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下一代自己爬

鐘子偉

幾天之前，我要去參加一個國際會議，有個朋友跟我一起在機場，等待登機出發。

我們坐在候機室椅子上，聊著彼此的近況。幾分鐘前，當我們剛走下階梯來到登機區域時，我們經過了一個才一兩歲大的小孩兒。他試著自己爬上樓梯，非常緩慢，然后雙手撐著地面，他的父親站在她身后，非常安靜且有耐心地等著。小孩兒跟他父親都是白人。

這個小孩兒爬樓梯的畫面讓我想起去年我跟一位朋友的對話。他來自中國大陸，比我大好幾歲，女兒已經八歲左右。從研究所畢業后，他在硅谷找到工作，并一直住在那邊。我問他過去幾年在美國生活的情況如何。他分享了這個故事：

我有個鄰居的女兒，年齡跟我女兒年紀差不多大，她們在放學后常常一起玩，幾個月前，她有個點子。因為那時候快要放暑假了，她提議我女兒跟她一起在我們家前面擺個賣檸檬汁的攤子。她自己的父母已經同意，如果她準備好的話，隔天就要載她去超市。

我先是拒絕了，然后又多想了想。最后，我過去找她的父親談了談。

她的父親說了下面這番話：讓她們弄自己的果汁攤過程中有無價的課程，她們無法在課本中學到這種現實世界運作的方式。這是她們人生中的第一次，她們會有成本、營收和獲利的概念。她們會學到努力工作的價值，這些想法會在她們腦中生根發芽，對她們未來獨立思考會很有幫助。

我還是很懷疑，但最終同意讓她們去試。看著她們畫廣告牌，設計她們的攤子，以及學習如何擠檸檬。她們學習如何計算成本和定價，然后我看著我的女兒每天早上起床，興奮地去經營她的“事業”。許多鄰居、朋友，或甚至是開車經過的陌生人，都會停下來買一杯來鼓勵她們，而有些時候，她們會銷售一空。在夏天結束后，我終于了解我鄰居試著想要說的：不管你來自什么國家、什么背景或是種族，只要你有個點子，努力工作，去嘗試后，結果失敗是沒有關系的，社會不會打擊你，也不會嘲笑你，所有的大人都會鼓勵那些有夢想并敢嘗試的小孩。······

場景回到機場，該登機了。我們全站起來，提著我們的行李。我們回頭看著小孩兒和他的父親。他們終于來到了樓梯口，父親笑得很得意，但依然很安靜地看著他爬最后一階，沒有說話。

有時候，我們不應該保護過度，太急于下判斷、拒絕，永遠擔心年輕一代弄臟他們的手。有時候，他們應該把手弄臟，因為有些重要的經驗只能靠把自己的手弄臟才能學到，我們只需要安靜耐心地站在他們背后，以免他們跌倒。

我們應該把下一代視為獨立的個體，并讓他們嘗試。

一個暑假的檸檬汁攤子，以及我們對此不同的反應，可以教我們很多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