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牛士之死

謝素軍

聽說，在斗牛場，如果你不知道卡西羅是誰，便會被扔進一群憤怒的公牛堆里。卡西羅是西班牙最有名的斗牛士，傳聞，他是馬諾萊特的徒弟，繼承了他師傅的勇敢和睿智，在斗牛場從未有過敗績。

卡西羅還是一個非常有經濟頭腦的人，因為人們對斗牛的狂熱，他召集了西班牙比較有名的斗牛士，組建了一支無敵斗牛士聯盟。他覺得斗牛不僅僅是一種傳統上的娛樂，更是一種演出，擁有龐大觀眾的演出。

因為卡西羅的名聲，無敵斗牛士聯盟很快得以成立并壯大。大凡各地有名的斗牛士，都被召集過來。然而，危險也隨之降臨。

倒不是因為那些瘋狂的公牛，因為再銳利的角也刺不到卡西羅的身體，再刁鉆的甩腿也逃不過卡西羅的眼睛。問題出在斗牛士自己身上。那些意氣風發的斗牛士在加入聯盟之后，每次表演都會受到卡西羅的關注。

卡西羅當然希望自己的聯盟能更加完美壯大，每一位斗牛士都能做到最好。但是，并不是每一個斗牛士都是卡西羅，更不是每一個斗牛士都能成功斗過那些瘋狂的公牛。

人與人之間是有差距的，但卡西羅卻會狠狠批評每一位演出不是那么出色的斗牛士，甚至大聲辱罵其缺乏斗牛士應有的勇氣和精神，即便對方只是犯了一個小小的失誤。

確實，那些失敗的、失誤的斗牛士的確不如卡西羅，而且，他們甚至承認自己不可能超越卡西羅，但他們想在聯盟這個舞臺演繹自己，僅此而已。

卡西羅是追求完美的，他總是以馬諾萊特的死來告誡所有的斗牛士，做不到最好，站不到更高，還不如直接被公牛撞死，他總是辱罵那些失敗者是懦夫。

也有人勸卡西羅，何必呢，無敵聯盟已經贏得了廣大觀眾，卡西羅本人的聲譽業已覆蓋整個歐洲，不要對自己要求太高。

但卡西羅始終不這么認為，他有遠大的志向，有宏偉的報復，他要求每一個斗牛士要超越自己，那樣子才算是一個真正的斗牛士。

誰也沒料到，悲劇正是產生于卡西羅的遠大理想。在一場盛大的斗牛表演中，卡西羅被一頭并不兇猛的公牛活生生地撞死了，尖銳的牛角刺穿了他的喉嚨，他當場死亡。但沒有一個聯盟成員感到悲傷，甚至懶得收他的尸體，他們似乎覺得這種結果是一種美好。

后來有人傳聞，從無敵聯盟內部透露出來的消息，其實卡西羅是被聯盟成員害死的，有人給他下了藥，所以他才會在斗牛場失利。而且，下毒的人不止一個，而是聯盟成員一起做的手腳，他們都覺得，卡西羅該死。

而該死的理由，是因為卡西羅把自己的理想綁架在身邊的人身上，在這個世界里，一只老虎想占山為王，但一只野兔或許只想守住洞口的那幾棵蘿卜。每個人的能力有大小，目標有大小，有能者如果不能體諒下面人的那些小愿望、小苦衷，則勢必會在實現自己理想的道路上受到阻礙，遭遇災難。

無須責怪那些從背后使手段的小人物，如果要讓自己真正偉大，許多時候，我們必須去認真體會那些微不足道的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