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在傳統媒體與新媒體交互影響的時代,媒體語言呈現出新形式。其中以英語為主的外來詞匯大量進入媒體語言,廣受人們關注和爭議。本文從區別傳媒語言類別、加強受眾教育及促進翻譯研究三方面出發,探究新媒體語言中語碼混用現象,以實現既可使媒體語言標準化、規范化,又可賦予媒體語言時代感、現代感的目的。
關鍵詞:媒體語言 語言規范 外來詞匯
新媒體是相對于包括電視、廣播、報刊雜志等傳統媒體而言的新興媒體,它以新技術為依托,包括網絡、手機、數字媒體等。在目前新媒體與傳統媒體交互影響的環境中,媒體語言內容越來越豐富、形式越來越多樣,對社會語言生活的影響越來越大。文言文、方言、外來詞、象形符號等進入媒體語言,形成現有媒體語言的普遍現象。其中,外來詞匯進入媒體語言的現象廣受關注和爭議。人們質疑外來語詞匯進入我國媒體語言,影響漢語乃至中國文化的純潔性、民族認同感、文化凝聚力。如何巧妙使用外來詞匯,既能精確達意、符合時代精神,又能創造優美和諧的文化環境,增強我國文化軟實力,是一個值得探討和研究的課題。
一、語碼混用
語言是文化的載體,是反映社會變化的一面鏡子;語言又是個開放的系統,在與別的語言文化接觸過程中,往往會從別的語言中吸收或借用詞語。美國語言學家薩丕爾曾說過:“一種語言對另一種最簡單的影響就是詞的借代;只要有文化借代,就可能把有關的詞也借過來。”目前,我國媒體語言中最多見的外來詞匯為英語。據統計,互聯網上80%的信息通過英語傳播;國際上85%以上的學術論文用英語發表和宣讀;各學科主要學術期刊以英語為主(吳啟迪,2004:5)。人們時常在媒體語言中聽到或見到這樣的表達:“讓我們來PK”“high翻天”“擺個pose”“好Q”“去血拼(shopping)”“要hold住”等。這種漢英夾雜的語言現象被稱為“語碼混用”,具體表現為一種主要語碼中夾雜著其它語碼(趙湘,2007:10;Matthews P.H.,2000),也被稱為“語言馬賽克現象”(陳原,1994)。中國學術界將這些非漢語詞匯稱為“外來詞”,亦稱為“外來語”“借字”“借詞”“外來借詞”“借語”等。
早在400多年前,漢語中就有了外來詞匯進入的語言現象,當時被人們稱為“廣東英語”,或是之后所謂的“洋涇浜英語”。自1750年到1842年,在中國廣東、香港、廈門、福州等地,為了和英國人進行貿易往來,中國式英語非常流行(Bolton K.,2001)。20世紀20年代末至30年代,在上海知識分子階層,語碼混用的語言現象很流行。錢鐘書、傅雷、魯迅及郭沫若的文學作品中都有使用英文詞匯的現象。郭沫若的詩歌作品《上海的早晨》《天狗》等,多次出現英語詞匯。錢鐘書《圍城》中,男主人公方鴻漸有好幾番話是漢英夾雜使用的典型例子。如:
(1)Sure!值不少錢呢,plenty of dough。并且這東西不比書畫。買書畫買了假的,一文不值,只等于waste paper。瓷器假的,至少還可以盛飯。我有時請外國friends吃飯,就用那個康熙窯“油底藍五彩”大盤做saladdish,他們覺得古色古香,菜的味道也有點oldtime。
20世紀80年代以來,中國實行改革開放政策,將英語教學納入義務教育中,人們的英語水平普遍提高;同時,社會發展、科技進步、信息互通,中英夾雜語言現象重現國內的媒體語言。2008年北京奧運會歌曲《We are Ready》,歌詞中出現一句英文、一句中文的句式。《人民日報》2013年3月16日刊登標題為《“hold”不住的黑馬》,報道國內兩位乒壇小將。2012年國內有電視劇名為《hold不住的愛》。王玉華、李寶席(2003)專門對現代漢語書面語中的外來詞使用情況做過調查:選取《法制文萃報》《環球時報》《今晚報》《每日新報》為研究對象,設定某個特定時間段,用統計方法就語料進行研究。結果顯示,外來詞的平均出現率為千分之一。統計結果表明,各種類型的外來詞使用頻率由多到少依次是音譯詞、音意兼譯詞、字母詞、外來詞素構詞(王玉華、李寶席,2003:76)。
