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業與投資的糾結和抉擇

選擇的艱難與得失

楊寧：在人生當中，剛剛王強老師也在講面臨選擇。選擇分兩種，一種是主動選擇，一種是被動選擇，我對被動選擇不太感興趣，被動選擇是沒有辦法，沒有工作肯定回來了。但真正糾結的是主動選擇的時候。兩位老師能不能分享一下最艱難、最困難的主動選擇和最后的選擇結果？

陳十游：我覺得我最艱難的選擇可能是作為一個女人的選擇，是事業還是家庭。這跟男人不一樣。比如說我生了我兒子，休產假好幾個月，休完以后上班很痛苦，所以我去不去上班，我去上班我兒子抱著我的腿不讓我走，那時候很心酸。但是可能因為我從小受的教育是要求我自立自強，即使是一個女人，我也一定要不能依靠老公，不能依靠家庭，要能夠做出自己的事業。作為一個人，我覺得來到這個世界上是一定要對社會有貢獻的，要做出點事，否則這一趟人生白活了。所以，我的選擇就是選擇了事業。

王強：我每次的痛苦實際上就在一剎那。這個痛苦在于能不能跳出我既有的思考范圍，敢不敢跳出我已經獲得的生存狀態。所以這個選擇我覺得很痛苦。在北大的時候我，就覺得這一輩子不離開北大了，當一個終身教授，死也死在八寶山。后來我的人生變了，我做了北大英語系講師，我覺得要到國外看看。到了美國，我發現我的英文技能在美國什么都不是，我就選擇了計算機。這是非常痛苦的。我十年來在北大都是人文研究，十年沒有摸過數學的人，為了獲得計算機碩士學位，第一門選學了微積分。講課的是印度老師，第一堂課什么都聽不懂，英語都聽不懂。我一下就崩潰了，人生到了谷底。我覺得我的選擇是我做出來的，但是要想完成這個選擇的結果是非常難，多少次真想抹了脖子，那多痛快。但是上帝也不理解我，我只好堅定的說既然選擇就再嘗試一下，既然計算機是人發明的，我也是人，應該懂人發明的東西，堅持下去，最后果真懂了。

所以每次的痛苦，有的時候在于一開始，如果連你都不認為這有可能，最后它就不可能。后來離開新東方，我們做什么？我們延伸新東方做不了的東西，歸國創業的彩虹應該放在我和徐小平的真格基金上，老俞繼續辛苦站在新東方CEO的職位上，我們另起爐灶做真格基金。我們從實業進入投資業，每個選擇我們都認為當初不太可能，但是我們有激情，每一步走得還算順利。所以大家選擇要有膽量，要有賭徒的心，但是賭徒不是盲賭，要想清楚你付出損失的時候，能否坦然接受那個最差的狀態，然后你再去開始你宏偉的夢想。所以當華爾街一個最牛的投資人，當有人問他你為什么能夠有承擔風險的能力，他說因為我沒有不承擔風險的這種能力。我就愛冒險，你讓我不冒險，我還沒有這個能力，我的能力就在于冒險，這是人生選擇的一個難題。

楊寧：主動選擇一般都是比較痛苦的，被動選擇從來不痛苦，是沒有辦法。主動選擇之后，王強老師剛才講在選擇的過程當中突破了自己，我已經不痛苦了，已經選完了。但是選擇還很可能選錯。我想請兩位分享一下當你選錯的時候，你的心路歷程。

王強：不是說選擇那個一剎那是正確的，而是我覺得正不正確是取決于你既然選擇了，能不能進行付出。除了選彩票沒中以外，我的選擇好像沒有不好的結果。我老婆就是我的初戀，最后要一起走到人生的終點。

陳十游：我覺得有的選擇是錯了，但是我會回想說這個選擇可能是幾十年以前做的選擇，在那種環境下，如果再重新選擇，我還是那個選擇，因為當時是最好的選擇，即使是錯誤的。

決定成功的因素

楊寧：我接下來這個話題，關于命運，因為很多時候，包括在座的各位今天能夠坐在這兒，就表示你們的命基本上還算不錯，所以能坐到這里參加這個會議。關于命運，有一種說法小財靠努力，大財靠命。在你們做投資的過程當中，到底是天，還是人？

