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小四
如有輪回,她應已轉世。不知落生在誰家,是做了一如前生的美麗女兒,抑或掉頭成為孔武有力的將軍?想必已喝過孟婆湯,不記得前生曾經貴為皇后,而那些曾經揮之不去的凄怨,已煙消云散了吧?
曾經有這樣一則消息,“末代皇后郭布羅·婉容的衣冠冢入葬清西陵。在與末代皇帝愛新覺羅·溥儀分別六十余年后,婉容終得與丈夫‘團聚。”
但他們不曾問她,可愿意如此“團聚”?
見到初為皇后時的婉容照片,是數年前,在北京圖書館的一本舊書里,信手翻來,見到了那種麗質天生。后來看到某電視臺做末代皇帝溥儀的專題,那里對皇后婉容,有濃墨重彩。好幾張照片,姿容秀美、氣質如蘭,大婚后與溥儀的合影,更是娟秀無比。她的眼神如此清亮,笑容如此蘊藉,將北國女子的大氣、江南女子的溫柔,自然地融合為一種氣韻。
溥儀,真是很有眼光。從那么多照片里,選中了她和文繡等人。由于溥儀原屬意文繡為皇后,卻迫于太后壓力立了婉容為后,新婚伊始,溥儀并不太搭理婉容,后來慢慢才順了氣。
然而,“皇后”稱號不過是一張空頭支票,誆騙了婉容的青春乃至生命。而她,當初懷著熱烈的心去做那皇后,不知宮闈似海。溥儀與她,曾有過蜜月時光,她亦曾是一個嬌柔美麗的妻。只是好景不長,時局的動蕩與溥儀內心深處的極端自私、多疑,使她走向失落。再加上后來,有了日本人的無孔不入的監控,以及“宮廷”內的爭寵,兩個人漸行漸遠。在無法逃離的壓力下,萌生了變態的生活,她只能從繚繞的鴉片煙霧里,尋找一些解脫。
她的一生,似一聲來不及的嘆息:1906年10月生于北京;1922年3月被冊封為皇后,16歲;1922年12月與遜帝溥儀結婚,17歲;1924年10月,與溥儀、文繡一同被逐出皇宮,19歲;1932年3月,與溥儀抵達長春,建立偽滿洲國;1934-1945年之間,因“穢聞”被打入冷宮,嗜毒成癮;1946年6月,病逝于延吉。
婉容真的是正常病死的嗎?大有可疑。
從28歲被打入“冷宮”一直到40歲去世,她過的是人不如鬼的日子。所謂“穢聞”,即言她與侍衛“私通”的傳聞。無論真偽,從人性的角度而言,說不上有什么大過錯。而她的真實死因,絕非“病逝”,而是身體消耗的枯竭,通俗一點甚至也可以說是“餓死”。溥儀不算一個特別狠毒的人,較以前那些動不動就對妃嬪施以酷刑的皇帝而言。60年前,他將她丟在了吉林延吉,更多的是出于無奈。1946年初,中國有關方面“接管”了她。
婉容的精神疾患其實比較輕,只是鴉片煙癮比較重。起初,婉容還能得到一些大煙,而她在大多數時候,也是衣著合體、清醒溫婉的。某位當時接近過她的人曾經在接受史學人士的訪問時,驚嘆于她的“大家風范、進退有度”。然而她一旦犯病或犯煙癮,就會蓬頭垢面、大喊大叫。慢慢地,惹人厭了,而此時總體的經濟條件亦未允許“接管方”再為她買大煙。在一次緊急轉移中,她被丟棄在了當時的延吉監獄里,哀嚎數日后,終氣絕而亡。此后她的遺體被當地人用舊炕席裹卷起來,埋到了某個山坡上。
婉容死得如此不堪,人們更愿意用“病逝”來掩藏那一點無奈的殘酷。傳言中埋葬她的地方,如今只有荒草萋萋,空氣中依然彌漫著縷縷的悲哀。而末代皇后如此遭際,折射的正是當時整個國家的陰影和磨難。
(丁小華薦自《看世界》)
責編:小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