二、使用形式
媒體語言中的外來詞匯和語碼混用的形式多種多樣,常見的主要有以下五種:
第一,漢語與英語縮略詞混用:如“WTO(World Trade Organization)”“GDP(Gross Domestic Product)”“DIY(do it yourself)”“DVD(Digital Versatile Disc)”“MTV(Music Television)”“IT(Information Technology)”“3D(3 dimensional)”等。這樣的英語縮略詞為人們所熟悉,代表著新生事物及專業領域詞匯,在我國媒體語言中出現頻率較高,并且為人們所熟悉。
第二,漢語與英語單詞混用:如“收到email(電子郵件)”“收到offer(錄用通知書)”“打扮很fashion(時髦)”“很man(有力量、英勇)”等等。
第三,漢語與英語意譯詞混用:如“快餐(fast food)”“熱狗(hot dog)”“白領(white collar)”“酷(cool)”“血拼(shopping)”“藍牙(blue tooth)”“代溝(generation gap)”等。
第四,漢語與英語的音譯詞混用:如“卡拉OK”“脫口秀(talk show)”“T恤(t-shirt)”“摩登(modern)”“克隆(clone)”“派對(party)”“拷貝(copy)”“粉絲(fans)”“托福(TOEFL)”等。
第五,漢語與英語音譯、意譯詞混用:如“奶昔(milkshake)”“迷你裙(miniskirt)”“啤酒(beer)”等。
語碼混用形式多種多樣,還包括一種方言和一種語言的夾雜使用。如香港在1997年回歸中國前的近百年歷史中一直是英國的殖民地,現今香港人語言以粵語和中文為主,當中插入英語單詞和詞組,構成獨特的漢英語碼混用現象。
三、存在基礎
媒體語言的發展順應了時代的進步。在新媒體時代背景下,具備了特有的條件和發展基礎,外來詞匯才能融入媒體語言中并進一步廣泛傳播。
首先,交流日益頻繁,網絡媒體,為外來詞匯進入媒體語言及傳播、發展提供了必要條件。依托科學技術、媒體傳播,國與國、社團與社團、人與人之間的交流暢通無阻。交流形式豐富多樣、媒體語言廣泛渲染,人們可以輕而易舉地接觸外來詞匯,理解并使用外來詞匯。
第二,科技蓬勃發展,新概念和新事物的不斷涌現,為外來詞匯進入媒體語言及傳播提供了充分條件。在科技日益進步的時代,新概念和新事物出現頻率高,其時效性使作者選擇外來詞匯,填補國內尚缺乏的信息,向同行和大眾介紹科研界的新進展(陳征,2011)。如:科技領域的“IT”“IBM”“X光”“WINDOWNS XP”“MP3”等已為人們所認可、接受。
第三,大眾教育程度的普遍提高成為媒體語言中外來詞匯使用和傳播的基礎。目前,我國大眾傳媒行業已進入“受眾本位”時代。傳媒本身發展繁榮與否,很大程度上取決于是否能滿足受眾的需求,其中包括媒體用語是否適應受眾的需求。我國年輕人、從事網絡科技的人士及受教育程度高的人群數量迅猛發展,他們經常接觸新事物,比較喜歡用新詞匯來描述新事物。媒體為了適應這些人群的需求,彰顯親和力,便加大外來詞匯的使用。
第四,我國語言政策的重大調整順應了時代的發展,為外來詞匯在一定程度上和一定范圍內的使用提供了依據。1951年6月6日,《人民日報》發表社論《正確使用祖國的語言,為語言的純潔和健康而斗爭》,明確反對使用殖民文化色彩的“洋涇浜英語”。隨著時代的發展,社會的進步,我國對于語言文字的使用政策也做了相應調整。1986年,全國語言文字工作會議突出“順乎自然,因勢利導,促進工作”的工作原則。2001年1月1日,《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家通用語言文字法》提出“促進國家通用語言文字的規范、豐富和發展”。