陳十游：從投資的角度來說的話，有一部分命運，但是更多還是靠自己的研究，自己的判斷。當然也有命運的時候，比如說我投了一個很好的企業，結果后來就垮了。為什么垮了？我們當時投資的時候分析了很多風險，市場的、產品的、戰略的、客戶的等等，最后沒有分析到的是創始人被車撞死了，這個投資就失敗了。

王強：大自然的命運非?？植?，這是我們沒法避免的。我想從另一個角度，一個企業的命運其實就取決于這個創始團隊的性格，這句話放之四海而皆準。性格即命運，你有什么樣的性格，最后你的命運就是什么樣，無論是存續十年還是一百年。同樣一個市場，為什么這家企業在這個領域就能殺出來，而別人殺不出來呢？我覺得這個命運其實取決于整個創始團隊的素質，特別最后歸結在創始第一人的基本品性素質上。咱們不談不可抗力，因為新東方上市的時候，第一條就是你不要買新東方股票，因為俞敏洪有可能得艾滋病，他很可能死。那么，刨除這個，我覺得創業者素質是決定企業命運最根本的東西。他是不是陽光？他是不是誠信？他是不是真正進入市場，而不是靠著關系，靠著其他非市場手段？他有沒有感召力？他能不能引領比他更聰明的人，大家綁在一起為一個哪怕非常小的目標來奮斗？他有沒有足夠的胸襟面對挑戰自己權利的這種胸懷？他有沒有博大的人文關懷？他有沒有社會責任感？對于內部員工，他能不能與他生命看得一樣重？這些東西加在一起，就確定了一個企業的命運。

好學生不創業？

楊寧：現在有一種說法，學習好的不如學習差的，尤其是在創業、做企業這些事情上。你們覺得像北大的這些名校的學生，對于創業是有幫助還是有損害呢？

陳十游：我一直在學校就是好好學生，從我自己個人的經驗來說，我覺得學校的好好學生最后可能都沒出息，像我一樣，就是你可能不會去創業，你會成為一個很好的打工仔，但是你不會是很好的創業的人。相反，我接觸到很多創業很好的人，都是在學校就是七八十分的那些人。七八十分的人他不會去特別好的大企業做特別好的打工仔，他要另辟蹊徑，找不到特別好的工作，最后他就創業去了。所以我同意這個觀點，就是學習好的可能不會創業。

王強：我覺得這兩個沒有什么必然聯系。比如比爾·蓋茨，他是輟學的，可是他在學校都是最牛的學生，他為什么要輟學？覺得哈佛不過如此而已，我人生中等待我的比你更重要，我為什么要在這兒耗時間。老俞是另外一個例子，在學校怎么學也學不上去，不在于他的智商，在于他的能量花在其他的東西上了。當大家都在知識領域里遨游的時候，他進入社會，培養自己的社會能力，這是做企業最重要的東西。除了學習能力，做企業最重要的就是凝聚不同的人，管理不同的人，所以有沒有領導力，是決定你經商是否成功的最重要素質。你能不能把最優秀、最調皮搗蛋的人都凝聚在一起，這是關鍵。掌握人的原則，這不重要；面對什么事情都能擺平，這是最重要的?？赃昕赃晏焯煸趫D書館還最后學習倒數第一，這個人將來在社會上做事肯定不行；這個人天天不到圖書館，學習只是達到60分，但是2/3精力花在社交，去了解其他的東西，這就非常重要了。你看那些引領偉大企業的人，從學習角度來說也都是最優秀的。其實，凡是在學校學習成績不太好，但是同時把精力放在那些與將來真正進入現實世界的經歷有關的人，他們往往是有成就的，這是我的體驗。

我最后想用十九世紀末亨利的一句話給大家做總結?！拔覀冊诎抵忻鳎覀儽M力而為，我們能給出什么就給出什么，我們現在的疑慮或者困惑就是我們現在的激情，而我們當下的激情就是我們當下的任務”，這就是創業的全部體驗和真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