動性缺口，GDPt表示t時刻國民生產總值，It表示t時刻利率，St表示t時刻的債券市場總值。

為了確定市場流動性的決定因素，需要對上式進行回歸。但由于是連續數據，因此回歸中很可能存在自相關性，為了保證數據平穩，因此需要首先進行平穩性檢驗。最后通過格蘭杰因果檢驗來識別各因素的影響力。

三、 數據

本文選取1997年～2012年間共16年的季度數據進行檢驗，共有64條數據。所有數據來源于中國人民銀行網站和《中國經濟統計年鑒》。所應用的統計軟件為Eviews5.0。

四、 實證檢驗

1. 平穩性檢驗。由于經濟數據具有很強的連續性，所以本文所涉及到的數據很可能是不平穩數據，因此有必要進行單位根檢驗。單位根檢驗一般有兩種辦法，一個是Dickey和Fuller所提出的ADF檢驗方法，另一個是Kwaitkowski提出的KPSS檢驗方法。兩種方法各有優劣，為使結果不至偏頗，這里按照確認性數據分析方法（confirmatory data analysis）的思路進行檢驗。檢驗中的截距項和趨勢項的選擇依照赤池準則AIC（Akaike Information Criterion）。從檢驗結果（表1）可以看出，這些交易波動序列在5%的數據水平上都不是平穩的，但其一階差分平穩，說明都是I（1）序列。因此，接下來進行協整關系檢驗。

2. 協整性檢驗。在單位根檢驗的基礎上，使用Johansen方法對變量進行協整檢驗。并通過考察跡統計量和最大特征根統計量建立VAR模型，以確定Lgt、GDPt、It、St之間的關系。在VAR模型的構建中，一個首要問題就是滯后階數的確定，太小不能完整反映模型的動態特征，太大就會影響參數估計的有效性。因此，選取LR統計量（5%置信區間）、FPE準則（最終預測誤差）、AIC準則（信息準則）、SC準則（信息準則）和HQ準則（Hannan-Quinn）共5個指標進行判斷，最終選取滯后階數為2。

對向量Yt=（lnLgt、lnGDPt、lnIt、lnSt）進行協整檢驗（如表2所示）。由于基于VAR模型的協整檢驗是對無約束VAR模型進行協整約束后得到的VECM模型，其滯后期是無約束VAR模型一階差分變量的滯后期，所以協整檢驗的滯后期確定為1。可以發現，無論最大特征根統計量還是跡統計量，都拒絕了r=0假設，接受r=1的假設，因此只存在一個協整關系。VAR系統中的協整關系可以表述為：

ln（Lgt）=1.23ln（GDPt）-2.38ln（It）+0.82ln（St）（3）

從式（3）可以看出，國民生產總值、利率和債券市場規模對商業流動性的影響都非常大。當GDP增加1%，那么流動性缺口就會增大1.23%。說明GDP的增長帶來了更大的貨幣需求，導致商業銀行的流動性需求增加。當I增加1%，那么流動性缺口會降低2.38%。說明貨幣成本的上升降低了流動性需求，導致商業銀行流動性需求減少、貨幣供給增加。當S增加1%，那么流動性缺口增加0.82%。債券投資規模增加說明商業銀行投機需求增加，導致商業銀行的流動性需求增加。

3. 格蘭杰因果檢驗。本檢驗中的格蘭杰因果檢驗原則是，如果GDP、利率和債券市場規模是影響商業銀行流動性變化的因素，那么GDP、利率和債券市場規模會導致流動性變化，隨著這三個變量的變化流動性因此做出反應。反之，如果流動性是GDP、利率和債券市場規模的變化原因，則債券市場變化會先于GDP、利率和債券市場規模發生變化，而這三個變量受到流動性變化的影響。

格蘭杰因果檢驗結果（表3）表明，ln（GDPt）是ln（Lgt）的格蘭杰原因，顯著水平達到0.183 7。也就是說，GDP的增長先于商業銀行流動性的擴大。這是由兩方面原因造成的，首先從宏觀經濟發展角度來說，經濟發展會帶來更大的企業收益，提高了商業銀行存款規模，有效提高了商業銀行流動性。其次，這種情況的出現也有可能是由于數據選取引起，本文選取的都是月數據，相比于GDP數據流動性數據體現出一定的時滯性。

從市場資金需求角度來說，GDP體現的是商業銀行的防范性需求。當經濟向好時，國民生產總值上升，投資風險較小、商業銀行呆壞賬預期減少，因此防范性需求減少。這就體現為商業銀行所需要的額外儲備減少，可用于周轉的流動性資本增加，即GDP增加會為商業銀行帶來額外的流動性。

ln（Lgt）是ln（It）的格蘭杰原因，顯著水平達到0.057。也就是說，流動性變動造成利率的變化，流動性增長先于利率變動。本文認為這是由兩方面原因造成的，首先我國的利率仍然沒有實現完全市場化，由中央銀行根據市場情況進行調整，而中央銀行進行利率調整的主要依據之一就是市場流動性的波動。其次，流動性缺口反應的是資金的市場供求關系，利率反應的是市場資金價格，而市場供求關系的變化往往要先于價格變化。

從市場資金需求角度來說，利率體現的是商業銀行的盈利性需求。當流動性變好時，商業銀行的盈利能力增強，資金價格下降，利率下降。這就體現為商業銀行流動性增加，可用于市場流通的資金量增加，導致利率下降，即流動性增加會使利率下降。

ln（Lgt）是ln（St）的格蘭杰原因，顯著水平達到0.002 9。也就是說，流動性變動造成了債券市場規模變化，流動性變動先于債券市場規模變化。對于商業銀行來說，流動性、安全性和盈利性是需要并重的三個基本原則。安全性是商業銀行運營中的第一原則，而流動性則是保證實現安全性的必要手段，同時也是保證營利性的重要前提。這也就不難解釋為什么商業銀行在面臨債券投資時，需要優先考慮流動性。

從市場資金需求角度來說，債券市場規模體現的是商業銀行的投機性需求。當流動性變好時，商業銀行可用于在債券市場投資的資本總量增加，由此帶來的市場規模變大。這就體現為商業銀行流動性增加，可用于債券市場投資的資金量增加，而商業銀行是債券市場最主要的投資者，即流動性增加會使債券市場規模變大。

五、 結論

本文從商業銀行的流動性缺口模型入手，通過格蘭杰因果分析，綜合考慮了國民收入水平、利率和債券市場投資規模對商業銀行流動性的影響。為了保證數據序列的平穩性，進行了ADF和KPSS檢驗，檢驗結果顯示存在一階自回歸，因此進行了一階差分。

檢驗結果發現，流動性缺口與GDP、利率和債券市場規模存在很強的相關性。首先，經濟發展水平會引起商業銀行流動性的變化。當經濟周期向好時，商業銀行的資本防范性需求下降，所留存的額外資金降低，提高了流動性水平。因此GDP水平變動先于流動性變動。其次，商業銀行流動性變化會引起利率水平變化。當商業銀行流動性水平充裕時，所提供的資金更多，資金價格因此下降，利率水平降低。因此商業銀行流動性變動先于利率變動。再次，商業銀行流動性變化引起債券市場規模變化。當商業銀行流動性水平充足時，用于投機性需求的資本更多，而商業銀行是債券市場最主要的投資者，債券市場投資規模變大。因此商業銀行流動性變動先于債券市場規模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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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劉海龍，上海交通大學安泰經濟管理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蔣云鶴，上海交通大學安泰經濟管理學院博士生。

收稿日期：2013-12-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