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回憶伴行

Rea

人生的智慧和感悟往往需要一些可予承擔、傳導的載體，音樂便屬其中之一。與其當它是一種介質，不如說它就是一本生活的日志，簡明、深刻與否不計，所見所聽皆被真實記錄著。各聲入各耳，就如同各花入各眼一般，也許不變的是人，變化所指向的只不過是時過、境遷。

這次在臺北的旅途，讓我不禁想起了一個久違的名字——雷光夏。那是在初中時候，我在表姐的收音機中聽到了她的聲音，看著表姐趴在床上和著樂聲悄悄地寫著筆記，自己卻不住地幻想著長大后的種種“美好”。那樣的樂聲，就像是一個鄰家姐姐在輕聲述說，或許可以說，她試圖安靜地分享著自己關于生活所有的真實采集與記錄：海聲、學校里的人聲鼎沸、游走時街上的聲響，她的獨白，鋼琴，大提琴，吉他，手風琴……此刻，在路上，再來回味這些，嚼出的卻是豐富的味道。可能從一開始，唱歌于她而言，就是表達生活的方式，與年齡、沉淀、境遇無關。

工作后再一次聽到雷光夏的聲音，是在幾米畫作《地下鐵》所作的音樂專輯《地下鐵的二十個音樂場景》里的獨白，很溫和卻依然熟悉，怎么形容呢，聽著她的聲音，總覺得是一種車水馬龍過去后，難得的寂靜。后來我又翻找到了這張《我是雷光夏》，一張如日記體的音樂專輯。專輯里點睛似的獨白，頗具電影畫面感的配樂以及些許齊豫印記的聲線……雖不屬主流，卻營造出一段段淺淡、零落的回憶。我想很多聽過的人會和我有相似的感受，生命歷程、專屬記憶（青澀、學生、校園、媽媽的早餐），一種復雜情緒，有點傻、有點單純。其實放它在車上，在我看來最好的解釋也許是，當你穿行異地或啟程遠方時，除了萬千憧憬，也需要回憶來詮釋一種所謂生活的完整。

雷光夏被大家稱為隱形氣質才女、噪音民謠詩人。她身兼多角，臺北愛樂（粉紅色森林）主持人，也將歌手、制作人等身份演繹得恰如其分，后期則游走于電影配樂等不同類型的音樂嘗試中。這張出自1995年的第一張專輯《我是雷光夏》收錄了她高中時代以及大學早期的作品，據說全部錄音工作只花了三天就完成了。這張制作成本相當節省的唱片，出乎眾人意料之外地成為了成績亮眼的暢銷專輯。直到今天，盡管雷光夏的音樂創作早已經走到完全不同的層次，她每次在演唱會上只要唱起這張專輯的歌，全場觀眾卻依然能默契十足地合唱。

專輯呈現出新民歌的復興基調，演奏簡單、詩意──僅以吉它、手風琴、鋼琴、大提琴等來譜寫包攬整張專輯。【時間I】起頭的口白將描繪場景落在校園，感覺油然而生，緊接的首首如同翻閱日記般，將回憶再度凝滯在青春年少的固點。專輯概念如同電影劇本般，各種形式出現的可能，時而以單純的樂器播放，電影影帶的聲效初尾應和，承起的手風琴譜出動人的【時間Ⅱ】；或是如同置身現場，充滿了上課鐘、學生追逐聲的【時間Ⅲ】；或是如同廣告配樂旋律的【時間Ⅴ】……首首更替帶著思緒、畫面進入一幕幕空間場景。轉入專輯最后幾首作品，不再營造黏稠溫情，脫離共享的回憶，卻攜有另一番“思索重量”。《獵小海豹》 的歌詞描繪表露出動物的死亡源自人類的自私，《入山》禪學味濃厚，旋律緩緩帶出人生意境。

無可厚非，生命的向度和厚度隨著時間慢慢累積，眾人皆有青澀的年少，或許稍顯稚氣、稍見絀氣、稍不懂世故等等，但這卻也是長大后無法再現和喬裝的氣息，正如諸多過往變作回憶的價值，之所以美好就在于此吧！

音樂也是廉價的吧！吟唱過往的歌曲，恍然得到了溫柔，一旦意圖重復些什么，瞬時間演奏完畢，一切即要逃開。

于是，啟動，在這個最珍貴而虛幻的時刻，老鼠是駿馬，南瓜是馬車，我們穿上一身粉紅色的蓬蓬裙就要去赴宴了。