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幻想 思余香”

“布爾喬亞”俗名叫小資，它的定義是：精致、細膩，又略微帶點情動。也有人說為淡定、不溫不火的性格和言談舉止，自由而無用的靈魂。漆瀾在文章中稱張見：“這位極具布爾喬亞氣質的青年藝術家”，還稱贊他的作品是“為布爾喬亞者們精心設計出了一把舒適而華美的精神逍遙椅”。張見自己在文章中這樣寫道：“趙佶作品中俊致文雅且富于高貴氣息讓我迷戀。”正是有這種迷戀使他畫風形成與之與生俱來的氣質相符的繪畫氣質——“布爾喬亞”。

一

張見的理想是 “虛幻是通往博大的一個路徑”。張見說：“我是一個務虛的畫者，迷戀營造甚于塑造。于是習慣于畫中客體之神的抽離，抽離是為了摧使主體之神更為隱秘地注入并控制其中——如同精神世界的宗教祭祀般的復活。我希望誤入我導演的這一幕幕舞臺劇的觀眾得出的不是答案，而是疑問。”在張見自己看來自己是一名 “畫者”，他并不愿意觀者傳統的定義他為“工筆人物畫家”。對于他來說這樣無形之中給他的作品進行了某種程度的限制。“畫者”在我看來是張見對自我的謙稱，同時也是對自我定位的無限可能。張見不是在描繪一個世界，而是更專注于創造一個世界，用他的話說：“讓觀者得到的是疑問而不是答案。”從張見的言語中我了解到藝術的生命以及美的秘密就在于讓觀眾獲得“象外之音”，從而能領會到遠比畫面更深遠的東西。李澤厚也說：“美在于有限的偶然的具體形象里充滿了那生活本質的無限，必然的內容。”正如張見在品論陳林的作品時說的那樣：“陳林的理念是：敘述比再現更為重要。”“而陳林作品與前輩畫家的真正分水嶺正在于它呈現的不是簡單的瞳孔映射的影像，而是更多畫面以外的余音。他通過精心設計的圖像包袱誘導觀者誤入一個個精致的迷宮，透過他提供的‘魔鏡物象呈現出豐富而多義的特點，以物喻人，寓人于物，讓觀者以窺探的視角呈現另一種幻覺的真實。”顯然張見的用詞是那樣的言簡意賅，筆者認為這句話是在詮釋陳林的理念，而這又何嘗不是在陳述他自己的意圖呢！何況他自己也承認他在從藝路上與陳林有太多的相像。張見有感陳林的畫，說觀畫要“觀念先行”，而張見也不止一次的把“觀念先行”用在自己的言辭中，陳述自己的創作過程。孫欣在文章寫道：“如張見，無論迷戀哪一種風格樣式，無論探索過程中需要多么大的包容量、強大的吸引力，他都不會觸及創作底線：用最為傳統的制作方式，為工筆畫開拓新的可能性，并從中發現和表達自己。”張見自己也說過：“唐代的藝術燦爛實際是融合了多少外民族的藝術，最后融合成唐代的藝術。它是最高華的中國藝術的象征，我們有沒有這樣一種心態呢？我們用前瞻一千年的態度來看待我們現在，現在的所謂的借鑒、突破，也許那個時候看來就像我們現在看唐代一樣。如果有這種胸懷和前瞻性眼光，什么嘗試、融合都是ok的。”