四、規范性探討
隨著媒體形式多樣化發展,新媒體語言不斷更新,表現出鮮明的時代特色,語言內容空前豐富,語言形式空前多樣。而對承載著個人和社會精神內涵、道德意識以及道德評價的媒體語言的規范性與標準化應用,不僅直接影響著媒體工作的效率與質量,也會對受媒體輻射的大眾思維、道德意識產生深遠影響,因而影響著整個民族的語言文化進步。
目前,我國語言學、傳媒學以及社會學研究領域內的學者對傳媒語言中的中英語碼混用現象頗有爭議。一些學者把漢英語碼混用看作是文字使用上的混亂現象,認為外來詞直接夾雜在漢語中的現象在大眾傳媒、出版物中越來越多,越來越混亂。還有些學者甚至認為直接使用外來詞匯會影響民族認同感,認為三十年后的漢語將是漢英夾雜、不漢不英的文字。也有學者持保留態度,認為隨著國家經濟的不斷發展和對外開放的不斷深入,漢英語碼混用現象是一種客觀存在,很難簡單判斷它的利弊。一些學者認為漢語大量地吸收外語的詞匯,對漢語的本質毫無損害。語言的本質是語法構造和基本詞匯,而基本詞匯是具有不可滲透性的。(王力,2001)
關于外來詞匯是否適宜進入媒體語言可以視具體情況而定。
(一)根據不同類型的媒體,所使用的媒體語言內容和形式可以富有變化、因時制宜。某些媒體語言,如新聞、評論、通訊等,體現了社會發展動態,承載著社會道德意識和社會評價,需要實現語言規范化和標準化,嚴謹明確地傳達信息和描述事件的發生、發展。而對于某些媒體語言僅做到“用語規范”還不夠,還應具有媒體語言親和力。如文藝語言,需要更多地熏陶受眾,讓受眾感覺到文藝之美、生活之激情。廣告語言,需要有渲染力、感召力、親和力,讓受眾樂于接受并產生好感。如果文藝語言和廣告語言過于嚴肅,就不是成功的媒體語言。
此外,現在已進入受眾主體價值多元化的時代,更需要結合適宜、布局不同場合的媒體語言。如在網絡語言中,外來詞匯與中文語碼混合使用非常多見,并且為人喜聞樂道。年輕人喜愛用形象的語碼混用表達方式,簡化網絡聊天、提高信息傳遞速度,以幽默風趣、時尚鮮明的方式表達感情,拉近了人與人之間的距離。
(二)從廣大受眾角度看,有必要加強大眾語言文字教育和道德修養教育,提高審美情趣,界定雅俗之分。
語言是文化的載體。漢語承載著中華民族傳統文化,是民族凝聚力和國家軟實力的重要體現。規范語言文字不僅針對在校學生,也需落實到社會大眾。
(三)從科學研究角度看,加強語言研究、從理論和實踐中尋求方法有助于實現“西學中用”。
20世紀初,林語堂先生提出翻譯三要素,實現外來詞匯進入中國語言:第一,忠實,非自譯、須傳神、非絕對、須通順;第二,通順,須以句為本位、須完全根據中文心理;第三,美,注意文字之美。林語堂將“humor”翻譯成“幽默”,他認為:“凡善于幽默的人,其諧趣必愈幽隱;而善于鑒賞幽默的人,其欣賞尤在于內心靜默的理會,大有不可與外人道之滋味。”他的翻譯既考慮音,又兼顧義,音、義渾然天成,為人津津樂道。又如,“邏輯”一詞由嚴復翻譯而來。當今社會有“可口可樂”“發燒友”“吉普車”“夾克衫”“雞尾酒”等膾炙人口的外來詞。我們可以通過翻譯研究將外來詞匯翻譯成中文,使其符合中國國情、蘊含中國智慧、傳承中國文化。正確對待新媒體中的語碼混用現象,發揮媒體語言的優勢,有利于傳播先進理念,促進社會進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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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瑛 浙江杭州 浙江工業大學外語學院 3100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