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國外腐敗研究新趨勢

楊益民

摘要：腐敗問題一直是困擾我國發展的一大難題，同時也是一個世界性難題，關于治理腐敗的研究我們不但要借鑒國外治理腐敗的先進措施和經驗，同樣也要關注國外相關研究的進展，通過對國外治理腐敗研究新趨勢、新方法的學習和把握，從而對我國的相關研究和實踐起到借鑒和促進的作用。

關鍵詞：腐敗問題；治理腐敗；新方法；促進作用

一、治理腐敗是世界難題

如何有效治理腐敗一直是個世界性難題，關于治理腐敗大致有兩種觀點，一種認為腐敗之所以存在是因為沒有民主，如果給人民徹底的監督權，就不會有腐敗。另一種則認為在中國這樣的特定環境中，讓高層震懾貪官才是最有效的辦法。這種爭論其實往往都是空對空，很多人只不過出于自身的意識態來決定站在哪一邊，誰也說服不了誰。

為了平息以上爭論，世界銀行出了540萬美元，給麻省理工學院經濟學家本·奧肯去就這個問題去進行研究。本·奧肯的做法是到印尼找 600 個村莊做實驗：給每個村莊 9000 美元讓他們給自己村子修路，等路修完后再派專家評估每條路實際花了多少錢，以此判斷有多少錢被村里的基層官員貪污了。這個實驗的設計是這樣的，把 600 個村莊隨機地分為三組：對第一組，告訴村官說路修好后上面要來檢查；對第二組，把權力交給村民，通過村民大會來監督工程質量；第三組是控制組，沒有任何防腐措施。哪種反腐方法好使？結果控制組貪污了30%的工程款，被警告會有檢查的組只貪污了不到20%，而“民權組”貪污的幾乎和控制組一樣多。看來對印尼基層官員來說，上層的力量比村民民主要有效的多。

上面這個事件來自《經濟黑幫》這本書。此書相當發人深省，它說的是窮國的腐敗和暴力。這本書從小處入手，指出破解這些大問題的一個可能方向：這個方向就是數據和實驗。此書最精彩之處，在于這些統計和實驗不僅僅能驗證我們的直覺估計，而且還能告訴我們一些可能一般人根本想不到，甚至違反直覺的東西。更進一步，通過這些發現，我們可以找到反腐敗的可行辦法。

二、腐敗的最終目的

在印尼這樣政府穩定且經濟不斷增長的國家中，腐敗的主要表現不是讓你辦不成事，而是讓你通過行賄或者內部關系辦成別人辦不成的事。一個具體的表現，就是很多公司通過與政府官員的私人聯系而獲得利益，比如說拿政府合同。那么怎樣計算與政客的這種私下“關系”值多少錢呢？其實更基本的問題是，你有什么證據說這種私下關系對該公司的盈利真的有影響呢？

經濟學家不必搞采訪或者偵查，他們從股市的公開信息就可以把各國官商勾結程度給算出來。要點是突發政治事件對一個公司股價的影響。一個例子是蘇哈托子女的公司。每當出現蘇哈托健康可能有問題的新聞，這些公司的股價就會相對那些沒有關系的公司下跌！這里的一個關鍵在于新聞的突發性，因為只有突發性消息對股市的影響才是直接可見的。有人也許會說，蘇哈托家族的人完全可以辯解說股價是由全體股民決定的，也許僅僅是大家都“以為”這些公司通過關系不當牟利，所以蘇哈托一有事他們就拋股票，導致股價下跌，也許公司本來根本沒問題。但經濟學家有更有力的證據：在正式新聞發布兩天之前，這些公司的股價已經開始下跌了！也就是說有“內部人員”已經知道了消息并率先拋售股票，是他們，而不是普通股民，在帶動股價下跌。這些內部人員根據的是“事實”，而不是“觀點”。

三、反腐理論研究和政治背景

與政府高官的關系值多少錢？蘇哈托的健康消息直接導致其子女公司股價波動達到25%。這是個什么概念呢？當初蘋果發布iPhone，股價才漲了8%，Pfizer 宣布新藥失敗，股價才跌了10%，也就是說內部關系的價值比 iPhone 和新藥加起來還要大。

使用突發政治事件對股價的影響這個方法，經濟學家發現占俄羅斯股市總市值的87%，更有意思的是倫敦證券交易所市值的40%的公司，都有官商勾結的跡象。美國怎么樣呢？可能是媒體監督的作用，關于前任副總統切尼的任何消息都不會影響相關公司的股價；然而關于議員選舉結果的新聞對有相關政治捐款的公司股價的影響力卻相當大。可見官商勾結是一個普遍現象，也許正像人們所說的那樣，中國稱為“行賄”的這種行為，在美國叫做 “政治捐款”。

本書的還講到了文化對腐敗的影響。官員腐敗不僅僅是經濟利益的算計，更有習慣和文化的因素。通過對駐聯合國總部各國外交官違章停車現象的分析（因為有外交豁免權，他們吃了罰單也不用真交錢 但紐約市政府很有意思，還是保留了這些罰單的詳細數據，以至于經濟學家可以給每個外交官建立一個罰單檔案），經濟學家發現越是腐敗的國家的外交官，越傾向于違章。這個結論當然很平淡，那么為什么烏干達和哥倫比亞很腐敗，但其外交官居然一次違章都沒有呢？經濟學家進一步發現，如果一個國家的國民對美國越有好感，這個國家的外交官就越不愿意在紐約違章停車。反過來說如果一個國家的國民普遍憎恨美國，其外交官就會肆無忌憚地違章停車。這個研究結果非常有意義，它說明官員腐敗的一部分心理因素是對國家，對其政府高層失去了認同感。比如說非洲的一些國家根本就是十九世紀末歐洲 國家“瓜分非洲”行動中，不考慮民族，語言和歷史胡亂拼湊劃分出來的，大部分非洲人民對本國完全沒有認同感，可以想象必然非常腐敗。從這個角度說，我國強調“教育反腐”是有道理的。

這本書給我的感受，是現在國外的社會科學研究（包括對腐敗的經濟學分析）的確已經全面數字化。觀點不重要，數據和實驗才是真正有效的東西。實際上很多實驗結果與一般人的事先觀點可能恰恰相反。比如說肯尼亞農村非常窮，學校連課本都非常稀少，如果要援助，人們可能自然認為提供更多課本有助于促使學生提高學習成績。但隨機測試表明這個政策是不行的：那些被隨機選擇獲得課本的班級中，學生們的成績并沒有什么提高。事后分析原因可能是標準教科書的程度太高，是為精英孩子準備的，農村孩子理解不了。相比而言，我們國內的研究還停留在空對空階段，對數據和實驗的重視遠遠不夠，研究人員掌握的工具也很單一（現在國外社會科學研究對計算機在數據分析上的應用已經很成熟了），這就導致了我們研究的落后，從而影響了到整個反腐的實踐。

【參考文獻】

[1][美]菲斯曼.米格爾， 馮斌譯.經濟黑幫—腐敗、暴力的黑幫經濟學[M].北京：中信出版社，20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