二

張見受中西繪畫經典思想的浸染，他的畫中有波提切利的細膩精致；有瑪格麗特的神秘與詩意；有德爾沃的夢幻；有莫蘭迪的灰色純粹；有中國古典的俊致文雅與高貴之氣。

張見的色彩是情緒的代言者。造型追尋意大利文藝復興時的經典。他覺得那個階段西方的造型和中國繪畫的造型有某種暗合。比如波提切利的繪畫造型講究美感重于精確，注重修長唯美。張見說“觀念先行”，他的色彩觀隨觀念的改變而飛躍。《桃色》《圖像的陰謀》的色彩更象征、更裝飾，從而他的色彩觀已全然打開，開始思考色彩的象征性。他說：“粉藍本身就是讓人感覺很夢幻、超現實的空間。瑪格麗特就用很多藍顏色，他的畫中藍綠色調特別多，冷靜的、夢幻的空間里面。瑪格麗特和德爾沃顏色有共同的類似的傾向—冷靜、迷幻，那種黑夜的感覺。”看過雷尼·馬格利特的作品，他教會我重視創作的視角。馬格利特是位幻覺制造者，更像一個謎，他的作品神秘、詩意，讓人無限遐想。他曾說過：“在任何時候都可能降臨，假如人們不專注的觀看事物就想有所發現，人們將永遠看不見所想要的東西，對于奧秘……人們不必去談論它，而應去捕捉它。德爾沃的作品把平常熟悉的物體常常賦予一種嶄新的寓意，或者將毫無關聯的事物隨心組合，帶給人荒誕、幽默的感覺。

張見認為灰色是高級色，作品《晚禮服》中灰運用到極致。他推崇莫蘭迪。喬治·莫蘭迪致力于捕捉簡單事物的不簡單，描繪那些熟悉的風景，他的作品單純、高雅、清新、美妙、真誠。莫蘭迪說：“那種由看得見的世界，也就是形體的世界所喚起的感覺和圖像，是很難，甚至根本無法用定義和詞匯來描述。事實上，它與日常生活中所感受的完全不一樣，因為那個視覺所及的世界是由形體、顏色、空間和光線所決定的……我相信，沒有任何東西比我們所看到的世界更抽象，更真實。” 在繁雜的世界，莫蘭迪旁若無人的抒寫自己的性靈和情感，誠如他自己所說：“我本質上只是那種畫靜物的畫家，只不過傳出一點寧靜和隱秘的氣息而已。”從莫蘭迪的那些反復排列、形狀單純的瓶子作品中我明白了一個道理：創作畫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作品想要表達什么思想。欣賞莫蘭迪的作品，筆者也被其逼人的灰色調吸引。他的畫中沒有鮮亮的顏色，每一個色塊都是灰暗的中間色。這些孤立、毫無神氣的顏色，在他的經營下，顯得熠熠生輝、高雅精致、渾然天成。張見說：“色彩的漂亮與否是對比出來的。我經常用朱砂調石綠，出現一個既厚重，又穩重的灰色。” “那種空間關系靠陰陽疏密來體現。前后關系靠陰陽，物與物之間靠疏密”。看來藝術家的精神是相通的。

張見如是說：“對于我來講，我真的是接受了西方整個的色彩體系和色彩觀，我對中國傳統的作品非常地崇拜、推崇，它們確實是非常地高雅含蓄，但是對我來講，我不滿足。”“不滿足”是張見成為好畫家的前提。張見說他面對一望無際的平原，低矮的云陣，那樣可見但又感覺很夢幻的自然詩時，他意識到自己內心久久隱藏的超現實之夢在那一瞬間復蘇了。而今他的畫面中線面是他超現實思想和自由心靈的流露。他是有著獨特審美視覺和創造意識的畫家。

三

張見的畫表達了一種現實的情緒，如《失焦》等。有的文字中帶有十足的誘惑力。畫工筆有誰會把朱砂和石綠調和為灰色畫到畫面上，并且能完全的駕馭呢？有誰會用陰謀、桃色來命名呢？又有誰會把粉紅、粉藍色作為自己畫面的主打色調，而畫面不失其雅呢？惟有張見。張見的作品夢幻但不完美，這和現實中當下的布爾喬亞世界是多么的吻合。他是在抒發他的情緒，同時也是為布爾喬亞們尋找心靈的慰藉。他不是高產的畫家，而是出產經典的畫家。“絢爛歸平淡，真放本精微”其畫中的意味只有觀者自己才能體會。

參考文獻：

[1]漆瀾. 意外的經典也談我和張見.藝術界[J].2005.1.24-33.

[2]孫欣.張見：迷藏的玄機.世界博覽[J].2010.4.66-67.

[3]孫欣.張見推薦詞：假寐.美術文獻 [J].2012.4.16-19.

[4]張見.新工筆文獻叢書：張見卷[M].合肥：安徽美術出版社，2010.

【周感平，安徽師范大學皖江學院視覺藝術系教師、安徽師范大學美術學院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